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冬天
我所支教的地方是帕米尔高原上的一个边塞小城，百度百科显示它的坐标是东经75°57，北纬38°50′。上下班都看不见太阳，与内陆的冬天相比，这座边塞小城的冬天给我的印象，像是一篇开头和结尾都被删除的文章，只留下中间关于阳光的描写。不过这样也好，让身处寒冷中的人们在温暖的阳光下，怀揣憧憬。
晨起，根本不用望向窗外，外面总是黑的。等到十点半后，太阳才露头。上班时，阳光受其他教学楼间距的约束，时而洒下一片金光，时而被阻挡投下阴影。所以每天上班后，在一楼的办公室里，我会看到窗子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淡。这样的景象，让人暗暗心惊，随即感叹，时光是如此毫不留情。于是，工作起来，人会变得格外精神抖擞。太阳放映窗户上的“日月如梭”的景象，让人不得不根据时间精打细算，让已经有些消瘦了的情怀再次喷薄而出。
整体而言，这座边塞小城的冬天很像朱耷笔下的画，黑与白是这里的主色调，顶多再加一抹枯黄。在这样的季节里，在这样的色调里，只觉得山水淡了，人的心事也消弭了。看吧，昔日喧哗的小河此刻已经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像一个玩累了的孩子，在厚厚的冰冻之下做着谁也猜不透的梦。那些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也静静地散落在河床上，趁着寂寂冬日，回想着自己从雪山之巅到冰河之谷的亿万年时光。每当山风刮过河边的白杨林，像有谁在那里用羌笛奏一首塞外曲，苍茫而悠长。昔日繁茂的白杨树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寒天冻土中，迎接每一个冰冷的清晨，送往每一个让游子忧伤的斜阳。边塞小城的白杨，是所有的树木中最坚强的。经山风千百次梳理、锤炼；经霜雪无休止地欺压、摔打，树木的嫩条枯枝早已被摘除干净，剩下的枝干精干地立于荒郊野外，在萧萧西风中站立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这个边城的冬日里，不肯南飞的鸟儿最多的是乌鸦，麻雀都很少。在上班路上，经常会看到有沧桑感的虬枝古树，树上有一个硕大的鸟巢，在寒风中孤独地守卫着一片枯黄，一片寒冷。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像古代军营里的戍楼，又如建在高高山岗的碉堡。凛冽的山风也好，迷茫的飞雪也罢，都奈何不了它，它都在那里，不悲也不喜，偶尔几声“哇——哇”的叫声，衬托得这个边塞小城的冬日清冷十足，韵味十足。
在这个边塞小城里，如果不起风扬沙，站在高楼上，远远的，会看到大名鼎鼎的慕士塔格峰。冬日里边塞的大山最具风骨。褪去百草芬芳的夏衣，把嶙峋的瘦骨裸露，在莽莽的帕米尔高原上迎风挺立。剽悍成大地的脊梁，粗犷成高原的地标。无论凛冽的寒风，还是皑皑白雪，它都不为所动。它不愧为冰山之父，雄伟，宽厚，像伟人矗立在这座边城的西南，一站就是亿万年。
闲暇时刻，如果没有风，我会打开窗，搬张椅子，坐在窗前，和同宿舍的老师久久地看着几百公里外的雪峰，不闻其他，也不问其他。于是，我们也成了这座小城冬天的风景。
作者简介：东门吹雪，80后，山东诸城人，现供职于东营市技师学院人文学院，从事职教高考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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