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疯女人》（十二）
雪梅骑着电动车出了门，上了公路，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便到了市场……前来赶集的乡党们这时正潮涌般地涌来……由于人多，雪梅不得不下了车，推着电动车在人群里慢慢移动……
路两旁的摊位上，各种农副产品令郎满目展现在眼前，做生意的小商贩们扯着喉咙，撑红了脸蛋子地吆喝着各自的产品……
卖肉的喊着他的肉里没有注水，是纯纯的嫩肉；卖黄瓜的说她的黄瓜没有打崔长素，味道清爽可口；卖辣椒的说他的辣椒是新品种，肉质厚且辣味十足……卖布品的手里拿着长长的尺杆，掐尺等寸地给乡党们扯着布料子……如今的年月，乡亲们大多都不自己扯布料做衣裳；凡是能来赶集扯布料的，一般都是过红白事随礼需要；要不就是娘生娃满月给孩子扯布做尿褥子用……
雪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艰难的行走着，她左边瞧右边看，想着杨柳家可能有小孩，顺便给孩子买点东西……于是在左边一个卖芒果的摊位上停了下来，秤了几斤芒果，然后又走到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批发部，买了一箱酸奶，便挤出了人群……
雪梅长出了一口气，跨上电动车赶忙上了路。一路向西，雪梅看见这里的几个村子从面貌上要比她们疙瘩村好得多，从衣服的穿戴上也可以看出这里的村民从经济上要比疙瘩村的人强几倍！同样都是农民，为啥别人就能比他们疙瘩村过的好？雪梅骑在电动车上，不禁审视着田里的一切：这里的村民田里种的庄稼有所不同，有的种着一些果树及果树苗子；有的种着大棚菜；有的则种着花圃，花圃里开满了各种鲜艳夺目的花朵儿，花圃的旁边有农民们扯下来的塑料大棚……不用说，在塑料大棚里种植鲜花，也是种新型农业模式！老早的人饿过饥荒，曾经主张一亩田多亩园，为的是不浪费资源……如今的农民则不看重这些，他们发展多种经营，一亩田里就种适合一亩田的东西，采用科学施肥灌溉，便可以达到自己理想的经济效益！
“大棚里头也能种花儿？这个我们还真是没想过……不过，这鲜花的价格倒是蛮不错的！”雪梅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自语。
自语的刹那间雪梅便到了杨柳的村子，顺着村里的柏油路，雪梅便到了杨柳家门口。下车，不放心地问过村民，待确定的确是杨柳的家，雪梅才放下车子，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陈设还算不错，家里有电动车，还有一个三摩……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堆放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花盆，花盆紧挨着的便是杨柳三间宽的大平房，平房里面乍看起来，像是刚刚装修不久的样子…… 看到这些雪梅猜想杨柳家肯定在做务着大棚鲜花……双脚继续向里屋的房间挪动，雪梅看见一位老女人的背影：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纳着鞋底……
“这女人是谁呢？咋不像杨柳她妈哩？”雪梅自语着跨进房间……
“婶，请问杨柳在家么？”雪梅看着这位老女人。
“哦，杨柳她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你是……”老女人摘下她的老花镜，用斜视的目光大量着雪梅……
“哦，我是杨柳的表姐，没事来看看她……”雪梅说着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你坐，快坐！”老女人赶忙起身，为雪梅倒好了茶，放在雪梅的跟前……
待雪梅坐定，这才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人：花白的头发中夹着几根黑的发丝，脸上皱纹纵横，一双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深深的镶嵌在她额头的下方……眼皮单薄，沧桑并且无神……
“婶，你纳鞋底纳的这么好啊？”不见杨柳的人，雪梅忙和老女人打着岔……
“胡纳哩？没事干，手不闲着就行咧……”
“杨柳好像种着花儿？”雪梅问着。
“对呀，杨柳爱花，正好村里也有人打头种，她就跟着种咧！”老女人回复着。
“那她平常还唱戏不？”
“唱呀，咋能不唱哩！白天她种花卖花，晚上没事就跟着村里几个爱唱的就出去咧……”老女人说着杨柳，一副幸福的样子……
“瞧，那些照片，都是她唱戏时照的……”老女人的眼睛撇着茶几旁边柜子上面的照片……
雪梅赶忙走了过去，轻轻拿起杨柳的照片看了又看。真的很不错，杨柳本人不但漂亮，而且她身着戏装的样子也非常迷人！那天在狗娃家，杨柳唱的《洪湖赤卫队》慷慨激昂，落落大方……看过她戏的人都说杨柳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旦角演员！
生活中杨柳种花卖花，业余时间便唱戏……这种生活情调真的非常难得！雪梅站在杨柳照片跟前，心里感觉和杨柳比起来，自己就是那种无能之人；一辈子啥爱好也没有，整天除了围着锅台转，再下来就是钻大棚务菜，然后就是伺候明善……她也感觉累，但看到明善有时比她更累，所以也就不想再说啥，只得慢慢地过着这样的日子……
“妈，我回来咧！” 正在和杨柳对比着自己，雪梅听见了杨柳的声音，只见杨柳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
“妈？”雪梅的心里一阵疑惑。
“杨柳”雪梅赶忙喊着。
“咦，姐……你咋来咧？”杨柳有点惊喜加意外……
“没事来看看你……”雪梅笑着。
“看你，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杨柳亲昵地上前拽住雪梅的两只手……
“柳，你和你姐说话吧，我去给你们做饭。”老女人见杨柳姐妹如此亲热，撂下手里的鞋底，起身准备离开客厅……
“好，妈，你去吧！”
“哎杨柳，这老人是谁呀？咋不见你妈呢？”
“哦……她是我前夫的妈。不是给你说咧么，我妈得心梗走咧……”
“你啥时候给我说的？我咋没有一点印象哩？”雪梅一时竟然想不起杨柳啥时候给他说过杨柳的母亲是因心梗不在的……
“你忘咧，前段时间我去你们村唱戏时，我晚上在你家时给你说的……”
“哦，对对对，你瞧我这烂记性，咋忘得一干二净哩？真不知道成天操的啥心？”
“你们不是离婚了吗？那……那你咋还和她妈住在一块哩？”
“她和她儿子早已经断绝母子关系咧！”说到这里，雪梅发现杨柳的眼里不禁闪动着泪花儿……
“以前他心烦的时候老拿我出气，打骂不说，晚上没事时还用烟头烫我，说我们唱戏的就没有好人……后来他和别人做了一把生意，用我做筹码……他开车把我拉到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让我陪几个男人解闷……后来……后来我逃了出来，报了警，他和那几个人都进去咧！可谁知道他神通广大，进去咧一个多礼拜又出来咧！我吓怕咧，就让他妈劝他，可他连他妈都打！他从来不把我当人看，连他妈在内。他妈非常爱我，她说他儿子对我造成的伤害，她要加倍的替她儿子偿还！她说人这一辈子要多做善事，老天爷才会成全你许多好事情；如果你整天伤天害理，人见人厌……那便是天理不容！”杨柳说到这里，不由得流出了眼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着……
“我妈走了，这世界上也没有谁会疼我咧，现在还多亏有个婆婆这么疼我，爱我……所以，我就决定和婆婆住在一块儿，相依为命咧！”
“傻瓜，你咋把你姐我忘咧呢？姐也是疼你的，小时候我们在一块儿玩得多开心的……”雪梅听着，不禁上前抓住杨柳的手……
“你前夫是不是叫个林啥？你们有孩子吗？还有他现在住在哪？”
“他叫林铁顺，我们没有孩子，刚结婚那会儿，我是怀孕咧，可他经常打骂我，我看透咧他，所以悄悄地将孩子拿掉咧……自从我们离婚之后，他就在县城给他买咧房子……”
“这样啊……那，那你们现在还有来往吗？”雪梅急切地想知道关于林铁顺的事情……
“没有，我都能恨死她，好不容易逃离了虎口，我才不想去理他呢？你是不知道，他以前还结过三次婚哩……”
“啊，三次？”雪梅不禁睁大着眼睛。
“村里一些同情我的乡亲们偷偷告诉我，说他在和我结婚之前结过三次婚，第一个被她折磨死咧，第二个被他打死咧，第三个听说人疯咧，早已经不见人影咧，我是第四个……”
“第三个人疯咧？”雪梅听着杨柳的每个字眼，她的心思唯独停留在了这个“疯”字上面……猛地，雪梅想起了大奎家里的那个“疯女人”……
“天哪，林铁顺的第三个媳妇会不会是大奎家的那个疯子？”雪梅的心里不停地打转……
“好咧，不说咧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尽说咧些没用的……你先坐着喝茶，来……这儿还有水果，你先吃着我去和婆婆给咱做饭去……”杨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马上笑着给雪梅从茶几下拿出了水果……
“我和你一块儿去做吧，让你婆婆歇歇……老人年龄大咧，以后还是让她少劳累还是好些……既然选择咧她，咱不能随着老人，她说她替她儿子赎罪，你可不要心实的就让老人干这干那……这样就显得我们不够地道咧……你说哩？”
“是是是，姐，多亏你提醒我，我咋就没这样想过哩？走，咱俩做饭去，顺便让婆婆出来，我们也好好好谝谝……”
杨柳拉着雪梅高兴地走向厨房，婆婆这时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了菜正准备用刀切，杨柳忙上前凑过去……
“妈，你歇会儿去，我和姐来做吧……我们姐俩个这些年都没见，还能多说会话……”
“你俩还是坐到那去说话吧，我来，做饭累不着人的……”婆婆推着……
“姨，你去歇着吧，让我俩来……”雪梅这时赶忙拉着老人的手，将她手里的菜单强行夺了下来……老人不好意思地笑着退出了厨房……
刘医生也在一大早去了大奎家，疯女人躺在柴火堆里睡着还没有醒来……大奎和刘医生喝过早茶，寒暄了几句，刘医生说一会儿疯女人醒来的话，安静的作用肯定是不管用了，为了安全，他决定以后的几天打针，都为疯女人注射好安静，以免疯女人再次失踪或者对大奎造成伤害……
趁着疯女人还没睡醒，刘医生用针管吸好了药液，和大奎来到疯女人跟前，迅速地给疯女人注射好了安静，然后俩人将疯女人抬回到大奎的炕上，挂上了吊瓶……
刘医生因为诊所还有其他病人，所以给疯女人挂好吊瓶，就匆匆赶回去了。送走了刘医生，大奎再次走到疯女人跟前，看着满头污垢的疯女人，大奎不禁裂了裂嘴……猛然，大奎想下意识的想将疯女人好好整理整理……
大奎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男人，依着多年照顾香草的习惯，大奎从桌上拿起剪刀，将疯女人长长的，满是柴火渣子的头发给剪了下来：一下、两下、三下……干如柴火的头发在大奎轻盈的双手下，掉在了地上……剪完头发，大奎打来了洗脸水，为疯女人洗了脸，回过身在房间的柜子上瞅了瞅，发现香草以前用过的擦脸油还有一点……便上前打开，用手指头蘸了少许，给疯女人擦在了脸上……还别说，经过大奎的一番整修，疯女人果真像另外变了一个人，瓜子型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垂在额头的下方，伴着樱桃般的小嘴，在微弱的房间显得格外迷人……看到疯女人整齐了许多，大奎傻笑了一小会儿，便拿起笤帚和簸箕将疯女人剪下来的头发清扫在一块儿，然后走出房门……这几天，大奎根本不能好好的去地里干活，疯女人挂着吊瓶，大奎只能趁着药液还没有到更换的时间，去后门的菜棚里干一会活儿，然后估摸着药液快要流完，又赶忙跑进房间，替疯女人换好药瓶……
雪梅、杨柳做了好几个菜，和杨柳的婆婆说说笑笑的吃完了饭……雪梅向杨柳说家里还忙，她就不呆了。杨柳也知道雪梅忙，也就不再留她，临走时给雪梅挑了两盆鲜花，亲昵地扶着雪梅的电动车，将雪梅一直送到村口……
迫不及待的，雪梅骑上电动车朝回家的方向奔去……来时，雪梅想见杨柳是真，但探听林铁顺的事情也是实；回时，雪梅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满载而归的“间谍”，很是自豪！她恨不得马上走到明善和狗娃哥跟前，告诉他们关于林铁顺的那些事情……
明善躺在床上，翻腾着身体，脑子里也在想着林铁顺……咋样才能让林铁顺将狗娃哥他大的人命价给赔上呢？明善绞尽脑汁，一时之间更是拿不定主意！
“明善”
雪梅的一声喊叫惊了一下正在思索着的明善……
“回来咧！” 明善没看雪梅，回应了一声。
“哎呀，杨柳家太远咧，光骑车把我都骑累咧……”雪梅说着赶忙坐在了沙发上，为自己倒了杯水……
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雪梅便走向床边，拍了拍明善……
“看你，睡觉老是占那么多地方，给我让出来一点……”
明善没说话，将身子向一边挪了挪……
“哎，给你说话哩……杨柳果真和那个林铁顺结过婚，而且那个林铁顺在和杨柳结婚前还结过三次婚哩……”
“哦”明善没看雪梅，轻轻“哦”了一声。
“头两个媳妇都叫他给欺负死咧，杨柳是第四个，杨柳还说林铁顺的第三个媳妇叫林铁顺给逼疯咧……哎，你说大奎家的那个疯子，有没有可能是林铁顺的第三个媳妇？”雪梅说着，便将手搭在明善身上，看着明善……
“有可能！”明善应着雪梅的话。
“哎，还有一个事情要给你说哩，我看见杨柳她们村子周围，人家的地里种的都是果树，还有在大棚里种花……杨柳就种的鲜花，她告诉我鲜花其实很好种，只要掌握好它的施肥比例，按时供给水分，鲜花就会保持鲜度，一上市准能卖个好价钱！”
“人家能种花，不等于你就能种，还是安稳的务好你的菜……”明善还是不看雪梅。
“死去吧你，给你说个啥你都不听，成天就知道缠在村里的烂事情上，到底能弄出个啥名堂么？家里地里给我都帮不上忙，把我都能累死！”雪梅见明善对她不冷不热地，便开始嘟囔了起来……
“好咧，你歇会儿吧，我出去一下。”明善见雪梅发起了牢骚，便拾起身准备下床……
“你干啥去？”雪梅没好气地……
“出去转转。”
“去去去，前世欠你的……”
原本，雪梅是想凑到明善跟前，想明善给她几句爱抚的话，可明善却草草地听着雪梅的“汇报”，竟然选择一走了之……让雪梅不禁有些失望……
明善出了家门，顺着村子北边，那排房屋的后面通往大奎家后门的小路走去……这条路，明善每在心里有事的时候就来这里，他从兜里掏了只烟，熟练地掏出打火机，狠狠地吸了口烟……
“哎，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哩……一上市准能卖和好价钱！”耳边，雪梅的话还在不断地回响……
仔细想想雪梅的话，明善也觉得有些道理，带领大伙种植大棚菜，是明善一直的口号，可是这两年菜价时高时低，根本连务菜的本钱都不够！雪梅说的在大棚里种鲜花，他也觉得新奇！只是没试过，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一阵凉风吹过，明善已经快走到大奎的塑料棚跟前……想着雪梅成天的为家操劳，他决定自己了结了狗娃大的这个事情，就和雪梅一块儿先体验一下棚里的鲜花种植，如果经济效益不错，就号召大家伙都来种植！
这样想着，明善的脸上便不由得多了一丝微笑……
“明善哥，今个儿咋这么清闲的？”这时，猛听见建建的声音。
明善赶忙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建建刚好从他的大棚里钻出来，朝着他傻笑……
“傻小子，你笑啥哩？”明善快步走到建建跟前。
“哥，奎哥有没有给你说那个大棚里种草莓的事情？”
“没有呀，咋了？”
“是这，我前段时间出去拉货，见识咧一个大棚里种草莓的，原本以为你听我奎哥的话，我就让他告诉你，让你领大伙种草莓……可谁知他到现在也没给你说……”
“香草刚走，家里又来了个疯女人，他能耐下心烦就已经很不错咧，你还让他说这事儿……”停顿了一下，明善继续着……
“你在哪儿看见有人种草莓的？凡事不要冲动，要搞清楚才能行动……这种草莓一个需要投资，二一个需要掌握土壤情况，还有万一将它种到地里，它是不是就能乖乖的长出来……你想过没有？”
“哎呀，反正我这笨嘴拉舌的一时半会儿也给你说不清，要不是这，我现在活儿也干完咧，不如我开车拉你去那个地方看看去？一看你就知道咧！”
“那，行吧，咱现在就走！”
作者简介：墨言 原名 张敏 又名张谋 西安阎良人 爱好广泛 最喜欢写诗 其次，写剧本也是本人的最爱 本人的乐趣：用诗的头脑来完善自己，意在与世无争 做一位自由自在的美乐女神；任时光流逝，凡心不改！诗文多在《作家平台》、《一线作家》、《文学前线》《艺术荟萃》、《如歌岁月》、《抱梦斋》、《新长江文学》、《作家世界》刊发；著有中篇小说《我的父亲》、短篇小说《虎睛石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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