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
文/路志宽
在乡下，夏收是一场大戏，也是一件大事。
当然，一望无际的田野，就是最大最美的舞台。你看吧，经历过寒冬的积蓄，经历过春天的返青，更经历了初夏的疯长，在这六月的人世间，一粒粒的麦穗集体走向自己的成熟，由当初的碧绿，摇身一变，成为目光里的耀眼金黄，将这一望无际的田野，集体高贵富庶地涂抹。看吧，风吹麦浪，随着它们一起翻滚着的还有你的美好而幸福的心情。
机械化时代的今天，收麦，不再有那样的场景。我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生人，儿时的记忆中，麦收，绝对是一场大戏，在那个几乎完全靠人力收割小麦的年代，麦子还未开始收割，那一项项的准备工作，就要提前开始了。
比如磨镰刀，买稻草编草绳，买草帽等等，其中，买稻草编草绳的准备工作，需要的时间最长，将麦子用镰刀割倒后，要用这些草绳去捆绑，捆绑成一个个胖乎乎的麦个儿，之后，用三马车拖拉机或者排子车拉回家，这样才算是完成了麦收工作的第一步。之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麦场时光了，是的，那时家家户户都是需要一个属于自己家的麦场的，麦场，用来堆放自己家从麦地里拉回来的麦个儿，之后，在晾晒之后，还有打麦或扬场，总之，麦收开始时，麦场，就是乡下人家的另一个“临时家园”了，在这里吃饭，在这里干活儿，在这里睡觉。
记得清清楚楚，收麦子的时候，也是我们这里家家户户腌咸鸡蛋的时候，去地里或者麦场里干活，几个馒头，几颗葱或几头大蒜，简简单单地配上几个腌好的咸鸡蛋，就是一顿美食。剥开那鸡蛋壳，轻轻咬上一口，就会有黄色的油儿，从那蛋黄里流出来，赶紧用嘴吸上一口，真是美死个人啊！吃饱喝足，积蓄能量，好继续干活儿！
麦收，一般都是抢收，因为这夏天的天气，就是小孩子的脸，那是一个说变就变啊，也许刚才还是好好地艳阳高照，不用多久，几阵奇怪的风刮过，吹来一些黑色的云，紧接着就会是一阵子的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如果，你不去抢收，你家收麦子的进度，就会被这天气耽搁。
是的，那时的麦收，几乎就是一场无声的比赛，不用吹哨，也不用高呼口号，大家都在一次次不断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镰刀，将一行行的麦子放倒，那沙沙沙的声音，是醉美的天籁。是啊，此刻即使为此个个都累得是腰酸腿疼，大家也是心怀感恩，看着那些沉甸甸的麦穗，觉得这一切的忙碌与辛苦，都是值得的。
最最让人难忘的就是那看场的时光了。入夜后，在家家户户的麦场里，都会有看场人，多是家里的男人，在麦秸之上，放上一个凉席，就算是临时的床铺了。在夜色里，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听着时近时远的虫鸣声，被清凉的夜风吹拂着，真的是惬意无比，尽管有时会有蚊蝇的骚扰，但是在裸露的肌肤上，涂上一些花露水，还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的。那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听长辈们讲故事了，不管是神鬼妖狐，还是忠臣良将，亦或是民间传说，都是那样的动听，往往都是听着听着，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梦乡……
机械化的时代，大型的联合收割机，在麦田里，吼叫着跑上那么几个来回，刚刚还是一地的麦穗，瞬间，就会成为一粒粒颗粒归仓的麦粒了，省去了昔日的磨镰刀编草绳和打麦扬场等许许多多的程序。收麦，改变的是方式，不变的是，一个个农人对这丰收的喜悦与感恩的情怀！
如今，又要开始收麦子了，昔日的那一幅幅场景，宛如一幅幅别致的图画一样，在我的心目中，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起来……
作者简介：路志宽，在《诗刊》《作品》《上海文学》《星星诗刊》《扬子江》《散文诗》《橄榄绿》《读者》《散文》《野草》《星火》《奔流》《骏马》《美文》《火花》《阳光》《小说月刊》《人民日报》等发表作品4000余篇，入选150余种年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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