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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散文 ‖ 走在春天的路上



走在春天的路上
赵梅 / 文

朋友说,从前,能坐车决不走路,现在恰恰相反,是能走路决不坐车。我表示深有同感。近几年来,倘若时间和天气允许,上下班的路上我很乐意徒步而行。以为走路不仅能锻炼身体,消耗卡路里,还能拾捡一路的风景,最是怡然自得。

清晨,掐着时间点从住处出发。暮春时节,旭日初升,照在人身上脸上分外舒适。风起,有花瓣随风坠落,那粉色的柔美划过我的眼眸,让人心生怜惜。路上,赶早市的老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提着早餐的上班族匆匆忙忙。穿校服的孩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路过拱桥,精壮的汉子用力的摇着撸,水波荡漾,有节奏地拍打着河岸。白鹭像只精灵,时而低飞,时而漫步,洁白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巷子里,赶在城管队员上班前,商贩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兜揽着生意。早餐店门前自然是最热闹的场所,高高的蒸笼冒着袅袅热气,营业员不停的把个锅盖掀掀合合。些许路人已摘掉了口罩,随意地站在小区门口聊天,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恍惚间,忘了新冠为何物。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早高峰时段,照例是拥挤不堪。红灯路口,车辆像雪片一样涌来,静止。绿灯亮起,又缓缓的四散开去。感慨,这种寻常日子里的寻常画面曾是多少人在那段禁足的日子里梦寐以求的渴盼啊!那时,在一切设限的情况下,我也曾难耐焦急,在朋友圈里唠叨着:想念上班的日子,想念朝夕相处的同事,想念自由的呼吸,想念食堂里的饭菜和苛刻的科主任……

 

在心里,曾无数次的丈量过住所到单位的距离,一万两千步,换算里程,足有六公里之多,用时七十分钟。每每暗自窃喜,庆幸已过知命乐天之年,依然步履轻盈。六公里,算来不远亦不近,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离我家刚好也是这么远的路程。那时不说公里,父亲每次说:十二里,不多不少。母亲反驳说:哪有?据说只有十一里半。可在我的记忆里,它何止只有十多里?那简直是数十里和百里之遥。它那么漫长,那么坎坷,要让我爹娘顶着烈日,迎着寒风或冒着突如其来的大雨,拉着笨重的架车走上大半天的光景。

儿时,每去一次外婆家,父母都要提前计划,酝酿。买什么礼物?钱从哪出?留哪个在家看门?到了那天,爹娘早早起床做饭,伺候孩子们吃了,刷完锅,喂完猪。为被选中去走亲戚的孩子穿上干净的衣衫。父亲去邻居家借来充气筒,为架子车的两个轮胎充气。我总以为,父亲躬着腿打气的姿势很帅,也曾央求着让我按一下试试,那丑陋冰冷的气筒却憋足了劲儿和我僵持,父亲就会笑着揪揪我的冲天辫说:这下甘心了,一边玩去吧。

去往外婆家,要途径好几个村庄,父亲拉着铺了花被褥的架车,母亲穿戴一新,跟在车子后面推着,给这个掖一下,给那个盖一下,给顽皮的孩子们断一些无厘头的官司。路过人家村子里,看到同龄孩子羡慕的眼神,就故意洋洋自得,摇头晃脑的唱着: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口唱大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自豪和喜悦。村外,一马平川的黄土地,绿油油的麦田青青翠翠,远看,像是平平整整铺了一床碧绿的绒毯。喜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一些觅食的斑鸠,野兔,刚刚瞄到它们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逃之夭夭。

兜兜转转,歇歇停停,到了母亲的娘家,已是正午时分了。进了村子,母亲便放慢脚步,满脸堆笑,叫着婶子大娘,和亲人们打着招呼,我们则跳下车子,朝外婆家飞奔而去。这时,外婆通常是拄着乌黑光亮的拐杖,倚着她家屋后的大椿树,一边叮嘱我们慢点跑,一遍埋怨母亲怎不早点出门,害她等了许久。这时,舅舅拿出家中最好的饭菜来招待,刚过门的表嫂不烦不喜,系着黑粗布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饭后,外婆颤巍巍的揭开一层层的布包,塞给外孙们块儿八毛的零票子,我们去村西头的供销社换来糖果和瓜子分着吃。外婆眉眼弯弯,一边和母亲说话,一边把视线落在孩子们身上。

伫立在院子里的枣树虬枝盘曲,探着老腰欲伸出墙外。我不知它树龄几何,只记得那粗壮的树身如水桶般粗细,褐色的树皮沟壑纵横,茂密的树冠如同给院子撑起一把巨伞。每年,到了枣子成熟的季节,外婆就捎信让我们去打枣。放眼望去,密密匝匝的枣子挂满枝头,青的像碧玉,红的似玛瑙,外婆形容它们挂果多的时候总说:你看看,你看看,咱家的枣树多拉套,一片叶一颗枣的,它也知道俺家馋猫多啊!表兄和我哥他们爬上枝头,舅舅在下面递上长长的竹竿,树下面,表嫂和母亲一起铺上旧床单之类的东西,哥哥们在树上一阵敲打,枣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我和姐姐们跑前跑后,拾捡蹦到地面上的果实,那种愉悦的心情简直和过新年相差无几。以至于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总觉得姥姥家很富有,有好吃的,有零花钱,更有让人心心念念的大枣树。

那年,春夏交替时节,疼爱我们的外婆带着许多未了的牵挂走了。那天,家里人都去送别,我留在家里,无心念书,守着忠诚的大黄,和刚下了仔的猪妈妈,哭到两眼通红。

十多年后,温和善良的舅舅也去了。那年,初春,久旱未雨,舅舅出殡之日,风雨交加,着实下了一场透雨,干渴的庄稼畅饮甘露,一天一个样的生长着,看坟地的风水先生说:殿灵哥一生积德行善,去了也给我们带来了好福气,这是好兆头,预示今年好年景,家族人丁兴旺。

 后来,每逢节气,母亲早几天就到街上买来金银泊纸,把它们折叠成小帆船的样子。母亲说:在另一个世界,这就是金元宝,银锭子。她说:你姥爷和妗子去世早,姥姥和舅舅吃了不少苦,操了不少心把你表哥他们几个拉扯大。你姥爷爱赌钱,那年,多亏他输了祖上传下来的土地,划成份的时候才没被打成地主。你姥常说:这是因祸得福,是祖上保佑我们呢!这些话,早已耳熟能详。

今年清明,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表哥表嫂专门从郑州赶回家候她,村子里的人都出来迎接,叫她小姑或姑奶奶,有好多年轻人她都不认得了。母亲说:你哥他们的孩子都在省城买了房子,平时基本没人在家住了。但我要求他们每逢清明,十月一都要回来祭祖。还记得你勺舅吗?你勺舅上个月走了。你梓哥也不在了。我不言语,脑子里随母亲的话语闪现着不同的影像和画面,唏嘘不已。母亲又说:现在去你姥姥家可方便了,几年前就修了柏油路,一条道直通到你哥家门口,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顺着母亲的话,念起,那条蜿蜒平坦的小路,那质朴的风,蓝蓝的天,还有那首老掉牙的童谣和按耐不住的欣喜和期盼。心里默念着:过了王楼是卢寨,卢寨过去是杨庄,然后到朱楼,再过去是大梁庄,再过去就能见到我亲爱的外婆和舅舅了……

诚然,随着岁月流逝,一代人终将老去,生死别离。记忆中的枣树已然不在,老屋和院子早已物是人非。可他们的样貌和灵魂已深深烙在我的心头,不思量,自难忘。

仰望,天空纤尘不染,云朵慢悠悠的飘浮着,像随时会掉下来一坨落在我的身上。太阳越来越暖,浩浩的春风扑面而来。年轻的姑娘,裙裾飞扬,甩着高高的马尾。戴红领巾的孩子小跑着奔向前方。我整理好双肩包,不由自主的加快脚下的步伐。春天的路上,因为我们而变得愈发鲜活明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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