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的恋爱
鲁人
大舅去世时,我参加了追悼会。因为,童年随祖父母生活在故乡,与父亲家的亲戚走动得便近一些。大舅生前,我只与他见过三四面,第一次在十多岁;后来,大舅回天津探亲,又见过一两面;最后一次,是八十年代末,我工作后去北京代培时,看望过他一次。对大舅的印象只是温和而不苟言笑。而对他的了解,则仅限于知道他在京城做了一辈子官。官衔,出了京城挺显赫,在京城里真是微不足道。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大舅去世后,大舅妈到天津探亲,讲起了大舅,我才知道了一点他的往事,特别是他的恋爱经过。外祖父颇有些家业,大舅是外祖父三十多岁上得的长子,自然享大少爷之尊。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大舅后来在北京上大学,思想上很进步。由于,积极参加学生运动,上了特务的黑名单,只好转回天津的一所大学,但仍一如既往地参加学生运动,自然是又上了黑名单。无处藏身,只好揣着地下党组织给的密码条,扮成商人模样偷渡到解放区,进了一所军政大学。时值,公元1947年。解放前夕,许多新工作需要知识分子,大舅便在1949年初被召入总后司令部,去了西柏坡,之后又随军入京,至1987年从总后离休。
大舅的恋爱开始于1955年,极具时代特色。那年,大舅三十岁,大舅妈二十五岁。大舅妈在唐山的一所小学教书,她的三姐夫在北京房山区一所部队学校当教务主任,这年暑假,三姐夫邀请她和妹妹到北京游玩,她们便到了三姐夫所在的学校。当时那学校,不论师生、官兵,清一色的男性。建国之初,人们刚从硝烟中走出来,一切都未上正轨,战争期间无暇顾及个人感情,因此,大部分军人尚为单身。主任两位小姨子光临主任家做客的消息传的和风一样快,到主任家串门的战友陡增,出出进进,走马灯似的。一个假期也风似的过去了,大舅妈与妹妹回到唐山。不久,三姐夫的信也跟到了。信里说要给她说媒,男方是他一位战友过去的战友。大舅妈同意接触,但总要瞅瞅对方的模样。不久照片又寄到了,两张,一张头像,一张大半身的胸像,都是着军装的,挺潇洒,此人便是我大舅。外形让大舅妈挺满意。三姐夫又要大舅妈寄一张自己的玉照。她手头没有,便请三姐夫在他保存的照片中,找一张有自己形象的转交给大舅。大舅也挺满意。两人便开始了书信往来。
照片都看了,鸿雁也传了几回佳书,总要见见对方的真面目吧。于是,他们又约好在天津见面。因为,去三姐夫处有些远,交通又不方便。到天津相对方便,而且大舅的家和大舅妈的母亲和妹妹都在天津。见面地点定在大舅妈妹妹所在工厂业校的办公室。面见效果颇佳,在业校教书的妹妹还请他俩吃了顿晚饭。之后他们又约定第二天在公园再见。这次见面,他们互相进行了“实质”性的了解。大舅带来一个笔记本,上面列出了他的工作经历。大舅妈的经历简单,无需用笔记本列出条目,口述一下全解决了。其实,当时他们考虑的只是对方的政治觉悟,及在解放前是否参加过反动组织。
那时,大舅恋爱的心路历程,不知大舅妈后来是否问过。大舅妈说他自己当时,虽已二十五岁,对爱情却完全懵懂,又独自在唐山,和大舅的事也就征求过妹妹的意见。因自己是地主出身,大舅的家庭出身便总让她有点顾虑。最后还是三姐夫的话,让她不再踌躇。三姐夫说:“你不用考虑了,总后的干部要经过多少道审查,政治上肯定没问题。”
这一句话,他们结合了,风风雨雨,共同渡过了五十余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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