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活周旋

向来是个急性子，吃饭、作业、工作乃至别的迫不得已或受人托付的任务，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完成，即使离期限还有很长时间。譬如打扫落叶这件事，我就恨不得在一天里把一整年的落叶都扫完了，我好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地度过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

因而高效率并非出于对工作或生活的热爱，恰恰相反，是因为对它们的深恶痛绝和不耐烦。我愿意用一天不休不眠不吃不喝的忙碌交换一年的逍遥，然而现实却不如人意，最后的交易结果也许正好反过来了，我用一年的不眠不休交换一天的自由空气。

反正生活永远可以对我们尽情敲诈。纪伯伦说：人是生活的奴隶。我们早早就被生活绑架了，生活凶神恶煞，胁迫着我们把生命典当给它，从此对我们为所欲为极尽压榨，我们忍辱负重，不得不昧着良心对生活百依百顺。而生活变本加厉，步步紧逼。

当我们真的在一天里把一年的落叶打扫干净了，生活就会让我们去把房子也修葺一下。当我们把房子修葺好了，它又会让我们去挖一口井。任务原来越艰巨，考验没完没了。它安抚我们：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把这人扒一层皮。听的人心惊胆寒。

后来我们学会了与生活周旋，对生活阳奉阴违。我们也学会诉苦与拖延，譬如扫落叶，要先抱怨没有扫把或者扫把坏了，再就是要抱怨落叶怎么扫也扫不好，一边扫一边落下，扫了一年也没扫完。最好再装一下病，在树底下晕倒，这样就可以休息了。

（作者：秋水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