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文苑】No.80700期B版||[完整版] 风雨丽人 何志文 第二章 雏凤初长 第一节 妈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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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小瑞香就满周岁了，她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走路，还爱学大人们做事。聪明伶俐的小瑞香集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小小的她就特别懂事，从来不因为深受父母的宠爱而骄横。每当看到秀在忙碌时，她就会抢着帮忙：“ 香香会做，香香帮妈妈。”听着女儿稚声稚气的话语，看着她像个小大人似的神情，秀的心里甜甜的，暖暖的。 一年以后，秀又生了一个女儿美儿。这个幺女特别娇气，有时候还很霸道，小瑞香从不跟妹妹计较，凡事处处都让着妹妹。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小瑞香一天天地长大了。转眼就到了上学读书的年龄了。而此时，经历过多次生育的秀因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得不到应有的调养，身体越来越差了。生活的艰辛劳累，对前夫和身有残疾的孩子的担心、牵挂，凡此种种忧虑，秀不幸得了肺病。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时的小瑞香已经学会了烧火做饭、洗衣服、喂猪等等家务活。 从此，小瑞香每天早上比以前起得更早了。煮好早餐，料理好一些家务事后就跑步去上学，否则就迟到了。放学了，小瑞香背起书包立即回家，一刻也不敢停留。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瑞香就是这样用她那弱小的身躯为家里分担着责任，从不叫苦喊累，老师同学没有人知道小小年纪的她所承担的一切。与其相比，好些同龄人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呢，班里就有个女同学每天都要其的妈妈背着去上学。8、9岁的小孩正是好玩贪玩的年龄，可那怕是在课间或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里，小瑞香从未曾痛痛快快地玩过一次。当同学们放开性子尽情地追逐玩耍，特别是玩那种“摸电子”（“攻堡垒”）的游戏时，场面非常的热闹、激烈，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要凑上前去玩。可小瑞香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脸上总带着安静又迷人的微笑。若是同学邀她一起玩，她也是轻轻的一句：“我不玩，你们玩吧。” 其实，小瑞香的心里何尝不想玩呢？只是太过激烈的游戏是很费体力的，对于每天都超负荷付出体力劳动的小瑞香来说，是不敢去玩的。当然，像踢毽子、跳房子、吊石子、拍皮球等相对安静的游戏，小瑞香是很愿意与同学玩的。 又是一年过去了，瑞香上四年级了。一天下午，瑞香迟到了，被老师批评了，自尊心很强的瑞香低着头一声不吭。下课后，瑞香和同学燕子一起走出了教室，她们来到操场上的一棵苦楝树下准备玩“跳房子”，燕子关心地问瑞香为什么会迟到。 “你爸呢？你哥呢？你不是有好几个哥哥吗？他们为什么不去浇菜而要你去？” “如果男人去浇菜、洗衣服或是上山割鲁箕，是会被人耻笑，会一辈子被人看不起的。” “我妈说的，我们客家人都是这样，所有的粗活、重活、脏活都是女人做的，男人比女人尊贵，像做干部呀老师呀医生呀这些比较体面的工作，男人就可以去做。”瑞香的小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哦！难怪从未见过男人去上山砍柴割鲁箕，连莳田割禾也是女人在干，而学校里的老师卫生所里的医生村里的干部还有开车的司机等等几乎都是男人。做女人怎么那么辛苦啊！燕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觉得不明白，总觉得很不公平的。两个年仅10岁的女孩其实根本就不明白客家地区的这些传统现象。 燕子也是个经受过许多灾难、苦难的留守儿童，在上小学前，父母曾遭受本单位造反派的批斗、关押达一年之久，两个伯父也同样遭受迫害，二伯父也被迫害致病而死。被人叫做黑五类、狗崽子的燕子和弟妹们留在村里与祖母一起生活。小小年纪就遭受过磨难的燕子秉承了父辈们的善良，因而，对于同学瑞香的境况非常同情和关心。 “你去找卫生所的医生，他好神哟。我阿婆前年生病时鈡医生治了半年也没治好，后来医生调来了，我就去请他给我阿婆看病，我阿婆吃了医生的中药，第二天就能坐起来了，不久就被医生治好了。你去请黄医生给你妈看病吧，他一定能治好你妈妈的病。” “可是，我家里已经没有钱给我妈买药了。”瑞香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青从小就没有做过粗活、农活。成家后，家庭内外所有的粗细、轻重的活计全部是秀承担了。自从秀不幸患了肺病后，就再也不能干重体力活了。大部分的家务活就落在了小瑞香的身上。 为了给秀治病，家里已经跟别人借过好几次钱了，到现在也没能还上，附近的邻居梓婆叔姆的家里都是靠在生产队里劳动挣工分吃饭的，没有那么多富余的钱可供借用。 上哪里去借钱请黄医生给妈妈治病呢？小瑞香的心里既焦急又难过，泪水禁不住流出了眼眶，她轻声地抽泣着。 燕子没想到和瑞香的一番对话会引出她的眼泪，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是反复地说：“你别哭哇，你别哭哇，你妈妈的病会好的。”这时，上课钟又敲响了，小瑞香赶紧把眼泪擦干，和燕子一起回到教室里，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不愿意被人看轻。 村里有个传统手艺——编织雨笠。家家户户的小孩从6、7岁就开始学习编织雨笠。 小瑞香和别的小孩一样，早早的就学会了编织雨笠。每天放学后、晚上、假日，小瑞香兄妹几个就用父亲削好的竹篾片争分夺秒地编织着雨笠半成品，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就拿到大队雨笠加工厂换钱。每顶雨笠半成品是0.46元，但只能换回50%的现钱，还有50%按规定记成工分。生产队分配口粮是按人口及每户取得的工分进行的。若工分多，分得的粮食就多，多出来的工分还可以换成现钱或再领取粮食，这就是“余粮户”；若工分少，分得的粮食就少，就是“缺粮户”了，若是要得到足额的粮食，就得用现钱去买。瑞香家就是缺粮户。兄妹几个编雨笠换来的钱都用来给秀治病了，哪里还有钱买粮食？ 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少，能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的只有年仅16岁的大哥固仔。固仔初中毕业后，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就不再继续读书了。从此，憨厚老实的固仔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为了多挣工分，不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固仔都坚持出工，从不缺勤，任劳任怨地为家里尽着责任和义务。 困苦的家境，让瑞香小小年纪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也由此在心里暗暗地种下了一颗种子。 晚饭后，瑞香像往常一样，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在秀的床前陪她说会儿话。 “还一样，只要不咳就好受点。”秀有气无力的语气透着无奈。 “妈妈，我和哥哥会编织很多很多的雨笠换钱请医生给您治病的。” 看着懂事的女儿，听着女儿孝顺的话，秀的眼里流出了泪水。秀缓缓地侧转身子，伸出干瘦的手，抚摸着瑞香的头、脸：“香儿，你真是个懂事的乖孩子，你是妈妈的福气。可是，妈妈病成这样子，实在是害苦了你，害苦了你们兄弟姐妹了，妈妈真是没用呀！” 刚刚走到卧室门口的小布丁听到秀的话，赶紧安慰秀：“妈妈，您别担心，我们兄弟姐妹会努力挣钱给您治病的，您的病会治好的。”兄妹俩的话像甘甜的清泉滋润着秀几乎干沽心田，像和煦的春风温暖着秀枯瘦的身体。 自从秀病倒在床，每天晚上兄妹几个就轮流着陪秀，给她讲外面的各种见闻，汇报各自的学习情况。儿女们的懂事和孝顺给了秀莫大的安慰，她庆幸自己有这些好儿女。 看着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的秀，全家人的心里非常焦急。除了编织雨笠能挣点钱外，根本就不允许有其它能挣钱的副业。 瑞香的心里很是难过，她是多么希望妈妈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多么希望能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看月亮，听妈妈唱歌、讲故事。 看着昔日美丽漂亮的秀由于病魔的摧残而变了样，青的心如刀绞般疼痛。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青望着遥远的天空，想起了在南洋的姐姐莲：“姐姐，弟弟求您了，求您帮帮弟弟吧！只有姐姐您能够帮上弟弟了，我的姐姐呀！” 莲18岁嫁到20公里外的杨梅田邬家，婚后生了两个儿子。在她27岁那年，丈夫不幸病逝了。为了能够多挣钱养育两个儿子，在别人的帮助下，莲孤身一人远渡重样到新加坡去谋生。在新加坡，莲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只要能够多挣到点钱，再苦再累她都咬牙顶着。每当领到工钱，除了留下一部分作自己的生活费，其余的都寄回家中。为了两个儿子，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拼着命去挣钱。 青非常清楚姐姐莲的艰辛，不是万不得已，青也不会向姐姐开口。这次秀的病情比以往的重，青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远在南洋的姐姐莲求助。 就在一家人为没钱给秀治病而心焦之时，终于收到了来自新加坡莲的汇款，尽管只有几十元，却是非常及时的救命钱啊！ 莲收到弟弟青的求助信后，把平时从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钱汇给了弟弟青。从此，莲每年都会给青汇些钱来。莲的两个儿子新和贤也遵照母亲的嘱咐，有空闲时就会来看望舅舅、舅妈及表弟、表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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