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

每天的步行和每天的日记都像某种仪式了，它们本身并没有意义，却和我每天翻过的日历一般，是一种符号或象征，和一日三餐一般构成每一个日子的内容。仿佛步行和文字可以对抗时间和衰老，每天走够五千步，就可以不衰老，每天记录心理活动，那么时间就停留在文字里永不流逝。

中午和两位十三年前的老同事午饭，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十多年来我们见面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十次。大概是我们都太懒太冷酷，平时连电话都没有打，虽然并没有忘记，但从来也不曾想起，只是不久前偶尔的一次邂逅才想到应该聚一聚了。

其实见面也都谈笑风生，并没有时光的隔阂，仍然像十三年前我们经常的午餐聚会，相互戏虐，嘻嘻哈哈。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管平日多么娴静端庄，只要凑够三个，必定喧闹无比，不需要内容的言谈，每一句细小的玩笑都可以引起捧腹大笑，但若是只有两人，必定会安静和认真很多。

大概笑是可以填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的吧。一个人不孤单，两个人才孤单。同理的，两个人不寂寞，三个人才寂寞。两个人吃饭，短暂的沉默是允许的，并不会产生停顿感。三个人吃饭却不，只要笑声中断或谈话中断，气氛就会陷入莫名的尴尬。好像需要不断的接力去唱完一场不间断的戏，否则怕会冷场，否则无法表达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彼此的盛情。一席饭下来，不由精疲力竭。

但难得的是十三年后默契犹在，故人相见，见到的是从前的自己。而三位半老女子正好也可以互为时光的坐标，看看在与时光的对峙中，谁居于上风，谁居于下风，谁巍峨不动。当然在与时间的较量里，我从来就是那个最早败下阵来的人。

时光未老，我已经老了。幸亏还有不老的记忆，它刻在旧日时光里，有这许多的证人证实它曾经存在过，证实我们也曾笑魇如花，在花样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