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岁月走过人生,回首往昔人生苦短,一辈子也就是几十年,活过百年者凤毛麟角。为了生存的衣食住行,不停地在奔波忙碌中去打拼,转眼间大半生就这么过去了,人生的时光迈入了夕阳西下。从母体降生来到人世间走一遭,为了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深深地体会到了人生的甘苦。回想走过的人生历程,既有人生的喜怒哀乐,也有生活的酸甜苦辣,还有诸多遗憾和愧疚,在艰难坎坷中磨砺人生。现在回头想想,在走过的人生历程中,生存在不同的时代,生存在不同的环境,有不同的人生经历,有不同的人生理想,有不同的人生追求,有不同的生活目标,有不同的劳动付出,有不同的艰难坎坷,为了生存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在人生的道路上留下了艰难跋涉的足迹。
我的生养之地老家上东蚌,镶嵌在怒江东岸深山的怀抱里,因当年是个偏僻闭塞的山村小寨,所以被外方人戏称为“二半山”,言下之意是居住在山半腰的人,听着对老家带有一定的贬义,如此生存环境无须去作争论辩驳,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因当年老家尚未修通公路,老家人到太平街赶集办事,迈出家门便爬坡翻山越岭,在太平街办完事回到家时,太阳姑娘已翻过怒江西岸的山那面收敛了笑脸。老家人为了到太平街赶集办事,卖些土货凑钱来买些生产生活用品,在那条山道上不知留下了多少足迹,在人生的岁月中不知耗费了多少个日月。前些年回老家收集文史资料时,看到祝氏宗祠收藏的一方石刻碑记,记载老家人世代居住生活在这里,至今繁衍生息了三百多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土里刨食生存,绕不开生老病死,走了一辈又一辈。
我从孩提时代记事开始,没听说村里出过一个吃皇粮的人,也没听说村里出过一个大学生,即便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就连高中生也是凤毛麟角,读到初中毕业的人也没多少,村里大多农家子弟只上过几年小学,甚至有的连小学的大门都没进过,不识扁担大的一个“一”字,成了村里新一代“睁眼瞎”(文盲)。我出生在农家寒门,名副其实的农家子弟,父母以耪田种地为生,在土里刨食养家糊口,把我们兄妹四人拉扯大,勒紧裤带供我们兄妹读书,与村里其他人家相比,在当时父母很了不起。在我们兄妹四人中,我读书的时间最长,也是取得学历最高,一直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接受了十年的国民素质教育。走上文化工作岗位后,在职攻读中国文学函授大学(创作专业),经过三年的刻苦攻读取得了专科学历。我在老家生活了二十年,学会了干各种体力活,为了吃饭下地劳作挣工分,为父母分忧生活重担。后来,离开老家出来到小镇谋事,不知不觉中四十年过去了。当初离开老家出来时,没想到离家越走越远,想回去老家一趟不易,竟然成了遥远的思念。
记得老家民间有句俗语说得挺实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俗语反映的事实现象,又有谁能说不是呢?为了生活得好一点,哪个没有追求欲望,哪个不想往高处走,哪个不想有个名声,哪个不想头顶光环。年轻的时候,我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不想在老家呆上一辈子,像父母一样在土里刨食,想通过读书来改变人生,考取走进高等学府深造,头顶光环从大学校门走出来,可以分配到国家机关做事,坐在办公室里边不出门,不用遭罪风吹日晒雨淋,每个月时间到了领取俸禄,然而这个希望却破灭了。作为一个农家子弟又有谁不想盼望着,得到这样一块令人馋涎欲滴的“馅饼”。高中毕业三次高考落榜回到家里,不甘心放弃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所以下定决心发奋学习写作,白天我与父母一道下地劳作,晚上挑灯夜读中外文学书籍,有时候阅读到凌晨两三点钟,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跳出农门,到外面去打拼谋取一份职业。俗话说“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二十岁那年离开了老家,从此跳出农门改变了人生。
一个人倘若没有理想和追求,可能也就碌碌无为走过一生,为了实现人生的理想和追求,毅然离开了老家走出了深山。1982年8月的一天早晨,我告别了父母及亲人走出家门,肩上跳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老家,沿着祖辈走过的那条山道,徒步翻山越岭一直往前走,到施甸县太平文化站报到,从此走上了文化工作岗位。固然是一名临时工,对我而言来之不易,我十分珍惜这份职业,钻研学习业务知识,在工作中边学边干,做好图书报刊借阅,开展群众文化活动,深入民间采风搜集整理民间文学,并且在报刊上发表了一些作品,把群众文化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得到了上级文化部门的关心,把我当作一棵“苗子”来培养,派往省及地举办的讲习班进修学习。我没辜负文化部门的培养,做到专业知识学以致用,勤恳耕耘这块文化土壤。1984年12月,通过相关部门进行文化及业务考试,被招收录用为国办文化站正式专职干部。
一个人实现了先前的理想和追求,在生活中自然还会萌生新的欲望。在现实生活中有谁不往好处想,希望自己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为了摆脱在土里刨食生存,在外边娶妻成家独立门户。离开老家出来打拼几年,有了一份稳定的职业,成了一个吃皇粮的人,每个月时间到了领取俸禄。所以,心里一直想着找个吃皇粮的人做伴侣,在那个年代双职工家庭特别令人羡慕,不仅下代子女出来可以吃皇粮,而且子女读书毕业优先安排工作。在物质贫乏的年代,想来这样的“馅饼”,又有谁不想拥有,又有谁不想向往?但是对于一个农家子弟来说,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爬在地上看得着够不着。然而,不仅没找到吃皇粮的意中人,反而把自己的婚事给耽误了,固然我的年龄不算很大,按老家娶妻成家的风俗,我已超过了结婚的年龄。我在父母的多次催促下,只好放弃了吃皇粮的人,经单位的一位好心人从中牵线搭桥,才娶了现在的妻子牵手相守一生。我在想,好不容易离开老家上东蚌,一个人从深山里走了出来,才改变了偏僻的生存环境,不忍心让妻子女儿回老家遭罪。为了摆脱在土里刨食生存,我只好违背了父母的夙愿,在外边娶妻成家独立门户。我俩成家后有了一双女儿,一家四口便暂时住在单位,住宿及办公挤在一间屋子里。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担当为妻子女儿遮风挡雨,在生存中不让她们挨冻受饿。衣食住行是人类生存的头等大事,人类也像大自然中的雀鸟一样,夜里入眠有一个归宿安身的巢。在期盼中时逢小镇太平街再次扩建,1995年10月借此机遇批得了一宗宅基地,1998年1月建盖起了一幢两层砖木结构的瓦屋楼房,一家四口离开了狭窄的小屋乔迁新居生活。虽然居住生活条件比较简陋,但是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家,一家四口终于有了安身栖息之所。后来,因家里遇上了诸多不幸的事,所以操办事需要花不少的钱,致使手头钱文十分拮据,未能将建盖的房屋装修。直到2012年7月,将建盖多年的房屋作了装修,一家四口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我想,作为一个担当撑持家庭的男子汉,虽然没为妻子女儿创造优越条件,但是至少没让她们回老家去遭罪,比起老家人生存在偏僻的深山里,他们常年在土里刨食养家糊口,可以说为妻子女儿改变了“脸朝黄土背朝天”,有了一个相对优越的生存环境。一家四口居住生活在太平街,没让妻子遭罪风吹日晒下地劳作,常年低着头在土里刨食养家糊口,还有两个女儿上学读书比较方便,她俩每日两餐可以回到家里吃饭。在现实生活中人的欲望没有止境,固然在生活上没让她们母子吃好穿好,但是与老家人生存相比可以说好多了。我们常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了比较在心里也就感到知足了,一个人能够知足常乐也就心无杂念。
我离开老家出来小镇,一直从事文化工作,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太平街子有了生活住房,可以说改变了生存环境,为两个女儿的成长教育创造了条件,与生活在老家的那些农家子弟相比,她俩的成长教育可以说优越得多了。她俩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固然平时学习成绩不是很理想,但是走进高等学府得到了深造,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人生的归宿。我对她俩的成长教育有收有放,教导她俩要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要努力摆脱走出太平这块土地,大学毕业力争留在城里立足生存,可以看看五彩缤纷的世界,在生活中进一步磨砺人生。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大女儿留在了昆明,小女儿留在了大理,各自有了一份职业。现在回想起来心里感到过意不去,对她俩的要求是不是有些过高了,她俩在都市里生存压力不小,与在乡下生活相比付出要多,让都市的生活节拍追赶着往前跑,否则生活节拍慢了追赶不上而被时代淘汰。我在昆明居住生活了一段时间对此深有感触,在都市里生存就像在舞台上演奏一首曲子一样,只有把弦线绷紧了才能弹奏出美妙动听的旋律。
生活中的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人到了一定的年龄自然衰老,再有钱也买不到长生不老药。2019年5月1日,从事文化工作三十七个春秋,到了花甲之年离职退休回家,与妻子到昆明官渡区世纪城与大女儿生活了一段时间。让我和妻子欢喜的是,在昆明打拼的大女儿,也与意中人喜结良缘,了却我俩心头一桩心事,我俩离开昆明回到太平街。2020年4月27日,孙女圆子诞生来到了人世间,我与妻子又回到昆明居住生活,担当起了带领孙女的职责,我俩把爱倾注在孙女身上,成天围绕着孙女转来转去,不知不觉中一天过去了,孙女也在一天一天长大,在爱的呵护下过了两周岁生日,正如妻子时常跟我说道:“我俩陪着她一天天长大,她陪着我俩一天天老去。”让我心里欢喜的是从孙女身上,又看到了当年两个女儿的影子。
人的一生其实在矛盾中生活,年轻时为了实现理想和追求,一心想着离开家往外走,到了晚年又想着回到家,图个清静度过有生之年。虽然居住在城里生活环境不错,但是让我时常思念遥远的老家,那里有我长眠地下的生身父母,到了清明节不能回去上坟扫墓,给父母跪拜亲手烧上一些纸钱,只好托付给出嫁在村里的幺妹,到了清明节替我去上坟扫墓,难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心里感到十分遗憾和愧疚。当年为了实现理想和追求,我离开了父母离开了老家,跳着简单的行囊走出深山,摆脱了在土里刨食生存,晚年退休后又离开了太平街,到昆明与大女儿在一起生活,这辈子没想到离家越走越远,想回家竟然成了遥远的思念,夜里时常从梦中惊醒难以入眠,仰着脸躺在床上眼眶溢满泪水。
清明节上坟扫墓是中国的传统习俗,是对已故亲人不忘感恩的深情怀念,在墓前向长眠地下的亲人行礼跪拜,告知清明节到了家人前来看望他们,呼唤把长眠地下的亲人叫醒,墓前摆上亲人生前喜欢吃的果品,男的少不了要摆放香烟和酒,在亲人的墓前插上清香和柳枝,分别呼唤亲人焚烧纸钱和新买的衣物,将遮挡坟墓的灌木丛等清理掉,因雨水冲刷坟的土会减少,给坟陷落的部位培上新土,意即给亲人进行修补房屋漏洞,以免长眠地下的亲人雨淋受寒。把事料理完毕放上一挂鞭炮,以示接着亲人一起回家过清明节,礼毕之后手持一炷香站立墓前,分别呼唤亲人接着一起回家吃晌午(进餐),以免亲人在后走错路找不着回家,那炷清香带着回去插到厨房的灶头,意即一起接着亲人回到了家里。
俗话说“树高万丈叶落归根”,无论走到哪里走得多远,忘不了父母忘不了老家,清明节到来倍加怀念亲人。因居住在昆明离老家遥远往返不便,清明节连续两年没回去给父母上坟扫墓,愧对父母给了一身血肉之躯,只能在心里默默为父母哭泣。2022年3月5日,携带家眷及孙女提前回到太平街,清明节那天回老家到墓地给父母跪拜,在墓前向父母忏悔我的不孝之罪,亲手焚烧了纸钱和新买的衣物,将遮挡坟墓的灌木丛等作了清理,整座坟墓用石头支砌无须培土,把事料理完毕放了一挂鞭炮,站立墓前分别呼唤父母及亲人,今天清明节一起回幺妹家吃晌午。虽然上坟扫墓慰藉父母的在天之灵,但是却难以抹去心里的遗憾和愧疚,难以向长眠地下的父母忏悔离家越走越远。清明节过后不久,为了家人在一起居住生活,携带家眷及孙女返回昆明,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老家,深夜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默默地写下了遥远的思念。
作者简介:
祝庆开,生于60年代初,1982年参加工作,从事文化宣传及文史工作,施甸县太平镇文化站副研究馆员、退休干部,作品散见《云南日报》《保山日报》《云南档案》《云南群众文化》《保山群众文化》等报刊。
《百姓文社》《作家文学》《散文杂志社》 纸刊选稿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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