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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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是圣物。谁能同它们交谈，谁能倾听它们的语言，谁就获悉真理。”黑塞如是说。长久以来，我对树有深深的痴迷。时常久久地望着一棵树，似曾相识，似久别重逢，似有万千言语，却终究只是默默相对。我猜想树必是懂得我的，不需要言语。

我在一棵古老的榕树下度过最早的童年。父母上班的日子，奶奶带我从榕树下走过，去菜市场买菜或去对面的小店打酱油，她脚步轻盈又细碎，像榕树的叶子。一些时候，父亲带着我骑单车从榕树下飞快经过，榕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和我们耳语。

那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榕树，老得两个人手拉着手都无法把它环抱。又长又密的须藤从树上垂下来，几乎垂到了地面。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很久很久以前，那棵树就已经伫立在那里了。后来我们离开那个城市，榕树还伫立在那里。多年后我们回到榕树下。

那一天，奶奶、父亲、母亲、弟弟、妹妹，还有弟弟的妻子和儿子，都围聚在这棵榕树下，仰望着这棵茂密又苍老的古榕树，听父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榕树对面我们曾经的房子已经不在了，而榕树让我们知道曾经的家在哪里。那天我们人数整齐。

如今我们各自忙碌，很少再回到那棵榕树下。而即使我们回到榕树下，也凑不齐那一天的人数了。每一天，许多人从那棵古老的榕树下经过，来了又走了，也许没有谁会记得那一棵树，但榕树却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它也必记得我们，用另一种方式。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