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部中篇小说预计分二十次左右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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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曹旭
五．武工队进寨
十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依稀的星光下，十几个矫健的身影在山岗山包山谷间疾进，那是柳定一带领的武工队从西山上下来。
宽阔的颍河,闪烁着微妙的银光，绕过西柳寨，向东南方的东林寨缓缓流去。
摸到西柳寨北寨门千米开外的河堤上，一株粗大而扭曲的柳树后面，有几个人出来接应。
他们是柳元和柳二叔四五个人。
柳定一一挥手中的枪，指挥小陈和另一个队员警戒，然后把两把驳壳枪插在腰间，低声问柳元：“准备好了吧，怎么进寨？”
柳元说：“准备好了”。又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寨墙说：“已经安排我们的人在寨墙上啦”。
“你们发展了几个人，只有你们四五个？”
“哪儿呀，想给他们斗的人多了，还有那些被老日坑害的家破人亡的人”。“现在发展了多少”？
“三十七个”。“三十七个？你太粗心啦，这么多人可靠吗”？
柳二叔挤过来，比划着低声说：“柳队长，柳队长，你放心，都是穷苦人，和他们有仇啊”。
柳元也说：“我们都是一个寨子里的，谁好谁坏，谁有胆儿没胆儿，我们知根知底。你不用担心，这三十多个要是谁有问题，我赌命，你杀了我。你看，这是镇公所的假账，我们的人一听说有八路军撑腰，就不要命的给弄出来啦”。
柳定一接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的确有几本账册，翻翻也看不清楚，就问了几笔大的贪污项目，又吩咐大家：“老乡们刚刚发动起来，基础不牢固，要组织形成一个拳头还得一段时间准备和锻炼。目前，大家先不要急着出来和他们正面斗争，以免过早的暴露自己而遭受损失。这次就有武工队当面教训教训这个镇长，大家放好哨，封锁好消息，特别是要防范好东林寨的鬼子和伪军。”
武工队翻进西柳寨内，穿陋巷，越长街，来到柳祖甲的宅院，翻进院墙，扣动门环，说是西山来的八路军，有事找他。
柳祖甲大吃一惊，慌慌张张披上衣服，出来开门，点头哈腰的推起笑脸，迎接客人，喊家人倒茶，自己递上烟卷。
柳定一谢了，让他吩咐人喊镇公所记账的来，然后给他讲目前的形势，抗日统一战线的政策等。
小陈和记账的到来之后，武工队员们开始言归正传，就了解的情况，一一揭发柳祖甲等人压榨老百姓的一些事情，向他们说明国民政府的政策，严肃追问镇内几大贪污项目的问题。
柳祖甲和管账的装出一幅受委屈的样子，礼貌尊敬的恭维长官老总八路军，可就是不承认有贪污做假账。
这时，外面传来几声鸡鸣，天快要亮了。
一直没有多言语的柳定一猛的站起来，掏出账本“啪”的一声拍在八仙桌上：“你们装什么委屈，好说不行，要来真的吗？看看这是什么”！
柳祖甲等人一看，鼻翼顿时沁出汗来，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听着几笔贪污的指责，惊恐的连连认罪讨饶。
天亮之后，柳定一和武工队员们，一边加强警戒，一边召开了西柳寨也是柳林镇的第一次村民会议。
豫西西山的抗日火种，渐渐燃烧到柳林重镇。
西柳寨的民兵骨干，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逐渐培养起来。
在黑夜和房屋内是我们的根据地，白天和房屋外面是敌占区的环境中，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武工队渐渐站稳脚，插柳种花初步成活，在西山几个村寨建立秘密组织，壮大力量和声势。
同时，不断向东发展渗透，袭扰柳林镇的敌伪。
柳林镇的黄协军张志亭所部警感于抗日形势变化和八路军在本部内的渗透，尤其是受到柳定一武工队的宣传和铲除汉奸行动的震慑，借助县城鬼子扫荡调用兵力的机会，部队主力撤出了柳林镇。
原来在柳林两寨飞扬跋扈的朝鲜浪人、满州浪子等合并开设的大烟馆等乌七八糟的场所，也一同逃往县城。
柳林镇只剩下鬼子一个据点，还有几十个伪军驻守，成为所谓的准治安区。
这样，逐步形成颍河以东盘踞着敌伪的力量，颍河以西活跃着柳定一的武工队及游击队。
一年多的时间，以西山为点，方圆几十里的几十个山村之间，传播着武工队的事迹：“萁山高，颍河清，豫西抗日传威名；柳队长，老革命，河北八路真英雄。”
六．牺牲
一九四四年下半年，中国共产党的六届七中全会主席团会议决定，委派王震、王首道一部，由延安出发，东渡黄河，越过同浦路，再由太岳区垣曲以东南渡黄河，翻过陇海线，南下向豫鄂湘粤敌后挺近。
毛泽东等致电饶漱石等，请他们考虑设立苏浙军区，以配合美军可能在杭州湾登陆，同时准备夺取苏杭沪等大城市。
为此，粟裕率领新四军第一师一部渡江南下。
各抗日根据地在本年的局部反攻中，共计作战两万余次，歼灭日伪军近二十万人，攻克县城二十多座，攻克和逼退敌据点二千五百多个。收复大片失地，解放人口一千七百多万。
敌后战场上，八路军、新四军，继续对敌治安区即敌占区渗透，准治安区即我游击区不断扩大，而倭寇和一切走狗及追随者的濒死挣扎，却更为疯狂。
一九四四年五月，倭寇一号作战，占领嵩县，随即对我游击区疯狂扫荡，柳林镇内外的敌伪顽更是上下蹿跳，急于消灭我八路军武工队。
武工队在柳林镇西面的高庙，杀死了欺压村民的三个鬼子兵，县城的安培筋二便派出两个小队七十多个鬼子，合同东林寨、大鸿寨、小鸿寨据点的倭寇，并调动张志亭的黄协军、柳祖三的自征团各一部，共计四百多人进行报复反扑，欲彻底肃清在西山地区日益活跃的抗日组织。
疯狂的倭寇摸不到武工队的影子，便根据汉奸队的情报，在武工队及游击队活跃的村寨烧杀抢掠，先后杀死一百八十多人，烧毁房屋四百多间，抢走或杀死牲口三十七头。大多村寨的粮食被抢走，带不走的粮食付之一炬，全部烧光。
在高庙寨，鬼子把二十多个通八路的村民，推到寨北崖松树下砍头，把十几个青壮年群众推入井中，用石头活活砸死、憋死。
被鬼子围在高庙寨里的一个外村卖豆腐的一个小贩，被汉奸指为武工队的探子，不仅挖掉双眼，割掉耳朵，而且活活把内脏扒了出来挂在树上。
十几个青年妇女被赶到高庙山顶的庙里，任意侮辱，最后一阵机枪扫射，全部杀害。
此后。整个高庙再无人烟。
同时，安培筋二还指使汉奸和自卫团恶霸等，散布谣言欺骗群众。
柳祖三在保长会上摇头叹息说：“我也是喝颍河水长大的，实在不忍心看到乡亲们这样子被日本人杀死，这都怨八路军武工队，他们嘴上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可我一出门他们就打，我的好多弟兄都是被他们打死的，好多弟兄都是咱们的乡邻啊！什么中国人你不打中国人，全是骗人！他们杀死一个日本兵，却引来日本人，要我们十几户人家遭殃抵命！那高庙死的灭的，谁不心惊肉跳？要我说，八路军武工队就是吃干队、灾祸队，吃干了我们，引来日本人，吃干了我们，引来灾祸。日本人一来，他们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在这次扫荡中，武工队和一些村寨的游击队，为抗击倭寇和掩护乡亲们，也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柳定一负重伤，小陈牺牲，游击队被打散。
小陈，名叫陈辉，一九二四年生人，陕西米脂人，共产党员,一九三九年五月二十二日到达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和战友们一起发动群众，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后随柳定一武工队到达豫西，任武工队三小队队长，带领三小队在西山及柳林镇地区开展反勒索、反抢粮、杀汉奸的各种斗争，深得群众拥护。
一九四四年反日伪突袭战斗中，为掩护抗日组织和部分觉悟群众转移突围，子弹用尽，被两个汉奸特务从后面环腰包住，他英勇地引爆了身上的手榴弹而壮烈牺牲，这位柳二叔和乡亲们称为陈同志的也是老革命老八路的陈辉，牺牲时年仅二十岁。
七．分化瓦解
柳二叔执意卖掉了那头小毛驴，说小毛驴本来就是陈同志缴获送给自己的，现在卖掉了，换个钱买点儿药给受伤的同志，再托付已经成为游击队队长的柳元卖口棺材，装殓已经不成样子的陈同志。
柳二叔，在大家收拾陈辉遗体的时候，一再叮嘱：“要脚朝黄河，好让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黄河边上的老家”。
当天夜里，一场大雨在山林间哗然而降，松林和山岗、山谷和溪流，在大雨间歇猝停的灰亮世界里，气象森严，而类于魔怔成幻。
少顷，细雨蒙蒙而落，远处的群山，迷离恍惚，想起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的悠悠传说。
天放亮，微雨停歇，武工队的游动暗哨，忽然发现陈辉的新坟处，有团火光忽明忽暗，急忙摸过去侦查，只见一团黑影在火光前喃喃自语，仔细一听是：“带点儿钱，带点儿盘缠，平平安安回家去；带点儿钱，带点儿盘缠，平平安安回家去。”
那战士走近前去喊了一声，认出是石匠柳二叔：“柳二叔，你怎么到这儿啦，打仗还没有结束，鬼子随时都会扑过来，这里危险，快回去吧。”
柳二叔说：“你们这些娃儿呀，你们和陈同志，从河北陕北跑到咱这儿，打鬼子打汉奸，这陈同志年纪轻轻就死了，他们为的啥呀，还不是为了咱们，为了给咱们穷人变天、为了给咱们讨公道？他们这里没有亲人，我怕新坟被雨水冲了，来添把土，再烧点儿纸，好让他带上盘缠，平平安安回黄河边老家”。
是的，无论敌人如何残暴和狡猾，已经觉醒的民众，在八路军的领导下，不会屈服敌人的任何淫威。而且，哪里的游击区付出的牺牲越大，反证了哪里的武装斗争和政治工作越为壮大和顽强，敌人的残暴和屠杀，教育了民众，团结了民众，而且将会进一步促使更多的民众，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斗争之中。烈士的鲜血不会白流，没有白流。
在上级的指示下，柳定一为了养伤，同时汇报工作，在一个武工队员的护送下，奔赴河北。
武工队和游击队经过一段休整，渐渐恢复元气，按照那时的严峻情况，转变工作方向，全面开展对伪军的分化瓦解工作。
根据上级指示：“伪军中的两面派分子实际上是存在的，也是必然会有的，我们应该结合实际，承认两面派的地位，控制他，使他不至于倒在敌人方面反对我”。
武工队及游击队等，利用伪军官兵有很多本地人的便利，通过家属、亲友教育、影响他们，一旦抓住催粮要捐派劳役的伪军，就告诉他们高庙惨案的真相，揭露顽固分子及汉奸地痞欺骗百姓的伎俩。告诫他们，一切善良的中国人，不能帮助鬼子欺压自己的乡亲，欺凌自己的姐妹。要求他们效法三国时候的关公，“身在曹营心在汉”，要和八路军、老百姓一条心，对付鬼子，保护乡亲。
“日本鬼子在中国，已经是穷途末路、最后挣扎。河北的老八路马上就要过河来到，鬼子很快就会被撵走，你们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武工队还告诉他们：“你们这些人，是哪个村寨的，家有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花名册上记的很清楚，你们谁给乡亲们作了好事，就给谁点一个红点，谁作了坏事，就给谁点一个黑点。将来八路军大部队过来算账的时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些活动和宣传，在伪军官兵当中暗地传播，除了那些死心蹋地的汉奸外，很多伪军都不同程度地接受了宣传。许多人不敢做坏事了，许多伪军托亲戚朋友，打听自己的名下有几个红点、几个黑点。也有人改邪归正，找关系打招呼，要求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驻扎在大鸿寨的那支作恶多端的汉奸队伍里，有一个柳二叔自己都不知道的拐弯亲戚的伪军，由他的母亲走几十里山路，找到柳二叔、柳元他们说情况、说好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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