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晴朗无比，月很圆，想必又到农历十五了。大块大块的云朵漂浮在空中，却不像要下雨的样子，但我仍然把挂在外侧晾衣架上的衣服挂到内侧晾衣架上，以防夜半下雨时父亲又要出去抢收衣服。尽管他走路已经摇摇晃晃，却没有改变勤劳的习惯。
妹妹昨天送父亲去医院时把车停在门诊大门前，她告诉保安父亲白内障看不清，需要扶他上楼，请求允许她临时停车。保安算是默许了，然而妹妹才刚下车父亲已经自己开了车门颤巍巍却小跑着向电梯方向奔去，保安这时大概是惊呆了，妹妹很尴尬。
父亲身上的军人烙印并没有随着时间或者随着病情而销蚀，虽然疾病使他变得虚弱而且悲观消极，他仍然是刚毅的、率直的、顽固的，他动作仍然灵活而迅疾，风风火火却冒冒失失，跟在他背后总是提心吊胆，他看不清却勇往直前，拐杖敲打着地面。
上午陪父亲下楼散步，过马路时挽他的手臂却被甩开。其实拄拐杖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妥协，他不愿意被过度照顾。我奉母亲之命去路口拐右的那家志达综合店买花生和梳打饼，父亲却不愿意进去，坚持在路口等，怕店主看见他拄着拐杖枯槁的样子。
妹妹前几天把父母十年前的照片发群里，父母那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看起来至少比现在年轻二三十年。十年来他们迅速地老去，完全不可逆的，摧枯拉朽。看着他们现在的样子颇觉伤感。别的老人七十多岁大多还上串下跳，他们却进入了风烛残年。
（作者：秋水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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