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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事∣我的家在金堤河畔

金堤河,并非古河道,是因阻挡黄河水泛滥筑起的金堤而得名。它是一条平原坡水河流,也是一条知名度很低的小河,河道不宽,流量不大,但它由来已久,上溯东汉,蜿蜒东流至今。

这里没有高山湖泊,没有沙漠,没有荒滩,也没有历史车轮碾压下出现的废墟和遗迹,一切都显得平平淡淡。黄河古道上的土地不算贫瘠,但生活也不富裕,纵比江南,横比塞北,都没有可圈可点之处。

金堤之上,多是沙质地块,黄河迁徙遗留下来了座座沙岗,夺取了很多五谷生长的空间。沙岗上次生出了特有耐寒的矮矮杂草以及漫无边际的槐树林。大自然的神奇在于销毁了原有的生态,又会弥补上新的再生物种,伟大的修复功能又会给人世间呈现出依然的生机盎然。

每年春天盛开的槐花就是这里独有的景观。无人雕琢的自然槐树林,野性发作,形成了望不尽的绿色海洋,一簇簇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满枝杈,仿佛飘下了一层槐花雪,散发的清香,沁人心扉,绿白相映,使人留连忘返。每当步入树下,总是忍不住撸上几把塞进嘴巴,慢慢的细琢,那种清甜是儿时的永远记忆。在那个年代,初春时节,正值百姓家里青黄不接,盛开的槐花则是大自然赐给农家的免费食粮,槐花馍、蒸槐花、槐花饼等等,填充在一日三餐。而且,母亲总是带着孩子,用自制的铁钩,挎着竹篮,采择大量槐花,晒干以备冬天食用。

沙质土壤,也适合于种植瓜果李枣,适逢花季,十里飘香;成熟季节,瓜果遍地。

金堤之下则是另一番景象,多是盐碱地块,农作物产量极低。但,金堤河繁衍出的小河流,纵横遍地,农田浇灌十分方便,使这片土壤得到了很大的改观。

有一年,生产队出了个能人,他竟然把生长在南方水稻引到了当地,在金堤河边种植了几十亩的实验田。农家人吃上大米是一种稀奇和奢望,玉米和地瓜是当地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主打食粮。收获的季节金黄一片,稻谷飘香,很有江南小景的味道,招惹来了十村八里的人们停足观看。大米端上饭桌后,大人们会说道:“吃大米要一口一口地吃,不要像吃稀饭那样吸着吃,吸肚子里凉气会肚子疼。”村民们也把分得的大米作为了串亲访友的上佳礼物。

金堤河是季节河,夏季水满,拦网捕鱼者众多,往往都是满载而归。尤其是野生甲鱼很多,中午时分,它们慢慢爬出水面,悠闲的躺在河岸上晾晒太阳,当时的村民们几乎不把它们视为餐桌上的上等食材,没人捕捉,自然长得肥而硕大。生存的现实使它们学会了繁衍后代的技巧,它们都是在隐蔽的松软地带挖坑产卵,并用浮土掩盖在上面,不细心寻找很难发现。即便这样,淘气的孩子们依然会找到很多甲鱼蛋,小心翼翼地拿回家去,配上鸡蛋和大葱,炒上一盘“混蛋”菜。

河水静静东流,无涛无浪,带走了泥沙,带来了乡村孩子的童趣。岸上的垂钓并不像柳宗元喜欢“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那样,不是老翁,也不是下雪天,是一群天真无暇的村童在嬉闹盛夏。鱼钩是用缝衣服的针在煤油灯上加热后制弯而成,串上蚯蚓,用长长的竹竿放在河中,坐在河边静静等候。往往是惊喜很少,满足不了他们收获的欲望,便又移师到小的河沟,用树枝和泥巴拦堵一段河水,之后脱得赤光,用自己的热尿温一下肚脐眼,跳进沟内,把水淘干,鲫鱼、鲤鱼、鲶鱼以及河虾都会自然成为了他们篮中之物。虽然个个泥人一般,但都是乐此不疲。回家后自然得到父母的赞许,并会变着法给孩子们做着吃,或用油炸,或用绿菜叶包裹放至热木灰中焖熟,味道十分鲜美。

最使人难于忘却的是糟鱼,这是农家最普遍的做法,一片藕叶放至锅底,铺垫上生姜片,把鱼层层排放在锅中,加上盐和大料,焖至数个小时,便成了待客的最佳菜肴,至今回味起来馋水欲滴。

淤泥沉积,水流不畅,也曾在汛期发生过水漫金堤,淹没了大片的庄稼地,造成了绝收。因此,相隔几年,金堤河都要在入冬之前河水干枯时进行一次清淤。清淤,是个力气活,只有青壮年才能胜任。劳作的工具缺少机械化,只有铁锹、手推车和箩筐,肩挑人拉,依旧是原始方式把淤泥运往高高的河堤上。

上千人挤满了河道,劳动的号子驱散了初冬的寒冷。远远望去,满身泥浆的人们在泥水中艰难地蠕动,装满淤泥的手推车在众人的绳拉下慢慢向坡上爬行,那种境况令人吝惜和悲楚。李白曾写下“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的诗句,豪放大气之余,是否借助酒意也写进了清淤的艰辛?

乡村的孩子也会跑到河边,但,童真的心灵只是看到热闹非凡,感悟不出大人们的劳苦,唯一期盼的是中午时分能施舍给他们一个白面馒头。

孩子们会在淤泥中挖出很多很多足斤重的河蚌,装上满满一篓背回家去。村民们不喜欢河蚌的腥味,也不掌握此类食材的烹饪技巧,往往是清洗后像炖肉一样煮炖,出锅后生硬嚼不动,只好让家犬美餐一顿。

随着土壤的改造,金堤河两岸种植了很多果树,但,大面积的是种植西瓜。每年的七月份,当你漫步在河岸上时,一望无际的西瓜地无休止地向远处延伸而去,大小不一的西瓜,穿上了碧绿的外衣,静静地躺在绿色的大地上,显得格外诱人。

木棚下坐着种瓜的人,手持着芭蕉扇,嘴里叼着长长的旱烟管,有滋有味地“吧嗒”个不停,神情专注地看守者这片瓜地。春天开始,他就厮守在这里,施肥、松土、拔草,打尖、浇水、压蔓,汗水侵透了土壤,终于得到了回报。

不停地有马车来往于瓜地,尘土中带去了瓜农的微笑。

田间耕作的人们,也在间歇的时候,放下锄头,来到大棚下,品着甘甜、清香的西瓜,享受着酷热下的凉爽。每到这个时候,瓜农就会表演他吃瓜的技巧,一块西瓜一口气吃到肚子里,然后吐出满满一嘴乌黑的瓜籽,这样的技术无人能及。无论谁到这里吃瓜,他都会切开一个熟透的西瓜让你免费品尝,但,你必须把瓜籽收集起来,放在一个木板上晾晒。他是要留下种子,备好明年再用。

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果树下不择帽,瓜地里不提鞋。”但在西瓜地里提鞋是无妨的,人们都很友善地去品尝,去购买。然而,淘气的农村孩子却上演一出很有特色的“偷瓜”闹剧。

西瓜,即喜水又怕水,因此,瓜农都要在瓜地四周挖出防涝的排水沟,这却给调皮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天然的偷瓜“运输渠道”。他们往往趁着夜深人静,慢慢爬进西瓜地,把一个个西瓜排放在地头边的排水沟里,最后,找一位瘦小的伙伴趴在排水沟的上游,用头慢慢顶着一串西瓜向地头滚去,西瓜顺势从堤上滚到金堤河里。躲藏在河里的小伙伴再顺水将西瓜推向远处上岸,这样的技术活只有整天撒野在泥土中成长起来的“机灵鬼”才能想得出,真可谓民间一绝。

那时的河水是可以手捧着喝的,种粮不用农药和化肥,小麦大豆和蔬菜瓜果是纯绿色的,是可以放心的吃的,猪是粮食喂出来的,酒是粮食造出来的,村民们所食用的一切都是自然界无任何附加赐给他们的。

虽不富裕,但很满足。


☆ 作者简介:李红旗,河南滑县人,退役海军中校,毕业于海军政治学院,历任秘书、副处长、副主任,转业后在河南濮阳市教育局工作。自幼爱文学,偶尔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豆腐块”,离岗后闲来无事,回忆历程,珍惜生活,撷取点点往事,以慰平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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