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文苑】No.80908期E版||《 我的姐姐云风 》作 者：滕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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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姐姐云风 》
作 者：滕云飞
我记得有姐姐印象的那一年，应该是1963年，我才4岁。我姐姐大我8岁，在家老大，我老二，下面还有个弟弟和妹妹。那一年，我们全家都住在湖北美丽的江城武汉。母亲没有工作，一家五口全靠父亲的几十元微博工资来养活。那时，我儿童欢乐模糊的印象中，是姐姐常带着我和其他小伙伴们到江边堤岸上满世界地疯跑。摘花朵，捉迷藏，摸螺蛳，逮蜻蜓和抓蝴蝶。那段溢满了少年般阳光亮丽流金的欢乐岁月，我至今还历历在目，并一直深深地埋藏在心底。记不清是哪一年哪一月，有一天，我玩累了回到家里，见母亲正抱着幼小的弟妹在伤心地恸哭，父亲垂着阴郁的脸，吸烟在一边缄默，姐姐低头紧咬着嘴唇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我像一个走错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瞪大眼睛很复杂地来回四下张望着。后来许多年了我才明白，那是姐姐当年响应政府的号召，决定准备和其他一部份同学一道去湖北荆门市钟祥县的一个遥远的国营农场。那一年，姐姐报名去农场才15岁，也就是刚读完小学。姐姐背着行李离开家的时候，拉着我的手，眼圈有些发红，我却哭了起来。姐姐忙止住泪又用手擦着我的脸说，在家听妈妈的话，带好弟弟妹妹，姐姐去一段时间就回来。姐姐的这番安慰，更增添了我的苦痛。那一刻，我就像天要崩塌下来，因为姐姐在我幼小的心里就是妈妈身边的顶梁柱。我甚至幼稚地在想，姐姐去那么远干什么？在家里多好。姐姐去农场后不久，父亲也因工作调动离开武汉去了湖北宜昌。家里只剩下母亲和我及弟妹。在那段失去了姐姐没有快乐只有压抑和寂寞的日子里，我总盼望姐姐回来，每次问母亲，母亲都说快了，可就是不见姐姐的身影。一天，母亲对我说教她写字。我母亲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那时我刚上小学二年级。于是，有几个夜晚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我打开文具盒拿出笔和纸教母亲写字。母亲学了不久，觉得挺难，再加上我心急，教学无方，母亲便不学了。母亲说，以后你就负责帮我写信吧。就这样，我嫩弱的肩上就扛起了母亲的愿望，承担了和姐姐还有父亲通信的重任。我从来都没有写过信，不认识的字还有很多，加上字写得不大好，所以在学校里老师还没有批准我使用钢笔。但我非常认真努力地将母亲说出的每句话，一个字地一笔一画地写在信纸上，实在不会写的字，我就写上汉语拼音来代替。姐姐来信很快，她说接到信后很激动，她还说一切都好，叫我们放心，还表扬我能够会写信，真不简单，懂事了。远在湖北宜昌工作的父亲也在信中高兴的夸奖我，说我的信在他的同事中引起不小的凡响，小小的年纪就能够写信给家长。。父亲末尾还慎怪我写的汉语拼音，他说和其他叔叔都看不懂。弄得父亲还要去学汉语拼音。姐姐的信比父亲写的好多了，不担字迹工整，而且还清秀亮丽，一看就懂。我拿姐姐的信读给母亲听的时候，母亲端庄温婉的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她激动地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那一天，母亲特意买了条魚弄给我们吃，还嘱咐我多吃点补补脑，好多写信。晚上，我和弟妹围坐在母亲身边高兴吃鱼的时候，我却想起了远在它乡的姐姐，这个晚上姐姐在干什么？要是姐姐和我们在一起吃鱼该多好呀。不久，父亲又来信了，信是由和父亲共事的一位叔叔带来的。说要把母亲和我弟妹三人都迁去湖北宜昌，起程也就在这几天。我急忙问母亲，那姐姐呢？姐姐怎么办？母亲沮丧地说，姐姐去不了，姐姐的户口不跟我们了，她已经迁去了农场，算是有工作的人了。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从农场赶来的姐姐把我们母子四人送到江边渡口。母亲和姐姐话别时，姐姐和母亲己哭成了泪人。临上船时，姐姐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说：你长高了，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帮妈妈带好弟妹，以后记住，一定多给我写信。那一天，任凭江风细雨侵袭，我始终没有掉泪，一直咬着嘴唇。在姐姐泪水涟涟的目光中，我们和母亲登上了船。那一刻，我看到了姐姐的坚毅，我也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嘟”，随着撕心揪肺的一声汽笛传来，轮船渐渐地离开了码头。母亲流着泪在和送行人群中的姐姐招手，小小的弟妹两人在船栏杆旁拼命地摇手??着嗓子尖厉地呼喊着姐姐。轮船摇晃着前行，它像个高大的巨人，吐着浓烟，缓慢地用手划开波浪，渐渐地走向那宽阔平坦浑黄的江心。这次和姐姐分别，我知道以后很难再见面了，因为姐姐离我们更加地远了。望着远方天空码头上姐姐慢慢变小的孤独身影，我的心无比的沉重。轮船渐行远了，姐姐还独自孤寂地呆在码头，像个小小的逗号。那一刻终于刺穿了我的心，我靠在母亲的身旁，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我们和父亲在湖北宜昌这座城市中生活着，我也从小学读到了高中。这期间我经历了社会上许许多多的风云动荡，还参加了热火朝天群情鼎沸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但我和姐姐始终保持着通信，姐姐也一直都关注我们的生活和成长。我在信中告诉姐姐说，我和弟妹生活的很好，他俩己上了小学，我则在学校里一直当“班干”，母亲也在街道一家逢纫机厂找到了工作。姐姐知道了很高兴，还在信中夸我，说我真的进步和长大了。后来，又得知姐姐在农场谈恋爱了，不久，又来信说结了婚。姐姐把姐夫照片寄回来时，母亲看了，说姐夫像貌一脸地诚实，还长得英俊帅气。姐夫是当年和姐姐一同报名去农场的武汉同学。我真诚的为姐姐高兴，同时也感到内心的酸楚，因为我明白，姐姐一结婚，我再也找不回往昔充满青春亮丽阳光的姐姐了。这一年，又到了冬雪粉飞的日子。父亲又从湖北宜昌调回了武汉，在武钢老单位工作。我们随父到了武汉，一家人板凳还没有坐热，父亲又自己申请要求调回广西。对父亲的这一匆忙举动母亲表示坚决地反对，无奈倔强的父亲去向己诀，全家根本无法撼动。父亲是广西人，老家在广西一个偏僻的小镇，他曾多次对我们说，人老了就要叶落归根。此时，我才发现父亲真的老了，大半生的劳累奔波，父亲脸上的苍凉从他的眉目间，骨头缝里漫无边际地溢出来。饱经风霜的父亲已近50的年龄了。可他仍就像一条不知疲倦的轮船，把我们载向一个又一个人生旅途中的码头。父亲是想把我们载去幸福的彼岸，而人世间的命运变幻是单薄弱小的父亲无法左右的。而我这时的姐姐，却像一棵生命力极强的小树，深深地扎根在远方苍穹下那一片她熟悉辛劳的农场土地上。我们终于随父亲到了广西。父亲在河池地区宜山县的一座新建的中型化工厂工作，母亲则在父亲的单位里做临时工。我那时刚刚高中毕业，正好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于是，在一个晴朗的日子，父亲单位里的一辆解放牌汽车，就将我和另一位本单位子弟送去了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村插队落户了。我下乡的山村，地处偏僻，村民们憨厚朴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生活却过的十分地艰辛和困苦，一个强劳力的一天工分还不足一角钱。我下乡的头一年全靠有国家政策补贴，不然真的困难重重。我把这里的一切，在油灯下写信告诉了远在湖北的姐姐。姐姐很快就回了信，她在信中得知我也下了乡，心里也挺难过。但姐姐还是在信中安慰我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大势所趋，你现在已长成青年人，应该勇于去经风雨见世面。还鼓励我好好干，虚心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还要和周围的人搞好团结。?遇到一切困难时，不管再苦再累，一定都要坚强地咬牙挺过去。姐姐在这句话的下端又用钢笔作为重点地圈了一遍。末尾，姐姐在信中还说，姐姐看好你，你是我放心的好弟弟。在油灯下读着姐姐这封信，我流泪了。也就是姐姐的这封信，她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灯，照亮了我旅途路上的行程。在农村三年的风霜雪雨磨炼中，我经受了摔打。尤其是姐姐那句“遇到困难时，不管再苦再累，一定都要坚强地咬牙挺过去”的人生真啼，成为我战胜一切困难的决心和格言。后来，在我无数个风雨飘摇，水滴石穿磨练的日子里，我也由一个瘦弱白面少年，变成了一个红脸堂强壮的男子汉。1976年一个春暖乍寒的日子，我和社员们正在田头劳作，突然生产队的会计急匆匆的跑来笑着对我说，你家有两个客人来看你来了。“会是谁呢”我心中疑团缠绕。等我快步的绕过水塘赶到我那小土瓦房时，我惊呆了：我日夜思念的姐姐还有我的母亲竟然微笑着伫立在门前！我一下激动的顾不了许多，丢下刮子三脚两步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姐姐。母亲在一旁急忙大声地对我说，小心，别伤了你姐。我一听，愣了会，姐姐笑着说，没事，弟弟的劲好大约。过后我才知道，姐姐怀孕了。这次姐姐千里迢迢的突然到来，我很兴奋，也埋怨姐姐事先不打个招呼。我开了门，转身想去农民家要几个鸡蛋。姐姐拦住了，说，我这次来，是要跟母亲好好的住上几天，也顺便来看你，妈妈给你带来了两瓶拌匀的你爱吃的豆酱伴肉渣。等一下我们马上还要赶车回去的。听完姐姐的话，我赶紧洗米做饭，趁母亲和姐姐在一边忙的空闲，我赶紧跑去会计家先记帐地要了十个鸡蛋，又顺便在他的菜地扯了两把青菜和老蒜。母亲看我如此的狼狈和零乱简陋的土屋及炊具，眼眶涌上了辛酸的泪水。就这样，这一天黄昏的中午，姐姐和母亲就在我这个晒谷坪草堆旁飘着稻草和牛屎酱香简陋的小土屋里，我们一齐吃了一顿我人生最值得反刍的午餐。我坐在草櫈上，尽量强颜欢笑，利用这宝贵短暂的时间，我嘴角像挂了条小河，滔滔不绝地涌岀来向姐姐和母亲诉说着我下乡的酸甜苦辣。姐姐听了靠在床边高兴的说，这比我当年单枪匹马去农场强多了，因为不管怎么说你还有母亲在身边。我笑着说，是的，母亲在身边儿就有力量，还有你姐姐，在远方一直关注着我。母亲和姐姐听了又都笑了，笑声飞出了小土屋。但她们的笑容，是含着辛酸泪花的。我送姐姐和母亲到车站时，姐姐硬塞给我五元钱，我坚持的不要。因为姐姐这5元钱也来之不易。姐姐却说，这钱一定收下，现在是你长身体的时候，好好的补补身子，长强壮些，后面还有很多苦去吃的。姐姐和母亲走了，我手中攥着姐姐这温暖的五元钱，浑身充满了力量。后来，我在农村入了团，还被组织上发展为预备党员，并还担任了我们队的生产队长。当我把这一喜讯告诉姐姐时，姐姐来信向我祝贺，说我能够被陪养入党对象还担任生产队长，真不简单。这一方面你比姐姐强多了。看完姐姐的来信，我对姐姐更加肃然起敬，我之所以能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中砥励前行，完全是被姐姐的那段刻在心上的人生哲言“再苦再累也要坚强咬牙顶过去”所激励。这一点，我真的要好好的感谢我的姐姐。感谢姐姐给我力量和坚毅。1977年底，我被抽调至县水电局，为公社测绘远景蓝图，跑了半年的农田水利。不久，被招工回城，回到了父亲的所在单位。在离开我为之奋斗了三年可爰的村民和山村时，乡亲们依依不舍地十里相送。我含着泪，则一步一回头，当时的情景真是像大诗人李白所描述的“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我进工厂了，从事着消防保卫工作。姐姐得知此事后为我感到高兴，并还告诉我，她和姐夫也按政策规定，准备返城了，同时还欣喜地说，我已有了两个小外甥。哇，我高兴地叫了起来，同时我也为姐姐一家的幸福由衷的感到高兴，因为姐姐他们吃的苦磨的难太多了，“天道也该酬勤了”人世间的苍桑，随着我和姐姐的成长岁月，一切都成了过往烟云。如今我和姐姐还有弟妹，都有了各自幸福的家庭。弟弟和妹妹也健康地茁壮成长，还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如今，父亲和母亲已进入耄耋之年，姐姐还在遥远的湖北，和我们远隔千山万水，但我们姐弟的思念就像那浩瀚源源流动的江水纽带，始终牵连着我们的心。大雁天空遨游每年都要一度的南来北往，我对姐姐的思念也随着大雁带去远方。现正值武汉及全国各地抗疫情的关健时刻，我望着苍穹远飞的大雁，心里祈祷对姐姐说：姐姐，我们也要坚强地咬牙顶过去。相信天佑我们，相信天佑中国。
其实，我们的努力和平凡的万物一样平凡。--白梦篍语
世间万物,本就平凡，不平凡的，是我们经年不忘的。--白梦篍语
作者：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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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委会集体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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