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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耳 | 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村庄?

你为什么要吃饭,要睡觉,为什么要无所畏惧地爱上那个人?有些事想到就做了,其实并没有时间想太多。就像睁开眼睛,走到户外,就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蔚蓝的天空。人,总要有一些时候,去自然而然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高中辍学以后的我,一直在生活的最底层行走。装土(跟着一种自制的翻斗车)、盖房班、做小买卖、蒸包子、卖书、卖服装等等,粗略的算算,能有十几种工作之多,但是,没有一种是做出成绩来的。所以,很多人就看不起我,认为我做事草率,不能持之以恒,玩心大,是扶不起的阿斗。令我开心的是,我一直有坦然处之的胸怀,他们说他们的,我生活着我的,我不去辩解,也懒得争执,感觉郁闷了,就捧起一本书,躲进小屋成一统。

无论做什么事,我都没有放弃读书的好习惯。也读诗,也读武侠,枯燥的理论也能读得进去,有一段时间还迷上了周易,乾兑离震巽坎艮坤,金木水火土,四柱六爻的啃了好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读书会有什么用,所以当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总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无能无力的我,却总是想着为自己的家乡做一些事情。那时的想法都很傻很天真,比如曾经想到去做村官,在村庄的每一条道路上都栽满果树,开花的时候赏花,收获的季节全村人都可以自由采摘。长大以后才明白,选举这个词汇是怎样的充满诡谲的意味,而现实和理想是背道而驰的,绝不会交汇相逢,只能是越离远远。

但我还是为这样的一些画面时常感动着:柴草窝里舒服得摇晃着尾巴的黄狗,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地头上拄着锄头的攀谈,以及大街小巷里悠扬的吆喝声。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如我一样的热爱着自己的家乡,为她的落后和愚昧难过,为她的哪怕一点点变化而欣然。我的童年记忆,是乡里乡亲们一张张亲切的笑脸,而如今,那些笑容已经被逐渐林立的高墙大院所隔断。社会进步了,味道却变了。日子丰盈了,冷漠也来了,便是有红白喜事能聚集大家前来,可是总觉得那些寒暄充满假惺惺的感觉,全不像过去谁家动个工程,四面八方奔过来的脚步声那样的令人喜悦,自然而然。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像我这样的怀念着我们的从前。怀念着田野的小路上扛着锄头的人流,怀念一支卷烟便卷起许多故事,怀念大槐树下纳凉的人群以及人们手中不断摇晃的大蒲扇,怀念慢慢腾腾、一道程序也不缺少的节日和新年。

与其说是我在记录每一座村庄,不如说我是在沿着自己生命的轨迹,让自己的心回归到遥远的从前,回归到淳朴和自然。每一座村庄,每一个人物,每一草每一木,都有自己的影子,在了解他们的同时,仿佛看到了童年少年的自己。这个过程是无比欢愉的。就像北龙化村的王洪普,南龙化村的宫小兵,大教台村的苑川利,孟仲峰的齐虎山,石氏村的姚白子,梅果庄的陈春明,拥城村的李建卫和陈玉民,张庄村的张玉林和周秋堂,三坊子村的段清芬和张国强,西良淀村的段春山,良村的田庆芳,南佛堂村的陈造、史刚和陈三团,西龙化的曹应煜等等这些人,兴致勃勃地谈起自己村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热爱和深情,如春雨,丝丝点点都滋润在我的心田。

这好像是应该放到龙化乡整个地完成之后,才要书写的。但是这种思绪一直在我的心上酝酿,无法遏制,愈演愈烈。当我收到来自石家庄、孟仲峰村的老人齐文柱寄给我的资料,当我接到来自南京、拥城村的那位大姐的长途,当我看到一条条真情流露的回复,当我收到乡亲们给我的微信赞赏,我的心神就一直激荡着,久久不能平静。就觉得自己的种种辛苦真的不算什么,而自己做的真的是一件具有意义的事情。大家给我的种种鼓励和赞扬,是我坚持下去的巨大的勇气和动力,哪怕有千难万阻,也毫不动摇,毫不迟疑。

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村庄?因为我对这块土地是如此的热爱,就目前来说,我还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表达方式。

这是一条可能要走上很长时间的一段路途。我感谢给予我巨大帮助的人们的同时,也期盼着有更多的温暖的人们,在前方的道路上站成一株树,一棵花,一堵厚重的古墙,一道明媚的水,等待着我的靠近,用最温情的姿态迎接我们的相遇。

我是一棵地地道道的本地种子,扎根在家乡肥沃的土地。或许,我的花开得并不美丽,但是我生长的十分刻苦,也要为我的绽放拼尽全力。

欣赏或者不欣赏,你也不必太拿捏,敬请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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