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烟花 

刘星  

去年年三十，我没有回老家，和老婆儿子一起陪着岳父岳母待在成都。

吃过早饭，我跟远在老家的母亲通了电话，道了祝福和平安，我告诉母亲我们一家三口将在正月初四回老家和她待一段时间。八十岁的母亲在电话那头不停嘘寒问暖，就仿佛儿时叮嘱我一样，温暖而亲切。我不禁有一些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晃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而母亲早已老态龙钟，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大不如十多年前的精明强干。

近八岁的儿子特别喜欢燃放烟花，我带着他到城里的烟花铺子里买了红红绿绿的一大堆，捱到晚上就和他一起带着烟花急匆匆地奔赴到允许燃放的郊外，和一大群同样是兴高采烈的带着各种烟花的人汇聚到了一起，准备干始一场绚烂的烟花表演。

此刻冷冷清清的天空就像一张巨大的黑幕，遥远而又开阔。几颗明亮的小星星正欢快地眨巴着小眼睛，似乎在向人们发送出它们盛情的邀请，更让我感受到这天地间的浓情蜜意。

“嘭”、“嘭”，随着先后两声巨响，我们这一块土地上已经凌空划出两道夺目的红色亮弧，它们次第呼啸而上，在半空中“噼”地一声分别绽放出蓝色和黄色的光芒，然后就开始热闹得一塌糊涂起来。但见那两束鲜花相继“噼里啪啦”地变幻着颜色，红色，绿色，紫色，橙色，在云里雾里极有层次地交相辉映，色彩纷呈。

烟花照耀着天空，在某些瞬间，亮如白昼。每个人的脸上也随着烟花的变幻洋溢着五彩缤纷的欢笑。人群中一片欢腾，鼓掌声，纳喊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儿子自然是不甘落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束圆锥状的大礼花，平稳地安放在地上，再熟练地用火机点燃了引线。那火星便“扑哧扑哧”地沿着细长的线子向烟花顶端中心快速蔓延。只听得又一声“嘭”响，儿子的大圆锥中高高跃出一线红光，在半空中突然“啪”地炸开，演变成一大簇金黄的花瓣，犹如春天广袤田野里怒放的油菜花。而这油菜花的花期又是如此的短暂，顷刻之间在“啪啪啪”的声响中又变化为了粉红色的桃花，还没有等到我细细欣赏，又轻快地转化为了蓝色的风铃花。

我想或许我们的青春正如同这多彩的烟花，美丽而短暂，精彩而转瞬即逝。正如昨日还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我，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取得多少满意的成就，就在不经意间让皱纹抢占了额头，若隐若现的白发也不可抗拒地从头皮中顽强地钻出来。一切都是恍恍惚惚，好像只在倏忽之间。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地面上的人群已经像翻滚的开水一样沸腾开来，各自的烟花先先后后腾空而起：有的如百花竞放，有的如蛟龙飞舞，有的如蝴蝶翩跹，千姿百态，奇光异彩，把天空映衬得如同仙境。一声声清脆利落，一阵阵烟雾缭绕，让人置身现实又仿佛来到梦中。人们的脸上都绽放出五光十色的、如花儿一般的笑容，在这合家欢聚的夜晚，尽情地欢呼，尽情地放纵。

在遥远的天空另一边，此刻也不断闪耀起一簇又一簇艳丽的光芒，隐隐能听到一声声爆响，可以想见那边的人们此刻也在欢欣地庆祝这辞旧迎新的美好时光。

儿子也在欢天喜地地蹦蹦跳跳，接二连三地燃放着烟花。多么难得的欢快啊，一年就这么一次，而每一次我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成长。

透过缥缈的烟雾，我模模糊糊看到了儿子那朝气蓬勃的笑脸和大大敞开的口腔里面两颗刚刚换出的新牙，那像雪一样白的牙在烟火闪烁中分外地打眼。我突然间想到了老母亲那一望无牙的干瘪的嘴巴，一瞬间竟然泪流满面。

烟花的生命是短暂的，在昙花一现般的辉煌后渐渐消失在夜的长河中。而我的思念也如同一条静静流淌的长河，一直绵延到我的故乡。在这一片烟花汹涌的浩瀚海洋中，我遥望着老家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衣兜，攥紧了里面那三张几天后奔向老家的车票......

作者简介：刘星，广州海珠区作协会员，曾在大型中文网站“逐浪”网担任过签约作家，发表过散文、诗歌和小说。是资产评估师，在国内某大型评估公司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