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宝剑
儿时,在故乡,每至春节总要随祖父母四处拜年走亲戚。我不喜欢被祖父牵着满村拜年,因为本村同姓,同出一祖,家家设了祖宗牌位,进了门常常要跪到玉米皮编的蒲团上给祖宗叩头,很烦人。但我却总是兴高采烈地随祖父母到十里八里外的亲戚家串门。走远亲与在本村就不一样了,亲戚家有孩子可以和孩子一起玩,没孩子也少了约束。开饭时,还可以跟大人一起坐到炕桌前,吃那些平日难得一尝的美味。有时甚至可以耍点无赖。
一年,我在一位亲戚家发现了一个两柄共一鞘的雌雄宝剑。那时乡间几乎没有玩具,那样的宝剑也极稀罕。剑鞘上装饰着凸凹的纹饰,但很庄重,不华丽。剑抽出来竟是两柄,左右挥动,霎时银光飞舞,让人也神气活现起来。从见到剑的一刻我就爱不释手,临走时便死磨硬泡地想将剑归为已有。亲戚家孩子虽然都很大了,仍很珍惜那剑。但我更固执,虽然,祖父一直想说服我放弃,平时很听话的我却中了魔似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最终,虽然只得了两柄中的一柄,而且没有剑鞘,我仍旧欢天喜地地一路舞着回到了家。在故乡的许多年里,那剑一直是我炫耀的资本。但十多岁回都市时,更大的诱惑还是让我将它遗弃在故乡。后来,寒暑假回故乡,也曾翻出来玩过,再后来就彻底淡忘了,不知弃在了那个角落。
如今,要剑的过程早模糊了,想必祖父和亲戚都费了不少口舌。现在想起来,一向极讲脸面,在亲戚中又极受尊重的祖父,当年真不知遭了怎样的尴尬。而那柄曾让祖父惨遭尴尬的剑早已不知所终,不知亲戚家被强行拆散的那柄剑和空了一半的剑鞘今日安在否?其实,那并不是一柄真剑,而是竹片的剑身,上面涂了挺厚的银粉。据亲戚说,那剑曾是一座庙里一位金刚手的神物,后来庙拆了,它便流落到凡间的凡人手中。但那剑对一个岁的孩子来说,确实很好玩很有诱惑力。当然,今日想来好好的一对雌雄剑被强行拆散,也真是有点造孽了。
(原载《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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