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时，新学期的第一天，完小校长站在国旗下热情洋溢地给全校师生讲了十几分钟的新学期致辞。校长具体讲了些什么早已记不得了，但他戴着一副眼镜、头发少而且花白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后来听高年级的学生说，文化高、有出息的人一般都戴眼镜、头发少、头发白。
有一天，村上要开一个群众大会，由于是周末，我就跟着母亲一起去开会。会上，一个乡政府的领导站在正中央给群众讲话，我发现那个乡领导也是戴着一副眼镜，头顶上几乎没有头发，两鬓和后脑勺的头发几乎都白了。果真如此，文化高、有出息的人一般都戴眼镜、头发少、头发白。这时，我心里突然在想，我的头发哪天才会变白、变少呢？哦，差点儿忘了，还要眼睛近视戴眼镜。于是，早上起床时我总是和姐姐争抢镜子，姐姐还大声骂我：“男娃娃照什么镜子？”其实，我照镜子的目的是要看看我的头发变白了没有，变少了没有。
过了好长时间，父亲发现了我的秘密，便笑着说：“憨儿子，头发变白变少是因为年纪大了，而戴眼镜是因为书读得多眼睛近视了。”听了父亲的话，我虽然明白了一些，但我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头发赶快变白变少，眼睛也赶快变近视。时间久了就会突发奇想，要么弄点儿粉笔灰把头发染白，要么找几根麦秆编织一副眼镜框架戴起来炫耀，甚至会把自己少许的头发揪下来。
读五年级的一天，坐在我后排的一个女生突然跟同桌说：“你看，你看，张德龙长白头发了！”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跑来看我头上的白头发。
“这是少年白。”
“这么小就长白头发，将来肯定有出息。”
听到同学们议论纷纷，我心里却很高兴——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到了六年级，我发现我的白头发比之前又多了一些。由于成绩优异，我考入县一中民族班读初中。上初中后，看到我头上的白头发，有些人会流露出异样的神情，有些人却感叹道“哎，长白头发真的不分老少。你看看，人家小娃娃都长白头发了。”看到同学们个个头发乌黑，我有时也觉得很自卑，多么希望自己的白头发早日消失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白头发不仅没有减少，而是感觉越来越多。
读师范时，我最害怕去理发，因为每次去理发都会看到别的同学拥有一头乌黑的头发，而对着大镜子却看到自己花白的头发，就像一个小老头。于是，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我的白发消灭干净。
起初，我想到了最原始的办法，那就是像小时候一样把白头发拔下来，但很快就失败了，因为才连续拔了几根就把疼得心慌意乱。有一次去理发，理发师对我说：“小伙子，你有一些白头发，如果把它染黑了会更帅！”尽管理发师介绍了半天，但我还是选择放弃，因为我担心染发给我带来更多的伤害。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再次走进那家理发店，理发师一边理发一边又向我介绍染发的好处。经过反复思考，我终于答应理发师给我染发。理发师很高兴，迅速调和好染发剂，边染边说：“你放心，这染发剂是很好的，不伤头皮，不过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就这样，我心惊胆战地尝试了第一次染发。
“这个帅哥是哪个？哦，原来是张德龙！”
“哇塞，张德龙头发染黑了还是蛮帅呢嘛。”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我觉得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连忙照了一下镜子，看到镜子里头发乌黑的我，我都有些认不出自己来了。
尝到染发带来的快乐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差不多两个月就会去染一次发，然后把乌黑的头发梳成“两片儿瓦”。
由于自己经常去染发，参加工作以后，很多同事都不知道我有白头发，日子久了，连我都忘记了自己长白头发。头发总是长得很快，差不多十天，梳头时就会发现头发根脚又变白了，那白色虽然不多，但很刺眼。当然了，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的。还好我的头发很浓密，一般人不会发现我的“秘密”。课堂上，我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学生们看到头发乌黑、充满活力而且又有几分帅气的我，听讲都很认真。为了不让学生发现我的“秘密”，让学生一如既往地喜欢听充满活力的我讲课，喜欢和活泼可爱的我一起玩弹玻珠等游戏，差不多一个多月，我就会到县城理发店染一次发。特别是到了元旦、春节、儿童节、教师节等重大节日，或参加同学聚会等活动，理发、染发那是我的必修课，我不想让头上的白发有任何露头的机会。
去相亲时，更要保守这个秘密了，所以，临行前又不得不到理发店精心装饰了一番。
婚后的一天，我说要去理发。妻子说，你的头发又不算长，怎么又要去理发。我只能实话实说，说白头发长出来了要去染染。妻子却说，白就白呗，头发染多了对身体不好，再说了，我不在意你是否有白头发，谈恋爱时我就发现你长白头发了。
哎，原来我的秘密早就被妻子发现了，还好她很理解我。由于妻子的理解，我便减少了染发的次数，隐藏了多年的秘密也被好多人发现了。
没过几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出现了脱发现象。我不想让自己变成“光明顶”，但尝试了好多办法都没有效果。心想：儿时的梦想基本实现了，头发白了，也变少了，只差戴眼镜了。
随着头发数量的减少，感觉白发越来越显眼了。说来也很奇怪，脱落的都是黑发，而白发从来没脱落过。每当照镜子看到数不清的白发时，心里就会很难过。后来，我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从此不再染发了，并决定把发型改为“三面光”。发型的改变，很多亲朋好友都觉得不习惯，其实，自己也不习惯。
去年，我到云南师范大学参加“万名校长”培训期间，有个教授对我们说：“人美皆因读书多。”
一句“人美皆因读书多”让我豁然开朗，便再次下定决心，那就是让阅读丰富我的大脑，白发就让它疯狂地长吧，因为我觉得“人丑”更要多读书。
作者简介：
张德龙，彝族，云南牟定人，现供职于牟定县茅阳第二小学，楚雄州作家协会会员。各类文学作品散见于《西部散文选刊》《民族时报》《春城晚报》《金沙江文艺》《散文杂志社》《百姓文学社》《河南文学》《湖北文学》《楚雄日报》《楚雄人大》和牟定《山茶花》等。一直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勉励自己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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