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作家】唐伟安：从“不要做空头的文学家”到“诺贝尔文学奖”
86年前的1936年，鲁迅先生在其遗言之作《死》中给自己亲属作了如下交待：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二、赶快收殓，埋葬拉到。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四、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今天，我再读鲁迅这7条字字珠玑，句句经典的遗言，恰是对其中的第五条“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感慨尤深。遗言，通常是一个人对自己一生的回望、总结和感叹，作为一名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的鲁迅尤甚。对于“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的这个“空头”，是指“文学家”是个不能有很好的金钱物质回报，无法维持生计的行当呢？还是指对社会的影响、推动、发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玩意，鲁迅先生没有作具体的解释。至少，在鲁迅看来，孩子未必要成才，但是一定要成人！孩子的未来不必强求什么大富大贵，但是一定要成为一个脚踏实地、自立有用之人。“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也就是有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样至少可以平平稳稳的度过一生。这是原北大校长蔡元培，为痛挽挚友鲁迅先生撰写的一副挽联。针对当时内忧外患，国家生死存亡的之际，蔡元培呼吁：每个国人，奋起抗争，为民族而战；文学家更应该像鲁迅那样，为民族的兴亡鼓与呼，而不是写作粉饰太平的官样文章，做“空头文学家”。如今，在我看来，这“空头文学家“的“空头”，有其更丰富的内涵。从日本“海归”后，鲁迅一头扎进了教书育人和文学创作中，先后在北京大学、厦门大学和中山大学任教，月工资达360大洋。当时，小学教师约10元大洋，巡警7元大洋。一块大洋可买44斤大米。而且，鲁迅还担任着许多大学的客座讲师，讲课费之高，令人咋舌。此外，鲁迅还有丰厚的稿费收入。当年，鲁迅花800大洋，在北京购置了一套三进400平方的四合院。后来因工作漂泊，鲁迅又在上海买有三层楼的洋房。可见，当时像鲁迅这样将笔作投枪和匕首，为民族兴亡鼓呼呐喊的“实头”文学家，凭自己的本事，不仅“过活” 不是问题，而且是妥妥的大款。而那些粉饰太平的梁实秋、“多多研究问题，少谈主义”胡适等，他们不仅是知名大学教授，大文豪、学者精英，更是政府的高级文官。梁实秋除任北大教授、外文系主任、多家报刊杂志编辑，还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国立编译馆翻译委员会主任委员。胡适，不仅是北大教授、校长，也是国民参政会参政员。这些“空头”文学家，其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应当远远高于鲁迅。可见，当时无论是“空头”还是“实头”文学家，其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非常人所及。鲁迅为什么偏偏反对自己孩子涉足文学艺术这个领域呢？我以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鲁迅回望自己一生时，深感自己用“投枪和匕首”，以喜笑怒骂皆文章的文学，试图去感染和影响、呼唤与呐喊人们的良知，促进国民的觉醒，是美丽的梦想：呐喊只能是这里呐喊，彷徨还在那里彷徨，狂人也就写写日记，而阿Q精神且更加精神了。86年后的2012年，作家莫言获得了我国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莫言，作为体制内的公务员，不仅有稳定的工资收入，还有稿费及诺贝尔文学奖奖金。他却无比感慨地说，他最钦佩的那些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他们才是推动社会进步，人类发展的人。如果有机会让我重新选择，我一定会选择自然科学。企图用文学艺术，呼唤与呐喊，感染和影响人们的良知，促进国家发展，推动社会进步，那是个笑话。当然，从一个人的个体，如何对待生活的追求与理想，是他自由的选择的。而从整个人类发展史看，科学技术和文学艺术相辅相成，互为促进的。而且，往往在推动人类的重大发展，思想文化艺术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是思想文化艺术的发展，丰富了人的情感，拓展了人的视野，打开人的思路，为人类社会全方位发展注入了巨大的能动性和创造力。由于商业城市发展，经济繁荣，资产阶级希望冲破封建主及宗教主的人身与精神的依附和束缚，14世纪中叶，爆发的欧洲文艺复兴运动，人们提出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神为中心，肯定人的价值和尊严。主张人生的目的是追求现实生活中的幸福。倡导个性解放，反对愚昧迷信的神学思想，认为人是现实生活的创造者和主人，对当时的政治，科学，经济，哲学，神学、世界观，产生了极大影响。在文学艺术上，产生了但丁、薄丘伽、沙士比亚、歌德、塞万提斯、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等巨匠；在天文学上，产生了提出“日心说”的天文学家哥白尼、伽利略；数学上提出了方程、三角函数、解析几何、微积分等。物理上，发现了自由落体和能量守恒定律。地理学，航海家哥伦布和麦哲伦为地圆说提供了有力证据。中国的四大发明，促使科学思想在欧洲传播。恩格斯对“文艺复兴”在历史上的作用写道：“这是一次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 —— 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时代”。试想一下，假如我们的生活没有文学、美术、音乐、舞蹈、电影、戏曲等这些给人们带来精神享受，心灵愉悦的艺术；我们的电视、广播只有新闻联播和医药卫生节目。或者，我们的社会，文学、美术、音乐、舞蹈、电影、戏曲仅仅是人们生活的“麻油”、“葱花”，调味品而已。我们的日常生活，思维方式，认知水平，情感世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在金钱是一个人成功的唯一标准，物质是人们永无止境唯一追求的社会；在智能化、区块链、元宇宙、量子纠缠的时代，我们还需要文学艺术吗？ 2022年10月20日
作者简介：
唐伟安，浙江绍兴人，下过乡，做过乡村教师，当过兵，打过仗，当过警察，干过海关。
《百姓文社》《作家文学》《散文杂志社》 纸刊选稿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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