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衣柜里,珍藏着一件旧毛衣。抽屉里,还珍藏着几根雪白的棒针。毛衣已有些年头了,衣领,袖口都已起球,和崭新的“波丝登”羽绒服、“鄂尔多斯”羊毛衫等挂在一块,显得格格不入。刚开始爱妻也想把旧毛衣扔了,后来知道真相后,也当成了宝贝珍藏着。
这件毛衣虽然时间已过去十年,但母亲织毛衣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犹如昨日。那是十年前的冬天,体弱多病的母亲因咳嗽来县城爱妻的诊所治疗,习惯了住农村的父母也只好在我家小住几日。一天晚上,我披着一条薄毯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看见了,轻轻走到我身旁,摸摸我的手,后又掀起我的衣服看看说:“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毛衣,还好手热热的。”我随口答到:“有件旧毛衣扔了,明天去买件新的吧。”母亲赶紧说:“明天妈给你织一件,更合身结实,买的花钱。”
第二天晚上,母亲坐在沙发上,手上像变魔术似的拿着棒针已经开始在织毛衣了。“妈,你这不锈钢棒针哪儿来的?”我好奇地问。“市场上买的,老家自己毛竹削的没带来。”母亲说。“这个东西现在市场上还有买呀?”我又问。“只要用心,就能找到。”“妈,你不先量个尺寸,小心织的不合身喔。”“妈是看着你长大的,织多大的尺寸,记在心里,不用量。”母亲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和我说话。“妈,你不看手上,只看电视,不要织错了哟。”我又担心地提醒说着。“放心吧,错不了的。”母亲笑哈哈地应答。
是呀!母亲织毛衣就如同她的厨艺一样,是母亲的强项。只见一根毛线缠绕着两根棒针,有节奏的上下来回穿梭着,两根白白的棒针就像两条长矛在互相格斗,长长的毛线随后就有规律的排列着,细密的针脚,好看的花纹已见端倪。这样一针一针的来来回回不知要重复多少次,母亲的动作是那么的自如而娴熟。
是呀!记得小时候兄弟姐妹多,家里经济拮据,虽然母亲织了半辈子毛衣,却没看到母亲为自己织件新的,新的毛线总是为儿女们先织。原来,新的毛线织的毛衣服更保暖。儿时长个的我们,身高就像是开花的芝麻节节高。到了夏天,母亲把短小的不能再穿的旧毛衣拆了洗干净,一圈一圈凉在竹竿上,远远看去,杂七杂八的颜色就像花环一样随风飘荡,晒干后绕成球。初秋来临,母亲就用这些旧毛线织成一件件各种款式的毛衣,有“鸡心领”,有“圆领”,有“高领”,有……。摇头摆尾的小花狗、娇艳欲滴的鲜花……各种花纹的“新毛衣”让我们眼花缭乱。
多少个夜晚,我们已进入梦香,母亲还在昏暗的灯下编织着她的母爱。剩下的线头线脑也舍不得扔,织个手套,耳朵套什么的,连那冰冷的竹椅也织上个垫子,冬天坐上去暖暖的。毛竹棒针越织越光滑,可母亲的手却越织越粗糙啊!
那时,母亲还在供销社上班,单位里的李阿姨,隔壁的张阿姨有时请母亲代织件衣服时,母亲总是爽快的答应。我们总抱怨说:“妈,你自己身体不好,还免费给她们织。”母亲怒着说:“都是左邻右舍的,举手之劳的事,难不成还要功钱?要学会互相帮忙。”阿姨们织毛衣时有什么疑问,怎样起针、起多大的针、怎样收针……都来家里向母亲请教,不管家务多忙,母亲都会第一时间耐心解说。要是有初学者,母亲还反复做示范,手把手的教。母亲常说“人家上门找你,那是信任你,教一教,自己也不会少什么,还可以互相交流学习吗。”
三年前,带着对儿女们的深深牵挂,卧病在床的母亲还是走了。但母亲那勤俭持家,助人为乐的品格却留给了我们。每当我穿着母亲织的毛衣,仿佛孩提时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暖在身上,不,暖在心里,暖过一个冬季,暖暖的一辈子,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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