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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轩读《史记》:吴越楚,冤冤相报何时了

吉林人民出版社

简体横排二十六史

共100册

【梅轩曰】此套书购于十年前,付泉千五百元,半价得于《孔夫子旧书网》。煌煌百册,仅批读《前四史》,留下随笔数十篇,陆续刊于《画舫夜读》,存而备查。

梅轩读《史记 》之二十六——吴越楚三个冤家,冤冤相报何时了

吴国公子光派专诸刺杀了吴王僚,做了吴国的元首。他就是历史上的阖闾。与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越王勾践并称“春秋五霸”(《荀子·王霸》)。

楚平王杀了两家大臣的全家,一个叫伍奢,一个叫伯州犁。伍奢的儿子伍子胥、伯州犁的儿子叫伯嚭,先后逃到吴国,被吴王阖闾委以重任,双双做了楚国的掘墓人。

伍子胥和伯嚭在军神孙武协助下,带领吴兵攻破了楚国都城郢,刨开了楚平王的墓,愤而鞭其尸,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楚国的诗人屈原有首诗叫《哀郢》,就是记叙首都郢的失陷的。

吴兵精锐都去了楚国,吴国的世仇越国乘其国内空虚,借机伐吴。吴王也有准备,立即派兵抵挡。越国一看不得手,就派申包胥向秦国告急。秦哀公不愿出兵,申包胥就在秦王的朝堂前站着昼夜哭了七天七夜,终于把秦哀公感动了,遣车五百乘救楚击吴。强秦加入,吴国顶不住了,几乎全军覆没。

这时候又出来一个添乱的。阖闾的弟弟夫概见吴王可能回不去了,就偷偷从军中逃回国内,自立为吴王。阖闾知道后,气得差点吐血,急忙领兵回国平叛,夫概打不赢,就逃到了楚国。

吴王阖闾有个能干的儿子叫夫差,阖闾十一年,夫差领兵伐楚,吓得平王的儿子昭王把国都从郢迁到了鄀。吴国文有伯嚭,武有伍子胥、孙武,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服越国,一时之间,成了威震南国的霸主。

阖闾打完了楚,十九年又伐越。越王勾践很能打,特别是他那个战术很恐怖,从监狱里拉出一帮死囚犯组成敢死队,排成三行,把长剑压在脖子上,大吼一声,全部自刎,血流满地。这下把吴兵的胆子都吓破了,还没等回过神来,越兵如山呼海啸一样冲上来,吴兵大败。吴王阖闾在混战中被砍杀手指,可能伤口受到了感染,结果死在了军中。

临死前,吴王阖闾把太子夫差叫到床前,厉声问,“夫差,你能忘记是谁杀死了您的父王吗?”

夫差大声回答,“不敢忘记,誓报此仇!”

夫差继位后,重用伯嚭和伍子胥,教习战射,立志要伐越报仇。

为了时时提醒自己不忘父仇,每次夫差经过宫门,手下人就大声喊:"夫差!你忘了越王杀你父亲的仇吗?"每次夫差都流着眼泪说:"夫差时刻不敢忘记!"

夫差二年,吴王伐越,大败越兵。越王勾践派文种带重礼贿赂伯嚭,卑辞讲和。夫差心软了,准备答应讲和。伍子胥说,打蛇不死缘棍上,一定要痛打落水狗,不然它从水里跳出来会咬人的。一句话,这个时候不能讲宽容,不能当东郭先生,不能当那个被蛇咬死的农夫,像鲁迅先生讲的,费厄泼赖应该缓行。勾践这个人能忍辱负重,现在不灭掉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但夫差颇不以为然,采纳了伯嚭的意见,与越国讲和,退兵回国。

五年后,齐国内乱,吴王夫差认为有机可乘,就想北上伐齐。伍子胥说,这几年越王勾践一直在卧薪尝胆,处心积虑要立志复仇。齐国离我们这么远,伐齐并非急务,越国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舍越伐齐,这是本末倒置。

伍子胥性格刚直,说得道理都对,但表达方式有点欠妥,吴王自尊心大受伤害,有道理也不听了,一意孤行,领兵伐齐,并且也打胜了,得意洋洋之余对伍子胥再也不信任了。他还是更加喜欢伯嚭同志,因为伯嚭同志从来不把话说得那样难听,从来都不和自己对着干。作为一个伟大的君主,他还是更加喜欢听话顺从的同志。

又过去了四年,吴王夫差又想起兵伐齐,越王勾践写信给吴王写信说,愿意领兵做吴国的马前卒,用重宝贿赂伯嚭,让他日夜在吴王面前说越王勾践的好话。夫差对勾践彻底取消了警惕,把勾践看作自己最忠诚的追随者和崇拜者。

伍子胥明知道吴王并不信任自己,但出于对先王阖闾的感恩和对吴国的责任,还是又一次去劝谏夫差千万不能相信勾践,我们敌人是越国,齐国好比石田,得到了也没法耕种,越国则始终是我们的腹心之病。这个时候不灭掉越国,将来一定后悔无及。

吴王勃然大怒,好心情都被这老家伙给破坏了,他再也不想见这个乌鸦嘴了。于是派伍子胥去出使齐国。伍子胥回家对儿子说,“我劝谏过吴王许多次,他都不听。不等到我死,吴国就会被越国灭掉的。你还小,没有必要为他殡葬,还是要早作打算。”伍子胥到了齐国,就把儿子托付给了齐国的大夫鲍叔。

子胥回到吴国,夫差听说他把儿子都留在了齐国。心说,哈哈,怪不得你不让我讨伐齐国,原来你有私心呀,现在把儿子都安置好了。敢情你还是个“裸官”呀,一看形势不好就要逃往外国呀!

伯嚭素与子胥不和,一看吴王烦了子胥,连忙又添了一把火,说,伍子胥这个人我很了解,狂得很,一贯和领导、同志们处不好关系。上次您带兵伐齐,他极力反对,日夜都盼着您打败仗。现在仗打胜了,他不但不为大王高兴,反倒满腹怨恨。今年您又兴兵伐齐,他还是不赞成,好像情绪还不小,有一会子连班都 不上了。我听说他其实什么病都没有,趁出使齐国的时候还把儿子留在齐国了。他身为国家重臣,在国内不得意,竟然在另寻出路,结交外国,这不是“挟洋自重”吗?这个人经常以先王老臣自居,根本看不起大王您,这样与大王三心二意的人,如果不早除掉,恐怕会成为国家的隐患。

吴王夫差听到非常感慨,说,我今天才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其实你就是不说,我也早对这个老家伙有所怀疑了。

于是,吴王夫差命人拿着先王的属镂剑赐子胥自裁。

伍子胥虽然知道吴王不喜欢自己,但也没想到竟然会刻薄寡恩到赐自己自尽。他仰天叹道,夫差呀夫差,我当年全力辅佐您爸爸称霸,先王立太子时,诸公子争立,是我以死相争,才让你如愿当上太子。你继位后,非常感激我,以至于想分国土给我,我都坚辞不受。没想到今天你竟然听信奸臣的谗言要杀死我!

伍子胥回头对自己的随从说,我死之后,你一定要要我坟前种上一片树,将来用它来为吴王打棺材;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悬在都城东门之上,我要亲眼看着越兵打进我们的都城!

说完,拔剑自刎。

吴王夫差听说后,大怒,好啊,您还想土中安葬吗,您还想睁眼看我的热闹吗,我偏不让你得意。他命人用马皮袋子把伍子胥的尸体装起来绑上石头沉到了钱塘江中。

伍子胥死了,再也没有人反对吴王伐齐了。吴王夫差十四年,吴王伐齐,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真有点得意忘形了。

当夫差正做着霸主美梦时,越王勾践见时机来到,领兵袭击吴国,生擒吴太子友。吴人把这个坏消息报告吴王时,吴王非常不高兴,以为又是伍子胥乱党造的谣言。一定是有人惟恐天下不乱,故意破坏吴国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吴王还有大事未办呢?什么大事?与晋定公谈判商量谁才是老大。吴王说,要论血缘关系,当年我的祖先太伯是周室长子,所以我与周室关系最近,我应该为长。晋公说,要论姓氏,我与周天子同姓姬,我应该为伯。

最后几乎要刀兵相见,再不行,晋公就要带兵伐吴了,无奈,夫差屈尊以晋公为长。会盟回来,半路上,夫差还想顺便伐宋,伯嚭说,我们胜了也带不走,还是快回国再作打算吧。

等回到吴国,才知道太子当了俘虏,有心与越国决一死战,但军队经过长期打仗,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于是派伯嚭去越国讲和。

越国也看到以当前的国力,一时并没有力量灭掉吴国,就暂时与吴国达成议和。六年后,也就是夫差二十年,越王伐吴,二十三年,越彻底打败了吴国,勾践打算把吴王夫差流放到甬东,赏给百家食邑。夫差也算有点气性,说,我老了,没有力气再去侍奉越王了。悔不该不听伍子胥的忠言,以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遂自刎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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