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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州文学.诗歌】汪东福||时间许你一场春暖花开(组诗)

题字:周振华(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

题词:王剑冰(著名作家,散文家

时间许你一场春暖花开(组诗)
文/汪东福
 

吃完早饭,我在院子里稍坐
那里,微风中摇曳的树枝
为我留住再幻想一次的时间
 
刚好可以触摸这个春天,静静地
沿着平缓的河岸,走到有灯光的角落
照亮那些行走的脚印
 
如果眼睛从一棵苦槠滑向另一棵
它将被颤抖的萌芽所震惊
为片片光芒欣喜若狂
或许,不再有令人窒息的遗忘和缺憾
 
如今,土地已经揭开面纱
阳光给荒野披上玫瑰之色
成千上万的鸟鸣穿透云层
像火焰,轻轻点燃黑夜中的油灯
来向我们,预言四月的天空
 
燕子为我们铺展飞翔之路
在远远的地方,也许只是微弱的光亮
但在黑暗之中,它们可以许你一场春暖花开
 

一朵梅花推开春天的柴门
 
除夕之夜,我站在屋边的小竹林里
倾听烟花的欢唱
 
梅花的红脸蛋在亮光中绽放
她们似乎还在诉说昨天的故事
 
冬眠的万物,谁最先抹去雾霾
沉睡的土地,等待犁耙的耕耘
 
过往的烟云,已经消散
沮丧,失望,如履薄冰
 
静候第一声鸟鸣,破土而出
以温暖的触摸,熨平伤痕
 
我想成为一撮小小的泥土
依恋一朵梅花的香味
 
如果可以,我想代表你们
轻轻推开春天的柴门
 

我在麦地里触摸雨水的声音
 
早春,我在故乡的雨水里
找寻流逝的记忆
麦苗倾听我的述说,静静的,没有做声
那些耕耘的汗水,浇灌它们成长
我看见溪水走进它们的躯体
一起拔节,填补我内心的空白
 
 这些年,故乡的麦地一直在萎缩
一如村里老人的头发,稀疏,枯黄
村庄渐行将远,我会忍不住的伤感
 
站在麦地里触摸雨水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它们的苍老
我可以读懂麦苗的渴望
却无法拯救干枯的乡愁
 

会写诗的父亲
 
我写完一首诗的时候
父亲从田里插秧刚回来
他穿着蓑衣
额头的汗珠
和我的诗句一样晶莹
 
父亲也会写诗
只是他的诗是写在田地上的
有水稻、小麦、油菜,等等
一行行,整整齐齐
父亲没日没夜地除草,浇灌,施肥
辛劳四季
我的诗作发表的时侯
父亲的地里已经丰收在望
 
有一次,我问父亲
耕耘的动力来自哪里
父亲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后来,我终于出版了第一本诗集
父亲却永远躺在了
自己劳动过的那块地上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
父亲一生耕作的意义
他是我遇到的最杰出的诗人
 

晒番薯干的外婆
 
常常梦见仙逝的外婆
梦见外婆制作的番薯干
黄灿灿闪着金色的光泽
 
霜降之后,外婆特别忙碌
竹匾里有晒不完的番薯干
外婆挪动着三寸金莲
将洗净的番薯放在木制的蒸笼里
灶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雾气弥漫厨房,那样子秀色可餐
 
阳光高照的午后
外婆把蒸熟的番薯搬到石塘上
像侍弄孩子般地一块块翻晒
我看见霜花还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这些明亮的晶体,让我不敢直视
下雨天,外婆家的大火熜也不会空闲
整齐地码放着番薯干
直到它们被烤成诱人的金黄色
 
儿时,外婆家的番薯干
是最美味的零食
总是装满我们的口袋
沉甸甸,填满我们贫瘠的童年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那是再也找不回来的乡愁
 

外婆的三寸金莲
 
我十岁生日那天,外婆迈着三寸金莲
摇摇晃晃走进我家
从围裙里拿出一双崭新的雨鞋
后来才知道,因为这双雨鞋
外婆当掉了陪伴几十年的嫁妆
一块珍贵的银元
 
外婆去世的时候,收殓人解开
外婆长长的裹脚布
我终于见到了三寸金莲的真面目
那小巧的脚丫
承载了外婆苦难的一生
 

 立春偶感
 
立春,天空阴云密布
让人耳目一新的湛蓝没有到来
 
中午,骑单车沿芹江而行
寒冷还挂在两岸的树梢上
 
蝙蝠的阴影没有完全褪去
但梅花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出了脑袋
 
一路上想着那些上了热搜的诗句
不觉内心一阵春寒料峭
 
这个立春,许多杂乱无章的声音
惊扰了我们内心的平静
 

今夜,只有雨声
 
擦肩而过的立春,被一颗
雨滴打湿
我就着昏暗的灯光
咀嚼干枯的岁月
河水的浪花,漂过记忆
 

煮一壶清茶,品读苦涩
昨夜的梦里,她穿云而来
所有的血液
重新开始颤动
死亡,早已衍变成
肥沃的田地
把生命谱写出交响诗般的音乐
 
今夜,只有雨声
我心底所有永不枯萎的情感
痛快地撒落在这些
年轻的土壤里


雨,是雪的眼泪
 
这个春天,潸然泪下
这个春天,英雄泪满襟
 
乡间那条小路,泥泞曲折
梅花已经妖娆
闪烁着瓷的光泽
黄昏浓缩成一滴母乳
喂养着雾中迷失的羊羔
 
雨滴敲打苦槠的叶子
装不下一冬的茂盛
乡愁长满野草
让每一片飘在心底的花瓣
顿生悲悯
我站在一颗树上
赞美碧绿的颜色
 
雨,是雪的眼泪
你看不到她凝结的疼痛
但这个孤独的寒夜
允许你泪流满面
 

我想成为一朵金黄的油菜花
 
我想成为一朵油菜花。鲜艳,灿烂。
我仰慕你,以一种纯净的目光。
我靠近你,以一种急切的心情。
 
可以成为一片春色。温暖,舒眼。
以一种骄傲的站立,装点田野和山峦。
以一种浪漫的气息,充盈人们的心间。
 
我想和门前的小河相依。
溪水一样地流动,给季节带来生机。
可以成为一片海洋。浩瀚,壮观。
可以成为一棵树,依恋土地,怀念阳光的照耀。
 
我想成为一朵油菜花,迎风屹立。
不管最后结成菜籽榨成油。
我的内心,始终是透彻的金黄。

 

我在田野里等待蚯蚓的苏醒
 
惊蛰,我在故乡等待蚯蚓的苏醒
几场雨过后,我穿着蓑衣来到田里
笠帽破了几个窟窿
雨水顺着头发钻进脖子
我卷起裤腿,趟过没膝的河水
倾听一粒种子的发芽
 
蚯蚓匍匐的样子
有如爷爷佝偻的背
稻苗呼吸的午后
抓住牛绳,握紧犁耙
爷爷手把手教我耕田插秧
品尝汗水的咸味
直到把他送上村后的山梁
我终于明白他良苦的用心
 
惊蛰的暖阳里,我想念老家的稻香
从移栽到分蘖
从孕穗到灌浆
它们没有停止歌唱
渴盼在蛙声中拔节
我始终没有忘记,爷爷再三叮嘱的
耕耘的姿势
 
 
作者简介:汪东福,当过教师、记者、编辑、治水人,现供职于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委统战部。中国哲理诗协会会员,浙江省音乐文学协会会员,衢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开化县作家协会会员。有400余篇(首)诗歌、歌词、散文发表或转载于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读者》、《散文诗》、《南方文学》、《中国网络诗歌》、《中国林业》、《浙江日报》、《浙江诗人》、《金华日报》、《衢州日报》、《衢州晚报》等报刊、网络平台,多次在全国性散文、诗歌大赛中获奖,多篇作品被收入文集。出版有诗集《放歌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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