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种市场经济，你悟到哪一层？（下）

1776年，以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出版为标志，“自由市场经济”在全球诞生了近300年。

“

按照凯恩斯当年的说法：世界300年内不会有人像爱因斯坦推翻牛顿的经典力学那样，去推翻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

而现在《国富论》的理论——“自由市场经济”也在全球大行其道300年了，现在也到了推翻它的时间。

中国在计划经济上行至半道，目睹苏联不可一世的计划经济的覆灭；如今中国在自由市场经济上又行至途中，又眼见欧美西方国家深陷市场经济带来的分化与撕裂。

美国学者保罗·罗伯茨在《自由放任资本主义》中提醒中国，如果中国的决策者们误以为，迈向自由市场经济就是中国经济腾飞的原因，那么中国迟早要像今天的美国和欧洲那样，面对同样的失败。中国经济发展仍然要避免过度市场化的“海妖之歌”诱惑。

在《五种市场经济，你悟到哪一层？（上）》，我们已经探讨了自由、国家两种市场经济，本文将对后三种市场经济进行阐述。

3

全球市场经济的载体是跨企

当下的经济框架早已不是自由市场背景下的单纯的企业市场经济，也不再是政府主导下的单纯的国家市场经济，早已从一国范围扩展到全球范围，外贸与内贸的权重几乎是等量齐观，由此形成全球市场经济。

全球市场经济则有着更为宏大的视野，基于全世界福祉考虑，推动全球资源有效配置和产业链分工，WTO、IMF、ITU等超主权和跨国组织对于全球市场经济的积极尝试，不仅促进了各国的共同繁荣，也对世界和平贡献良多，而类似哥本哈根世界气候大会针对环境污染、大气变暖等难题的磋商和协议，更体现出全球市场经济宽泛的内涵。

进入再全球化时代，颇具排他性、民族性的国家市场经济被多边贸易新格局解构，全球市场经济大兴其道，但全球经贸仍用比较优势开路，并以大型跨企为载体，“强者恒强”的态势凝固化，壳牌石油公司、雪佛龙、三星电子等超级跨企气吞苍穹，甚至，新的世贸规则一旦达成，出现超越国家的世界级公司也在意料之中。

全球市场经济的兴起虽然极大推动了国际合作与跨国公司发展，但市场开放与经济独立的悖论众所周知。

且不说当今世界格局仍是以民族国家为基本单位，主权利益难以割舍，即使全球市场经济时代真的到来，目前的国际规则也与之并不匹配，全球利益的落实与保障都是难题。

当世界范围内的市场经济，已由企业原教旨进入国家市场经济乃至全球市场经济时代，放任式敞开国门的开放，显然也是难以承受的。

金融危机后，各国为复苏本国经济已从幕后走到台前，极尽其能事为本国经贸发展开山辟路，从贸易摩擦不断升级到着手修改贸易规则，自由市场经济已让位于国家市场经济。

而在TPP、TTIP谈判中，各国在农产品关税、知识产权、市场开放等问题上的分歧，如日本死咬五大关键农产品入口关税不愿放手，美国与欧盟在健康、环保、银行、电信、医药等领域始终坚守各自利益让谈判迟迟难有进展，都表明国家正成为全球竞争的主导。

鉴此，新一轮改革中，国家力量显然不能简单一退了之，而是要为应对当下国家市场经济的竞争做足准备、留足后手。

若还执拗于企业市场经济，以为充分放手才是改革，显然是书生意气，难免会被国家市场经济的浪潮所淹没。

4

社会市场经济正在萌发

社会市场经济是资本社会化而非为少数人所拥有，强调的是资本为全社会所用、所有，从而力图消解资本过剩的危机与浪费。

以共享经济为代表，社会市场经济正在萌发。

共享经济登上历史舞台开始打乱传统经济的“阵脚”，其中的矛盾冲突是必然的，正如当年机械化大工厂取代手工作坊，纺织厂就遭到手工业者打砸。

但不管怎么样，共享经济已经蓬勃兴起，挡是挡不住的。

美国未来学家杰里米·里夫金就对这种经济模式推崇有加。

在他所著的《第三次工业革命》里，他认为，通过社交媒体、租赁商、合作组织以极低或零成本的模式分享汽车、住房、服装和其他物品，将改变数以百万计的人生产和生活模式，大大提高生产率，让接近零的边际成本成为可能。

在数字化经济中，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同样重要，使用权胜过了所有权。

零边际成本、协同共享将会给主导人类生产发展的经济模式带来颠覆性的转变，推动人类迈入一个超脱于市场的全新经济领域。

换句话说，共享经济也好，协同经济也罢，其实就是社会市场经济，说到底都是以社会为核心，而不是以资本为核心，让社会的力量、资源都能够资本化，从而实现资本为全社会所有、所用，本质上就是社会主义。如此，尽可能地实现社会效益最大化。

进一步而言，共享经济模式实际上代表了社会未来的发展趋势。

当下，世界范围内以资本为原动力的市场经济，其根本特征就是追求无限扩张，但是，这种经济模式是无法持续下去的。

毕竟，社会资源是有限的，资本驱动的经济社会持续膨胀的诉求实际上面临发展瓶颈，近年来挥之不去的资源、环境问题就是这种状况的一种反映。

根本上，资本主义的工业革命虽然极大地激发了社会活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创造了空前的财富，但是也让人类付出了资源过度消耗甚至浪费以及环境被破坏、污染的巨大代价。

也就是说，在特定的时空范围内，以资本为主导的自由市场经济虽然具有运行高效的特征，但将时空格局拉长拉宽，这种市场经济也不是万能的，特别是在社会整体效益方面，往往无能为力，资本动辄为了利润而牺牲社会的整体效益。

法国70后非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所著的《21世纪资本论》，就对资本主义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从经济学角度论证了资本主义的法律平等，不能保证社会的经济平等；新古典经济学中市场经济自动达到一般均衡和最优分配更是遥不可及的神话。

而类似滴滴、Airbnb这样的共享经济模式，利用互联网等新技术，实现供需匹配、资源共享和动态调度，把存量社会资源高效地组织和利用了起来。

某种程度上，共享经济模式率先在西方国家兴起，就是实践层面对资本主义过度的一种“反弹”，是社会市场经济的象征。

5

平民市场经济以就业为取向

自由市场经济、收敛自由市场放任性的国家市场经济以及超越国与国边界的全球市场经济雕琢的是“企业航母”，“小鱼虾”却一步步被洗刷出局。

而这种“抓大放小”的危害显见：

首先，破坏经济的基本细胞，侵蚀经济活力。

2008年危机后，中国保增长、调结构、促消费三大经济工作重点年年讲、年年哀，根源就在于没能解开勒紧经济脖颈的绳索——中小微企业。

中小微企业创造全国80%的就业、60%的GDP和50%的税收，是科技创新的兴盛之地，没有中小微企业的平等空间，培育增长亮点、就业促进以及内需经济、创新经济的转型，都将如临大敌。

其次，“自由-垄断”的演化将市场原罪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加剧阶层撕裂。

垄断企业“大而不能倒”，必将劫持全社会，这是贫富差距以几何级数速增的罪魁。

自由市场玩得炉火纯青的美国滋养了华尔街的“肥猫”，身居金字塔顶端的1%人口占有全国40%的财富；

中国市场化红利的金箔也贴到了金融机构、房产商的脸上，1.28亿穷人财富（每天收入低于1美元的穷人总资产为1.65万亿元）不抵“镀金一族”100人（10亿级富翁前100位净资产达1.93万亿元），同一族群被撕扯成对立的两极，离心力加大。

“占领华尔街”、香港矛盾频发都是平民市场遭挤压酿成的后果。

再者，“中间层”缺位导致国企与外资直接交锋，助推局势滑向失控的边缘。

从经济的横截面看，国企、民企、外企三方力量相互博弈、咬合共生，以形成完整的生态链，但少了民企这个中间缓冲带，国企、外企很容易将商业问题意识形态化。

美国凯雷并购徐工被渲染为“威胁国家经济安全”，招致民意沸腾，国企代表宝钢、鞍钢在与国外的铁矿石谈判中因受抵触屡谈屡输，双方已到了撕破脸皮、有你无我的争斗地步，国际局势也受殃及。

不难推出，自由市场发展到最后，将坠入反人性、反社会、反人类的深渊。

所谓平民市场经济，

以就业为取向，最大限度解决就业（本质是过剩人口）取代利润最大化、资本权益最大化，成为市场经济的终极追求。

从内涵上讲是围绕平民就业、创业、生存，并在相应游戏规则限制下展开的经济活动，从外延上看捍卫一切微众（黄金法则中80%部分）的财产权、消费权、健康权，它传递的是平等、草根、民主等理念。

基于相反相成、相悖互补的特性，平民市场能够填补自由市场制造的黑洞：

其一，平民经济摒弃国与国意识形态偏见，内置有普适性。

处于塔基的大多数民众对经济发展及改善民生更为关切，故而在敏感的国际争端中持中立态度，从而不为政治所绑架。

纵然国际局势波谲云诡，民间经贸依然稳如磐石，钓鱼岛危机乍现，晨光稀土对日出口仍“流光溢彩”，此番“政冷经热”足以佐证平民经济的韧性与普存性。

其二，平民经济抓人性、抓人心，因“得粉丝”而“得天下”。

平民经济兼顾资本与人性、国家与市场、效率与公平，是“社会、公正、协调”价值观在经济上的回归与体现，必因接地气、贴民心而根深叶茂，这从温州民营经济担当城市稳定器、小米魅惑中国可窥一斑。

其三，平民经济踏准互联网浪潮，越发“顺风直上”。

互联网经济以磅礴之势袭来，其实质是去垄断、去权威、扁平化，平民经济与之气质相投，无论是义乌时尚电商还是社区实体商业，都悟到了亲民、个性的时代精髓，气数趋旺。

至此，平民市场经济的崛起有了充分必然性。

综上，前三类（自由、国家、全球市场经济）代表当下，后两类（社会、平民市场经济）代表未来，前三类是基本规律，后两类是其版本升级。

五类市场经济虽各自发育程度不同，但同时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