长篇小说连载
《疯女人》（十一）
大奎和明善匆忙赶回家，在拐过村口经过狗娃家门口时，明善便将车子停了下来。俩人一块走进狗娃家。正好狗娃和彩铃也都在，待明善和大奎坐定，狗娃为他俩沏好了茶，他俩便把去交警队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狗娃夫妻俩，狗娃“唏嘘”了一声，眼泪不由得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在不断心疼着老父亲的同时，狗娃说他要马上去找那个林铁顺，为老父亲讨个公道……
明善则告诉狗娃，让他不要盲目行动，说这事有交警队在处理，那个林铁顺再猖狂，也是抵不过法律的……不管咋说，任何时候遇到任何事情，都得冷静对待，万万不可私自盲目行动！下一步的计划，明善已经在自己的脑子里有步骤，这个林铁顺，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就“拿下”的，这是明善的预感！
彩铃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农村女人，看到明善自公公走后一直为她家的事情操劳，便从房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些辣椒菜籽，说这些菜籽都是新品种，让明善和大奎种上试试……如果产量好，就让大家伙都种上……明善撇了一眼菜籽，心里很是高兴，彩铃送他其他东西，他是坚决不会要的，送菜籽，他要，说明群众知道劳动，想把菜种好，还想发家致富！
“大奎，把这菜籽都拿上，一会回去了给你雪梅嫂子一点，让她看着弄……”
“你咋啥都让我嫂子弄？”
“这你就不懂了，这女人就要让她有事情可干，不然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无中生有，可就有咱男人们忙的哩！”
“哦，可雪梅嫂子并不是那样的人呀……”
“时候不早了，咱回吧！哥、嫂子，我和大奎先过去了，叔的外事已经有了眉目，关于赔偿你们的事，我再去和交警队沟通，你们就放心吧……”
“行行”狗娃和彩铃异口同声地应着明善的话，将明善和大奎送出了家门。
“大奎，我先回了，你回去让你雪梅嫂子赶紧回来给我做饭，都饿咧……”
“知道咧，哥。”看着明善熟练的上了车，大奎不免对明善有了点小小的意见：“真霸道！”
几步走进家门，雪梅赶忙迎上来，告诉大奎疯女人睡着一直没有醒来，吊瓶她已经换到最后一瓶了……大奎撇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疯女人，然后将彩铃给的辣椒菜籽给雪梅分了一多半，递给雪梅，说是彩铃给的。雪梅忙问事情怎么样了？大奎说那个肇事者已经找到，狗娃大的冤屈很快就可以平了。大奎还没有告诉雪梅让她回家给明善做饭，雪梅的两只脚已经跨出了大奎的门坎……
从雪梅的行动上可以明显的看出：雪梅是多么的爱着明善。她时刻都在为明善的身体担心，怕村里的事情影响到明善。看着雪梅的身影，大奎笑了，每一个家庭都有她爱的方式，明善哥有时对雪梅的那种霸横，也是出于好意；一来明善希望雪梅不要为他丢脸；二来明善也希望雪梅在平日里的样样事情都得做得有模有样……作为一名村长，首先得要求自己的家人能和自己一样，把群众要时常放在第一位……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群众面前抬头挺胸；才能让群众从心底折服他……
一个人活得有无滋味，关键看他是否有着崇高的思想境界；这种思想境界就像平凡生活里一朵洁白的花，会促使你的人生路光芒四射，会让你的一生永远充满阳光！
许多时候，人们往往会忽视这些，尤其是那些没有文化的农民，他们不懂什么境界，也不想知道什么才叫活的有滋有味，他们只知道今天出一身臭汗，明天相对的能换来一点收获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的大奎也谈不上什么境界，但他的思想里却泛着浓浓的善意！看着眼前的疯女人，一种一定要拯救她的欲望油然而生……如果能将疯女人的病治好，他也是做了一件美事。看着还没有清醒的疯女人，大奎将手里的菜籽放进了房间的抽屉里，转身向后门走去……如今没了香草，他更得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后门口的塑料大棚里，卖掉“花白”的残叶散落了一地……眼下，得想办法再种上一茬菜，要不然秋季就没有啥菜可卖了。大奎顺势钻进大棚，用手指轻轻拽了拽地上的“花白”残叶：“得先把棚拆下来，用旋耕机旋了地才能另种……”这样想着，大奎便又钻出大棚，透过地畦的塑料隔膜，大奎看见张婶、建建、桂花的菜棚里一片繁绿；绿油油的青辣椒、紫色的长吊茄子、嫩绿的黄瓜……不禁让人心生羡慕！这些菜，大奎本来也可以种的，只因以前香草长时间需要人照顾，大奎没办法才选种了“花白”；“花白”是“懒菜”，中间不需要掐什么芽子，也不需要点花授粉，但菜的价值不用说，辣椒、黄瓜、茄子等菜价肯定胜过了“花白”的价格！如今，没了香草，大奎也可以在自家的菜园里大显身手了，他也想种上几种价格相对“花白”来说好一点的菜，这样也可以改变一下家里的贫穷面貌……
思想里还是存在着对生活的勇气。惦记着疯女人的吊瓶，大奎没敢在后门口过多的停留，再次看了看自家的菜棚，便赶忙走回家，待到走进房间，才发现疯女人正坐在他的炕上发呆，吊瓶里的药液早已流完……
“天哪，空气早都跑进去咧……”大奎自语着，赶忙上前摘去了疯女人的针头。新鲜，这次疯女人没有怎么反抗，看见大奎上来拔下她的针头，两只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墙壁，异常地平静。大奎没有再去惊动她，将一杯水放在疯女人跟前，便进了厨房……他想着赶快为疯女人下碗面条，趁她的安静针还有点作用……
没用几分钟，大奎将面条从厨房端了出来，走向房间，又一次惊异发现疯女人不见了踪影……大奎放下面条，赶忙出了大门，就在他准备小跑去寻疯女人时，猛的发现柴火房里疯女人正在为自己铺垫着柴火……她不慌不忙，神情自若……待柴火铺成一个“窝”状，疯女人便顺势躺在了柴火上……她洁白的脸庞紧挨着柴火，一种天然的依赖直进入大奎的眼底……
“天哪，你咋就看着柴火那么亲呢？放着炕上不睡，偏偏就要睡在这烂柴火上？”大奎看着疯女人，嘴里在不断的自语。
见疯女人躺安静后，大奎将面条放在了她的旁边，离开了柴火房……他得再给刘医生打个电话，告诉他疯女人醒了，安静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散去；怕的是安静散去，疯女人再次发疯！
明善从狗娃家出来，将车停在门口，进门一头扎进被窝，挨着枕头便呼呼地睡着了，他的确需要好好睡上一觉，村里一连两件大事来袭，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睡熟的明善在梦话里说着：“希望以后咱村能够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
看着明善这个样子，雪梅心疼极了。她将大奎给的菜籽放到桌上，上前为明善盖了盖被子，扭过身便在放门口拿起了笤帚，扫着院子。
“明善说杨柳和那二货原先还是两口子哩，她咋能和那二货结亲哩？那后来她们咋又不在一起了呢？”一边扫地，一边在心里暗自发问的雪梅不禁有了想见杨柳的冲动……
正好，明天是6号赶集的日子,雪梅想趁此机会去见见杨柳，顺便看看多年不曾见过面的杨柳母亲。说起来杨柳的母亲，按辈分算雪梅得叫她姨，可在年龄上，杨柳的母亲却仅仅只大雪梅两岁。旧社会的女人们可怜，缠着小脚的老姨在她快五十岁的时候生下了杨柳的母亲，当时家里十几口人在一块儿生活，妯娌们好几个，因怕她们笑话，雪梅的老姨就跑到村头的一个大水涝边上，正想跳下去，不料被乡亲们发现了，将她救了下来……其实老姨的目的不是想死，而是想堕胎，这么大年龄了，却没出息的有了娃娃，真的叫她无法在人前抬头……后来，还是村里的一位老寿星给雪梅老姨看了她的“八字”，说老姨怀的孩子是个福星，将来很有作为，让老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无奈的老姨最终还是生下了杨柳的母亲……
确实，杨柳的母亲自小就有一副好嗓音，别人唱戏时她只听上一遍，就会记下戏词，而且学唱戏的音准标准无误！由于老姨生杨柳母亲时年龄稍大，再加之农活繁多，还有六七个孩子需要养活，所以在她六十岁的时候就落下了“劳疾”，之后没有几年老姨便走了……雪梅的记忆里，总是被母亲领着杨柳家和杨柳玩耍，杨柳的母亲待她和母亲亲之甚亲；每当闲暇时，杨柳便和雪梅的母亲在一起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给雪梅的母亲唱着戏……
“也不知道杨柳的母亲现在过的咋样？”雪梅继续自语，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点小怨恨：岁月是用手里漏掉的沙，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叹息的便是曾经对亲人的淡忘……
“雪梅……”雪梅正在想着杨柳的母亲，却被狗娃打断……
“狗娃哥”雪梅笑着。
“明善哩？”
“哦，他睡了。你寻他有啥事？”
“既然他睡了，我就不去打扰他了，一会他醒了你告诉他，说我去交警队咧……”
“哦，行。”雪梅看着狗娃，不放心的：“哥，事情是不是有些眉目了？”
“嗯，我现在去交警队一趟，别忘了给明善说一声……”
“好好”
看着狗娃匆匆地离开她家，雪梅寻思着暂且不告诉明善，让他多睡一会儿，于是又继续着手里的家务活……
尽管明善一再叮嘱狗娃不要擅自行动，但一想到父亲被车撞的画面，狗娃就坐不住，他想着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己出面，不能老是劳累明善为他操心……狗娃骑着电动车，没多大功夫就到了交警队门口。看着交警队墙上那些出车祸的画片和来回穿梭的人群，狗娃一个人挨着墙的一边走着，生怕和别人撞个满怀……摸索着他看到办公室，“噔噔”地敲了两下门：“有人在……在吗？”
“请进……”里面传来吴队长的声音。
狗娃小心翼翼地推门，不料和林铁顺撞了个头碰头……猛地，狗娃想起咧香草住院时，这个“二货”曾故意让大奎难堪；又想着明善说过就是这“二货”撞死了他的父亲……于是在这“二货”马上要拐出办公室的时候，狗娃便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就是你个哈锤子撞死了我大，我今个非要揍烂你不可……”说着，狗娃的拳头边砸在了林铁顺的头上……
“这是交警队，不是你家，在这儿发啥野疯子哩？松手！”这时吴队长立在办公室门口喊了起来……
“听见没，松手！”林铁顺这时吐了口唾沫，翻着白眼看着狗娃……
“告诉你，你大的死与我无关，如果你再这么对我无理，可不要怪我日后对你不客气！好咧，不说咧！吴队长，再会再会！”林铁顺整了整衣服，向吴队长做了个作揖的动作，扭身走出了交警队……
“吴队长，明善都给我说咧，就是这二货撞地我大，可他却说他没撞，这到底是咋回事？”
“你进来……”
狗娃随着吴队长再次走进吴队长的办公室……
“你大出事的那天雾霾特别严重，车号根本就看不清，明善是来过，我也和他说了初步情况，但说人家林铁顺撞了你大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是这，你先回去，等我们再做详细的检查后再回复你，好吧？”待狗娃坐定，吴队长语气十分委婉地向狗娃说了这些话。
“你这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先定了的事咋能说不对就不对了呢？”狗娃见吴队长这么一说，禁不住火冒三丈……
“你看你这人，给你都说了现在证据还不够充分，回家再等消息吧……”
“你……你……没见过你这号人，说话得是放屁哩？人命关天的事，你一句话就日了灯？你这人咋能这么给人办事哩？”
“不要在这骂人，这是交警队，不是你家……”
“你还知道这是交警队？出了车祸我急着哩，你却皮着哩？如果是你大叫人撞死咧，你肯定比我更呆不住……”
“啥？你这人咋这么没素质哩？咋能这么说话哩？你赶紧走……我一会还有事哩！”吴队长说着便将狗娃掀出了办公室……
“还有没有王法咧？告诉你，你如果不给我解决这个事，我就去告你！哼，等着瞧你！”狗娃指着吴队长喊着，吴队长“砰”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哼，狗日的啥世道些……”狗娃没有回去的意思，嘴里骂着……顺便在交警队的门口坐了下来。
明善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钟，见明善这一觉睡的美，雪梅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了。进厨房给明善精心地做了四个拿手菜，又熬了稀饭，接着端出了雪白的馒头……
洗涑完毕，明善伸了个懒腰，便坐在桌旁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雪梅也跟着坐了下来，一边细嚼慢咽着饭菜，一边告诉明善说她一会要去赶集，顺便去看看杨柳的母亲……明善当然不可能阻止雪梅，只是提醒她去去就回，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哩！
就在雪梅刚要出门时，彩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明善，你哥他昨天去交警队咧，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要不开车去看看，我担心他会有事……”
“啥？他去交警队咧？不是给他说不让他去么，他我不听呢……行，我马上就去看看。哎，他啥时候去的？”
“昨天你走后不长时间……”彩铃应着。
“他昨天来时你正睡着哩，我怕打扰你，所以没叫醒你……”雪梅这时将电动车推到了门口，回过头看着明善……
“你说你个娘们能干啥些，行咧，你要走快走，我得去看看狗娃哥去……”明善气得瞪了一眼雪梅，拿着车钥匙便出了大门……
“走时把门锁喽！”
明善的话说完，马上开着车子，立刻出了村子，向交警队奔去……
预感告诉明善，狗娃哥肯定是在交警队蹲了一宿，但具体啥情况，明善还不清楚，只是他的思想变得愈发的复杂了起来……
车子很快在交警队门口停了下来，明善果真看见狗娃坐在那里，将手搭在头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叫人心疼……
“哥，咋回事？”
“狗日的昨天我来时刚好碰见那个林铁顺，就是撞死我大的那货，他说他根本就没撞我大……还有那个吴队长，还说现在证据不够充分，说撞人的人还不能确定是那货……”
“他们动你咧没有？”
“动倒是没动！”
“外狗日的给吴队长塞“‘黑食’咧，这下可对咱们极其不利。是这，现在咱回，你先回家休息，下来的事有我哩！不管咋弄，我得给你要回给叔的赔偿……”
“好，咱回，我这回就是拼咧我的命也得给我大讨回个公道！”
作者简介：墨言 原名 张敏 又名张谋 西安阎良人 爱好广泛 最喜欢写诗 其次，写剧本也是本人的最爱 本人的乐趣：用诗的头脑来完善自己，意在与世无争 做一位自由自在的美乐女神；任时光流逝，凡心不改！诗文多在《作家平台》、《一线作家》、《文学前线》《艺术荟萃》、《如歌岁月》、《抱梦斋》、《新长江文学》、《作家世界》刊发；著有中篇小说《我的父亲》、短篇小说《虎睛石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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