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陪我度童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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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熊陪我度童年（上）

蔡国文

娃娃头沈狗熊   图片蔡国文提供

      狗熊是我们塆里的娃娃头，姓沈，名狗熊。狗熊就姐弟俩。姐姐大他好多，解放初就嫁到城里去了。他母亲快五十岁生的他，当个宝，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为了好养，取了个贱名叫狗熊。其父在他很小的时候便撒手归西，剩下母子俩相依为命。

      他的屋在下塆的中间，坐西朝东，一层门，堂屋门也是大门。每天早上，门一打开，就能见到东边的一座山，阳光总是第一个照进他的家。正屋四间，门对面隔着天井有一间关猪关牛的闲屋。他家的堂屋很宽敞，在周围很大范围内算得上独一无二。一般人家的堂屋亮出十八皮椽子就算宽的，他家的整整亮出了二十皮椽子，打四桌客还打浪荡，导致从外面看有点往下躺。

沈家咀     图片蔡国文提供

       也许是一个人太孤独，打我记事起，他就伙着我们一帮野孩子玩，让我们的童年过得愉快，过得充实。他跟我们大几岁，所以称他头。

       夏日的白天特别长，天还没亮，大人们早出工了。我们小孩子多般是日头晒屁股才起床，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去邀塆里的几个伙伴找娃娃头玩。娃娃头好像知道我们要来，早就准备好了玩具。一根长长的竹竿，细的一端用几根稻草捆住一根弯成鸭蛋形的树枝。见我们来了，一窝蜂去收集蜘蛛网。屋檐下，天井旁，塆里凡是有蛛网的地方都跑遍了。

       收集蛛网很简单，将圆框按在蛛网上转动几圈就可以了，要收集好多才厚实耐用。太阳刚刚升起来，落在谷刁子上的蜻蜓是我们捕捉的最好目标。这时候，它翅膀上的露水还冒干，飞起来笨些。娃娃头拿着有蛛网的竹竿走在前面，我们紧紧跟在后面，一旦发现目标，他便将竹竿慢慢伸过去，从上往下轻轻一按，猎物很少有逃脱的。网住一只，他就让我们小心地拿下来。捏蜻蜓有讲究，不能捏头，也不能捏身子，要捏住叠起的翅膀，这样一只手就能捏住好多只蜻蜓。等我们一帮小朋友手里的蜻蜓都捏满了，吃早饭的时间也到了。

蜘蛛网     图片选自网络

       到家后，我将蜻蜓的翅膀咔去一截后丢在地上，满地打转的蜻蜓怎么也飞不起来。有深红色的，有浅绿的，还有淡黄和花斑的。花斑的个最大，也最凶。我好奇地蹲在一旁仔细观看，发现它们小巧玲珑，十分可爱，圆圆的脑袋上镶嵌着一双鼓鼓的小眼睛，四支翅膀晶莹剔透，尾巴又细又长，不停地撅动。大人高声喊吃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鸡群飞涌而至，争相啄食，一地的蜻蜓不一会便全部葬身鸡腹，我心疼了好半天。

摄影：水易居

      饭含在嘴里还冒吞下去，就扔下饭碗跑出了门。这时太阳已升起老高，满塆满树的丘林（蝉）声此起彼伏，时而独唱，时而合唱，闹心的叫声成了我们第二个节目的前奏曲。原班人马，玩具还是早上的，方法跟早上一样简单，成功率却低多了。有蛛网的鸭蛋形还没接近丘林，哧溜一声飞走了。有时按住了，在拿开时挣脱了，还把蛛网弄破一个洞。有些丘林停在树梢上，竹竿够不着，花好多时间也没捕到几只。不懊丧，能捕到一两只，伙伴们都会高兴得跳起来。

        捕丘林时，偶尔会见到螳螂捕蝉的情形。这时，我们会停下来看个究竟。丘林趴在树枝上高兴地唱着歌儿，一点也不知道一只螳螂正弯着身子向它爬来，不全神贯注，根本看不出螳螂在移动。靠近丘林时，螳螂迅速伸出两只像砍刀一样的前臂，猛扑过去，死死将丘林抱住，丘林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不大一会，哀叫声便停下来了，估计已经咽气。螳螂吃丘林挑剔得很，只在背上打个洞，吃最鲜嫩的一块肉，便将丘林扔到树下，三文不值二文，真浪费。

丘林     图片选自网络

      丘林没粘到几只，鸭蛋形的蛛网已被挣扎旳丘林弄得大个窟窿小个洞，没用了，也玩腻了。娃娃头就让我们换一种方法玩。叫我们每人从家里拿来一根长竹竿，从牛尾巴上扯一根长毛，毛的一头牢牢系在竹竿末端，一头弯成一圆圈，在靠近竹竿末梢的牛尾毛上扎一个结，让它成为一个活套，新的玩具就算做成了。娃娃头便领着我们去找丘林，顺着叫声，很快就在高高的树枝上找到了一只。他先给我们做示范，只见他举起有活套的竹竿子，慢慢靠近丘林，然后将活套放在它的前腿边，丘林很快就发现了圆圈，先抬起一条腿往内拨，认为差不多了，又抬起另一条腿接着拨。这时，它歌也不唱了，树上静了，树下静了，空气好像凝固了。树上，只有丘林的腿在拨动，象一只花猫玩弄到手的老鼠，开心得很；树下，娃娃头凝神屏气，一点也不敢马虎。围在一旁的七八双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大气不敢出，生怕吓飞了丘林。

       机会终于来了，丘林的两条前腿终于全部伸进了活套，娃娃头并不着急，先把活套往丘林的身后挪一点，再迅速往上一提，活套便牢牢地系住丘林的脖子。这时它才知道上当了，扯着嗓子乱叫，振动着翅膀在空中打转。等它折腾够了，娃娃头才从树枝间往回收竿，离开树枝后，将缠住的丘林伸到我们跟前，叫我们先抓住丘林，再松开活套。把丘林交给娃娃头后，我们便分散独立作战。

蝉蜕脱壳     图片选自网络

       不一会，我就找到了目标，照着娃娃头的方法开始下套。看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不知是紧张还是过于兴奋，心里像装着一只小白兔，扑通乱跳，手里的竹竿也随之颤抖。这样肯定不行，只怕不等竿子靠近，丘林早跑了。稳了稳神，慢慢把竿子伸过去，真是穷人做事天打搅，天空忽然吹来一阵风，吹得丘林和树枝一起摇晃，牛尾毛活套也被吹变了形。等风刮小了，我重新下套，不是起竿早了，就是用力大了，丘林全跑了。换了好几个地方，换了好几根牛尾毛，终于套到一只丘林。高兴的心情难以言表。我也懒得拿下来，将竿子斜扛在肩上，任丘林鬼叫折腾。到家后，连竿子带丘林一起扔在地上，再慢慢把它取下来，咔去一截翅膀后丢在地上，它还不认输，撅着尾巴，扇动翅膀，在地上乱扳。我在一旁静观，看你横行到几时。

       中午时分，骄阳似火，旷野的空气被晒得直闪。牛躺在树荫下，嘴不停地咀嚼。狗趴在门里的泥地上，伸出长长的舌头，喘着粗气。大人们，有的躺在竹床上，有的躺在门板上，有的躺在铺有凉席的地上。无处可躺的，干脆靠在椅子上，拿一把扇子，闭着双眼，低着头打呼噜，看着身子慢慢歪向一边，快倒下去的一瞬间，头一甩，很快恢复了原样，很有节奏地重复着，他们实在是太辛苦了。树上的丘林受了我们的惊吓，稍安静了一会，又一声紧一声地叫个不停，这时的大合唱，成了大人们午休的催眠曲，谁也没觉着心烦。

        孩子们中午是不休息的，趁大人午休的机会，相约来到下塆塘边树底下。塘边有棵槐树横着伸向塘中间，有可能是上几操的大娃娃们长期踩压慢慢形成的。娃娃头领头，顺着槐树爬到头，然后纵身跳入塘中，跟在后面的，有的头朝下，有的脚朝下，有的还冒做好准备，整个身子像倒门板似的倒在水中，挞得生疼也不吭声，伙伴们幸灾乐祸，坏孩子还说他是个活日眼。

孩子玩水     图片选自网络

        浮出水面后，迅速游到塘外边，手趴着塘埂，双脚在水里扑通扑通上下拍打。还没玩够，娃娃头突然叫我们停下来，每人去折一根杨树枝子，含在口中，游到塘上沿摸鱼。拍打时，鱼儿害怕，都纷纷躲在塘上沿的石头空里，手伸进去就能捉到，大部分是喜头，有时也能捉到黄嘎丁。捉黄嘎丁不是件好事，弄不好，它头上的刺会把手扎个小洞，流血不说，生疼，据说它的刺有毒，我被扎了好几回。捉到的鱼都穿在杨树枝上，运气好的，能穿满满一挂，实指望让大人高兴一番，大人却犯了愁，没有煎鱼的油。

      上塆塘又叫腊月塘，狗熊叫我们把鱼送回去后，到上塆塘来玩。等我们赶到时，只见他从家里拿来一个木脸盆，站在水里，双手捧盆，盆口朝下，连续拍打水面，发出嘭嘭的声音。边拍边指挥我们分开站在水中，手指并拢成勺子形，由外往里交错拍水，也发出很响的声音，比木盆拍水的声音小多了。拍了一会，他叫我们全部爬到干坡上来，不一会波浪平静了，只见狗熊围着塘转了半圈，发现水面有个地方不停地冒泡，便迅速跳进水中游了过去，找准位置后，头朝下猛扎下去，过了好一会，浮出水面时，手里竟抓着一只脚鱼。一只手抓脚鱼，一只手用力往塘边划，我们在塘边拍手为他祝贺。

水中抓甲鱼     图片选自网络

        原来脚鱼怕打雷，我们刚才拍水发出的声音近似雷声，让脚鱼产生了错觉，赶紧往泥巴里钻，钻得越深觉得越安全，钻的时候，把泥巴里的空气挤了出来，水面便出现了气泡，它全然不知道还是暴露了自己，成了盘中餐。

       下午，太阳偏西，阳光有些缓和，大一点的孩子要去放牛。狗熊家没喂牛，带着几个不放牛的孩子，到塆前屋后树上找丘林壳，拿回家用线穿起来，聚多了拿到合作社卖钱。

      捡完丘林壳，狗熊又领着几个孩子去捉金银花虫。金银花虫很好找，它专门吸一种刺树的汁，把树皮咬破后，流出红色的汁，一堆金银花虫围在那抢吸，只顾贪吃，我们捉它时不知逃跑。我们也不多捉，每人只捉一只。从家里找出一根长长的细线，一头拴住金银花虫的一条大腿，捏住线的另一头，向空中一丢，它便展翅飞起来，翅膀在空气中振动，发出很好听的嗡嗡声。有线拴着，它只能在空中转圈。有时手没捏紧，它会带着线逃走，后面像拖着长长的尾巴。其实它不逃，我们玩够了也会放它的生，线解下来给大人用。

金银花虫     图片选自网络

        晚上，只要不下雨，我们邀在一起去捉亮花虫（荧火虫），人多相互有个照应。远的地方大人不让去，我们就在塆门口的稻场边，挨塆子的田边捉。见到飞来的亮花虫，用手一拍，它便掉在地上，捡起来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器皿里。那时，透明的小玻璃瓶很少，我们用两个半头的空鸡蛋壳扣在一起，在一头的顶端砸一个小孔，用线拴一截短短的细木棍塞进孔里，就可以把装亮花虫的蛋壳提起来。捉到好多个后，拿回家吊在天井边浪（凉）洗脸扶子（手帕）的横竿上，一闪一闪的，像个小灯笼，蛮好玩的。我家的巷子有十几米深，没有月光的晚上，一团漆黑，灯笼似的蛋壳，还能起点照明作用。

捉萤火虫     图片选自网络

        晚饭后，大人忙了一天该休息了，天太热，在屋里睡不安神，家家户户把竹床、板床搬到外面露宿。没有竹床板床的，用两条长板凳搁几扇门板当床。我也玩累了，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可隔壁魏大姐不甘寂寞，偏不让我睡，不是讲故事，就是要我猜谜语。最后要我一口气说一段话，还激将我，你中途肯定要换气的。她先演示了一遍，确实冒换气。我连说了两遍，中途总憋不住，换了气，第三次才掌握了诀窍，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是，白鸡生黑蛋，黑鸡生白蛋，一天生二十四个蛋蛋，一个蛋蛋……直到二十四个蛋蛋。本想还重复几遍巩固哈，念着念着进入了梦乡。

       跟娃娃头在一起，他总有新的鬼点子，变着花样哄我们玩。每逢生产队开会，他号召我们捡烟屁股头，交给他，剥开后卖给抽水烟袋的大人。深秋初冬，长篙子绑个木钩，摘吊在树枝高处的老丝瓜，拿到供销社去卖。秧栽起身后，他带着我们一群孩子到四面八方的秧田边捉鳝鱼，抓到的鳝鱼过秤后，由他集中起来挑到城里去卖，中间的差价，除开他来回的费用后，留作公积金。加上前面几项的收入，他都清清楚楚地记着，全部买了小人书，供我们下雨没地方玩时，到他家看书。记得最多时，小人书装了満满两大箱。我有时不下雨也跑到他家看书。他家的门，白天总是开着的，很方便。我们看书都很爱惜书，生怕把书弄坏了。

小人书     图片选自网络

       有的小伙伴看书不专心，一本小人书，三下两下就翻完了，马上又换一本。我看书很认真，每一页都不放过。后来上了小学，认得几个字，看的更过细，每一个字不放过，虽然好多字不认识，也能合个大谱。特别喜欢看神话故事和打仗的书。有时候看得入了神，连吃饭也忘记了，父亲端着碗边吃边走来喊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有的小人书是连载的，最多的有十几本，要看完得好几天时间。那些书看了很受教育。刘文学的故事让人爱憎分明，雷锋的故事教人要做革命的螺丝钉，草原英雄小姐妹告诉我们要有集体主义思想。黄继光堵机枪，董存瑞炸碉堡，邱少云严守纪律，罗声教舍己救人，欧阳海奋不顾身拦惊马，这些故事让我产生很多梦想，长大了想当兵，当英雄，想当科学家为人民做贡献，想当教师教书育人，一句话，想做一个有用的人。看书养成了爱学习的习惯，至今爱看纸质印刷品，与小时候看小人书有直接关系，真得感谢我们的娃娃头。

       有一年冬天，娃娃头用我们的公积金请塆里一位涂姓老爹做了好几个下黄鼠狼的架子，并由老爹教会操作的方法。有月亮的夜晚，两个人一组，一人拿架子，一人拿一把小锹，还要带几根鸡毛，按涂老爹爹说的一些大概位置，纵向挖一个方型的洞，放进鸡毛，在洞口固定好架子，便算完工了。第二天天不亮去取架子。整整一个冬天，下了好多回，换了好多地方，一只黄鼠狼也没下到。每次满载希望而去，灰溜溜地回来，谁也没有怨言，大伙都觉得蛮好玩的，起五更睡半夜也心甘情愿。

黄鼠狼     图片选自网络

        倒是下黄鼠狼的架子引起我们极大的兴趣，没下到猎物也不失望。架子的型模样依稀记得，制作工艺说不上来，原理说不准。只记得上方有个半寸厚的竹片，一尺多长，用绳子把它拉成弓，下面横着两根五寸长的竹片，中间有根很薄的竹片舌头。使用时，拉开横着的竹片，露出舌头，用活套固定。演习时，只要拿根细棍轻碰舌头，上方弓的力量让两根竹片迅速合拢，死死夾住细棍，有时竟把细棍夾断了，合拢时发出很响的声音。拉开两根竹片要用很大的力气。黄鼠狼不管哪个部位碰到竹片是逃不掉的。听涂老爹讲，他下到过几只，有一次黄鼠狼头先进去的，当时就夾死了。架子最后不知去向，做架子的手艺也失传了。

      捉鳝鱼我们不是狗熊的对手，下黄嘎丁（又名黄骨鱼，季嘎丁）就凭运气了。但技艺还是他教的。用一根或几根纳鞋底的线（我们老家叫索子），五至十米不等。等距离系上吊线，吊线末端固定一个歪钩。歪钩尖头歪向一边，没有倒挂系。歪钩是他去城里卖鳝鱼时帮我们买回的。每一只钩上穿一条又大又长的虫鳝（蚯蚓）。虫鳝穿完后，要将线盘在木脸盆里，主线成圆圈形盘在盆底中心，吊线象太阳光芒搁在圈外。主线的一头缠一根一头尖的木棍或竹签。准备工作才算完成。

       晚饭后，趁老亮，或借着月光，由娃娃头带着我们到离塆子三四里路的孙家祠堂河，各人自选河段，先将竹签插入河边泥土中，置木盆于水中，用竹篙推浮在水中木盆的边沿，缓步前进，直到整根线沉入水底，方可收工。一群人，拿着空盆，扛着竹篙，高一脚底一脚，有说有笑，跟在狗熊后面，返回家中睡觉。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娃娃头把我们一个个喊起来，手里拿的工具换成了篓子和八字形线爬。找到位子后，取出竹签，固定在线爬上，将主线慢慢往线爬上挽。不一会，有钩的吊线慢慢露出水面，咬钩的黄嘎丁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水面，发出叽嘎叽嘎的叫声，这个时候是我们最高兴的时候，好有成就感。鱼到手边时小心翼翼把它取下来放进竹篓里，弄不好被它身上的刺扎一下会很疼的。我有一次下了大半篓子，被父亲拿到街上卖了，补贴家用。得到大人的夸奖，我干得更带劲。一年中要下几个月，收获颇丰。

下黄鱼     图片选自网络

        有一次，狗熊的歪钩下到一条大草鱼，没有抄网，又不敢用力提，怕把线奔断了，鱼游，他就在岸边跟着跑，后来跑到桥边，鱼从桥孔里钻出去了，人过不去，眼睁睁看着鱼把线奔断跑了。那一天，他一无所获，还白白丢了钩和线，失悔了好几天。

      看电影是我们童年的重头戏。狗熊的消息总是很灵通，只要打听到哪里放电影，便会赶快通知我们，好叫大人早一点弄饭吃，到指定的地方集合前往。很多时候总是到不齐，先到的等不及催快点走。这时，娃娃头会派一个灵光点的去打探一下，再不来就赶紧出发。

       每次总有大人不让小孩去看电影的，怕走黑路不安全，看不成电影的会哭闹好一阵子。我父母很开明，从不阻拦我看电影。晚饭做不及就烫一个锅粑（也叫软饼），或热点剩菜剩饭我吃，还催我吃完麻点去。

        出发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一路很顺畅。到达目的地后，好位置早被近处的人占光了。大人没收工，先叫家里的小孩拿椅子或板凳放在场中间占好场，旁人是不能随便挪动的。

        我们一帮远处的孩子，有的爬到树上，有的爬到草堆或谷堆上。爬不上去的，银幕背后就是最佳选择了。

农村看电影     图片选自网络

         返回时就没那么顺当了。有月亮还好，没有月亮有星星还可借点光。就怕无月亮的阴天，什么都看不见。手电筒合作社有，买不起。我们便手拉着手，高一脚低一脚凭着感觉走。

         有一次，月亮深深藏进云层，不肯露面。电影散场后，一堆人挤向一条窄小的田埂，一个叫小明的小伙伴，像发现奇迹似的说，旁边那么宽的路，你们为啥不走，说完大步跨上去，扑通一声，掉塘里去了。好在水不深，几个人很快将他拉了上来，浑身衣服打得切湿，又是冬天，冻得上牙和下牙直打阔。第二天，他居然连喷嚏都冐打一个。难怪长大后，当上了兵，体质好。

       每次回到塆里，狗熊总是把每个人送到家，他才最后回去。有的大人在地下边做事边等自家孩子回来。实在困了的，就拿一把椅子靠在门后，不费多大劲就能推开。我家巷子深，大门总是闩着的，门外砖缝里藏着拨开门闩的工具，旁人是不知道的。

        看的电影很多，早些时的有巜箭杆河边》，《李双双》，《梁山伯与祝英台》，后来看了好多战斗故事片，如《三进山城》，《渡江侦察计》，《节振国》，《平原游击队》，《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等。还看了几部外国电影，有朝鲜的《卖花姑娘》，罗马尼亚的《多瑙河之波》。

电影《南征北战》截图      图片选自网络

         看完电影后，闲得无聊，喜欢模仿电影里的人物和情节。看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后，每人弄一根长棍子当金箍棒，右手握住棍子的中间，手臂带动手腕使棍子旋转，比谁转得快，转得灵活。转得快的，只看见一个圆盘随身晃动，看不见棍子，还发出呼呼的响声。

        看了《南征北战》，就选一个土包，分成两派，一派守，一派攻。攻的一派把守在土包上的人全部推下去，自己一派全部攻上去为胜利。不甘失败的一方会反冲锋，冲在后面的会大声喊，李军长！拉兄弟一把！守不住的一派也会给自己打气，张军长！请坚持最后五分钟！

       电影给我们的童年增添了不少乐趣，也不知不觉受到了教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