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游泳的那些事
作者：杨晓
江门的夏天好像在突然间就到来了。前段时间还是初春的样子乍暖还寒，没有经过任何的过渡，一下子便直接跳到了炎炎盛夏。
一天，儿子很兴奋地指着泳池对我说：“爸爸，有人游泳了！”我这才发现原本一池污水的泳池已焕然一新，池水幽蓝幽蓝的荡漾着。于是，儿子便嚷嚷着去游泳，经不起他的折腾，我只能给他办了张泳卡，还添置了泳裤、泳圈等装备。看着身着花斑小泳裤，腰里套着游泳圈，屁颠屁颠一路小跑奔向泳池的儿子，我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记得小时候，每到了夏天我们一帮小伙伴便跑到小河边游泳。上小学时，下午放学比较早。当下课钟声一敲响，我们便迫不急待地背上书包冲出教室，向小河奔去。儿时的河水清澈透底，可以看到河里的小鱼小虾悠闲的来去。一到了河边我们把衣服裤子一脱，便赤条条地跳进水里。刚开始时，我们也不会游泳，无非是泡在水里享受一下炎炎夏日里难得的清凉。
当时，游泳圈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一种奢望。于是我们便把长裤两条裤腿一扎，往水里一倒扣，两只裤腿便香肠般地鼓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现成的游泳圈，但这样的泳圈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当“香肠”的气漏光时，我们又不得不重新跃出水面给它充气。有了这样一个“裤式泳圈”，让我们多了一个娱乐项目，我们称之为“横渡长江天堑”。儿时革命题材的影片看多了，在我们的游戏中总充满了红色的元素。被我们称之为“长江”的小河其实也就是给稻田灌溉用的水渠，渠宽也就是五、六米，水深也就是一、两米的样子。当我们做革命先烈状套着“裤式泳圈”前仆后继地在水里刨行时，真的感到一种革命战士冲锋陷阵的悲壮豪情。
但是生活中的一些小悲剧总是在我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发生了。“裤式泳圈”往往经受不住河水长时间的浸泡和我们无休止的折磨，便在我们玩得最开心时，毫无预兆地从裤裆处撕裂。要知道，当时的小孩可没有现在这样穿裤衩的讲究。夏天里一条直桶裤便是全部。早上一起床把裤子一套便挂着“空裆”，悠闲地吊着裆里的小物件上学了。当裤裆撕裂时只能用书包挡往露出的大半个白屁股，慌慌张张地溜回家，背着父母躲在一边用针线东一针西一线地把裤子扎好。
记得我学会游泳完全是一个意外。也许是小时候喜欢跟在大我好几岁的小青年后面混的缘故，在我的身体还处在儿童期的时候，我的大脑已发育到了青春期。每次看到这些大哥们脸上挤出的胡子，我总是充满了羡慕，当看到他们男男女女神神秘秘地出双入对时，心中更是充满了向往。正如罗大佑《童年》中所唱的那样，心中便开始关注起隔壁班的一个漂亮女生。
有一天，我们这些赤条条的泥鳅们在“横渡长江”之后，便爬上岸喘气。这时，一个伙伴叫到“不好，有敌情！”顺着他指的方向，不远处有一群女生正在放学回家，其中就有我特别关注的隔壁女生。于是伙伴们又兴奋地跳回水中，只露出个脑袋冲着岸上傻笑，毕竟光着屁股撞上女同学可不是件光彩的事儿。由于心里潜藏着幸福的小秘密，我更是胸口撞兔慌不择路。当我回到水里想站起来时，才发现脚怎么也够不着底，只能在一通慌乱地扑腾中任由河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在不知喝了多少水后，奇迹出现了。在这种求生本能地挣扎中，我竟然学会了游泳的基本功——踩水漂浮。这个让我吃了不少苦头的小意外，让我具备了不用“裤式泳圈”也能“横渡长江”的能力，着实让伙伴们刮目相看了好一段时间。在我的带领下，伙伴们也渐渐地摆脱了“裤式泳圈”刨行的日子。慢慢地我们再也不用游完泳后，穿上拧得半干的裤子回家了。
当我们能够自由地在水里穿梭时，我们眼里曾经的“长江”已再也激不起我们征服的欲望了。于是，在大明山里碧绿幽深的水潭便成了我们纵横的新战场。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随着“能耐”的增大，我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后来，竟然变着花样地玩起了高难度跳水。当我第一次站在三层楼高的悬崖上，哆哆嗦嗦地纵身跳下时，只感到心脏已从嗓子眼里蹦出。直到今天，那落水后巨大的声响和高高溅起的水花仍让我记忆犹新。这个在现在看来非常危险的活动项目，被我们形象的称之为“深水炸弹”。
童年的时光里，在一群小伙伴当中，总会有一两个喜欢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家伙，我们总会很轻蔑地把他们叫做“叛徒”。一个不敢做“深水炸弹”的家伙被我们无情地嘲笑后“变节”了，当他把我们的壮举告诉老师后，便出现了影片中熟悉的场景。只见一群被捕的“革命义士”在老师办公室里蹲成一排，在接受了长时间的“政治攻势”后，便被家长们给领回家去，于是第二天许多“革命义士们”的屁股上又多了一顿新的重创。
自从“深水炸弹”事件之后，老爸觉得再由着我这样混下去早晚得出事儿。便通过熟人把我弄到了县体校的游泳队，并对我说：“你不是喜欢游泳吗？到体校里好好地游出个样子来。”于是，我便开始了半年多的游泳运动员生涯。
在刚开始的日子里，我还觉得新鲜好玩。一个星期过后，我的兴趣便被那无休止的枯燥训练给消磨殆尽。更伤自尊的是，由于在入队之前我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而且在伙伴们中还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角色，但教练让我把以前的“野路子”给忘掉，重新学习规范的泳姿和动作。并勒令我一个月不能下水，只能在泳池边上练习基本动作。更让我恼火的是，当我在烈日中一遍遍地重复着那枯燥的动作时，教练还站在一边一丝不苟地纠正着我的动作，并谆谆善诱的让我想象着我此时正在水里优雅地潜行……
当我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无数次问候了教练的母亲后，我终于获准重新下水了。但只要是到了水中，我便把在岸上学会的动作抛到了脑后，不是把自由泳的动作用到了蛙泳上，就是把蛙泳的动作用到了自由泳上。由于我常常是手臂动作是自由式，腿部动作却是蛙式，于是便被队友们讥笑为“自由蛙”。在无数次地屡教不改后，恨铁不成钢的教练彻底被我征服了。半年后，我带着队友们冠以的“自由蛙”的雅号，离开了这个让我幼小自尊倍受打击的集体……若干年后，这个一开始只有十几个小毛孩的小团队，竟然冲出了一个亚洲游泳冠军，这着实让我们这个山区小县城自豪了好一阵子。当这个曾经被我关照过的，队里最弱小的队友，以1米8几的个头出现在我面前时，看着他那完美的倒三角体型和充满自信的微笑，着实让我生出一丝悔不当初的感叹……
这时，泳池里传来儿子的哭声，我的思绪一下回到现实。赶紧跑过去，只见儿子涕泪俱下表情痛苦。原来这小家伙在水池里玩得忘乎所以时，来了个倒栽葱一头扎在水里，被泳圈卡住翻身不得，狠狠地灌了几口水，一脸的狼狈相。我心疼地把他捞起来心有余悸。这小子哭着说：爸爸，我再也不游泳了，我们回家吧。我抱着他笑着安慰说：儿子，游泳的时候呛到水很平常，等你学会游泳后，就可以不用游泳圈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在游泳池里，象小鱼一样自由地游来游去喽……
作者简介：杨晓，男，笔名杨孟小，壮族，广西上林人，现于广东江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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