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渔河.地评线】吴荣强||在文字中追寻生活的诗意——读邹林诗集《红与蓝》

在文字中追寻生活的诗意

——读邹林诗集《红与蓝》

文/吴荣强

邹林的诗，我在朋友圈零零散散读过一些，集中、密集地阅读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其诗歌的域场，非常自由、宽广、豁达。他的诗歌是关于天地、人生、逆旅、世相、心曲的故事，既细心地弹给那些路人听，又安静地在为自己演奏。

《红与蓝》一书，所记的或许是平常生活的平常事，但对生命的热情能够冲淡生活的寂寥，虽相隔久远，依旧不失其味。也就是说，邹林的诗歌自始至终都是他对自己生命的一种感悟，并在现实中不断地反观自我。“他关注真相，捅破暗箱/他鹰一样注视人群，各种明的暗的流淌/对某些裂缝进行探究，提出忠告”。（《真话》）

在《真话》里，邹林通过对社会各种人群的精心观察，以诗化言说的方式，向我们生动阐明了这个“忠告”存在的价值。这是一个人在历经沧桑后，内心深处所特有的一种患得患失的悯人意识。他的诗并非有意说教或试图感化，而是来自于他清醒地对现实的反观，每一首诗里都可能暗含着一杆坚硬的矛，直指现实。

作为一个优秀的诗人，邹林的敏锐性，对黑暗的感知，对痛苦的觉察，对光明的咏叹，使他的诗歌拥有了一种内在、安抚的力量，常常让人在回望过去中冷静思考，在现实生活中难离纠结与疼痛。如《铁轨》一诗，“铁轨一直惭愧，但不痛苦/痛苦的是围观者，他们经常想那件事/一想就难过，就喊那个叫海子的人”。

《铁轨》具有很强的经验性和直接性，它们是口语化的，非常直白。没有额外的哲理，没有意象的渲染，而是真诚、专注地描写个人状态和体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首诗流露出诗人对生活的自信，对信念的从容。原本平朴的一切也因此熠熠生辉、闪闪发光。在这中间，安顿着作者与读者的心情，进入一种天地人生的和谐。

《红与蓝》的每一首诗，都关乎诗人的心灵，关乎人的精神，有着对自然、社会和自我最为冷静的审视和反思。邹林的诗常常在形而下的描述中渗透出形而上的气质。如《仙岛湖写意》，“含蓄之美与张扬之意，仙岛湖的与众不同/在山河的举荐下，进入水系之列/清澈度，水容积，环境。还有一再妆点的/脸庞，在阳光照耀下的美艳”。

《仙岛湖写意》一诗以个体的经验、情绪、意识为交织物，传递出生命本真的意义。让读者穿过语言的神秘之境，进入完全陌生之境，并领略到精神的律动、意气的飞扬。与此同时，透过字里行间，我们读到了其中蕴涵的风骨以及散溢出来的丰雅。从这首诗，我们完全可以透视到诗人的精神世界。他是一个为内心的理想而写作的诗人。

邹林的诗，在艺术格调上清新而脱俗。无论是与景还是写事，总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面对琐细的日常生活，亦或祖国的大好河山，他总是那么冷静地控制着自己的笔墨，让激荡的或是汹涌的思绪，都像山间小溪一样，潺潺地流淌。譬如《栖霞寺》，“栖霞寺，用辽阔的慈悲，怀抱天地/一座城市的福音。一座寺院托住尘世/举起苍生”。

诗人完成了从理想到现实的跨越，找到了以诗歌表达自我的路径。他用平实的视角对这些日常生活细心地观察、思考，散发着情怀，从而使其创作的诗歌具有一种扎实的生存与生活之力。诗中氤氲的诗意与异质呈现，更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审美途径的探索。因此，《栖霞寺》在艺术表达上，尤为真实可感、朴实自然；同时又辽阔、纯正、治愈。

作为一个有创造力的诗人，邹林在不断地成长中发现过去没有发现的诗意，并找到表现这种诗意的新形式。自此，一个个跌宕起伏、令人怦然心动的瞬间，就像早春的河水一样，从远方奔涌而来。我们不妨读读他的《龙图腾》， “哭和笑都在一页纸上/历史画满线条/一根根牵动。翻阅故事/震撼人心。苏醒的人/双手握紧剑锋/坚硬碰撞，火光四溅/那个挺立者，有龙的气魄”。

他的《祖国》亦是如此，“在你的土屋学步，在你的地上打滚/在你的村庄筑巢，成家，然后离开/去你的小县城定居。在你的街上奔跑/在你的夏天流汗，秋天偷闲冬天烤火”。邹林的诗视角独特、意象奇诡多姿，时常散发着出人意料的神采和迷人气息。可以肯定，这一首首瑰丽的诗篇，是诗人的内心世界，在纸上静静地铺开，在月光下无声地涌动。

读邹林的诗，很容易被他营造的语言的气氛所吸引。他的语言率真，平静，中性。不矫揉造作，没有故作高深，不掺杂过多主观情绪，而是平实客观，有如闲话家常，不疾不徐，缓缓道来。“一堆黄土有温暖/一躯骷骨有母爱/喊不应你，就抚摸石碑上的名字//岁月像把刷子/剩下的人一个个抱紧日月/抱紧芳香，抱紧亲人/我只能抱紧自己”。（《母亲生日祭》）

邹林还善于将繁杂的记忆，转化为文字的现场，为读者提供了很好的贴近这方天地的触觉与通感路径，也构筑了独属于自身的文字世界。《父亲》一诗虽不直言孝，但也是围绕父亲而展开的叙述和想象。诗人对“父亲”这一角色的理解与认知是极为到位的，诗中如此述曰：“与泥土为伴，与庄稼为伍/与一条河述说内心的孤苦。与一朵云谈论自身的轻/站在村头望亲人”。

作家李震说过，写作的真正难度，在于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写出意味来，写出人类带有普遍性的生存哲学来。在《红与蓝》一书中，我们惊喜地发现，邹林在诗歌中重生，在诗歌中一次又一次重塑自己的精神与品格，并致力于从现实生活的忧伤和酸楚中提取生活的真实，开凿一条生命的通道，从而使诗歌更加精致，更加灵动。

在这些诗中，一些关于爱情的精彩诗句，朴拙而率真，炙热而动人。他的深情，于《致爱人》一诗，便可见一斑，“你带来一袋盐，我几十年的/汤水，不再寡淡/一盘咽不下的冷菜，重新回炉/加入油盐糖醋酱”。这首诗几乎是诗人对自己人生伴侣选择的一个爱情的宣言。只有读过这首诗，你才可以触摸到作为诗人的邹林一以贯之的精神脉络。

邹林的语言很有特点，简短，准确，概括力强，又比较生活化，甚至在他的行文里，还能读到许多新生而有趣的网络语言。如《商业爱情》《私人订制》等。可以肯定，在充满可能性的现实中，诗人执着地寻找着诗意的人生与梦想的天空。而他的创造性思维则为他突破自身局限，打开富有感染力的内在诗意空间创造了必不可少的条件。

正如评论家杨天松所说的，对于真正的写作者，写作就是反抗平庸的现实，在文字中追寻生活的诗意，在文字中进行灵魂的探索。对于诗人来说，更是如此。因为在诸种文学样式中，诗乃是最为纯粹的语言艺术。

2023年2月11日  于南海

作者简介：吴荣强，广东湛江人，写诗数年，目前主攻诗歌评论。作品见于国内外《诗潮》《岭南音乐》《风流一代》《世界日报》《珠海特区报》等近百家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