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土

家乡的土

老家雨水少，给麦地浇返青水，是个累人的活儿。春寒料峭，河水冷冰冰的，安顿好机器，看到水管里的水汩汩流向干涸的土地，浇地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不能马虎啊，水泵抽水是否顺畅？塑料水管的接口处有没有开裂？水管的接口处开裂，必须关停机器，重新安装水管。稍有走神儿，或者水量不足，水管裂开，软塌塌地跑向邻家的地里，又得忙不迭地铲土填盖或找块石头固定住水管。几垄地浇完，人都跟邻家地里没浇过水的麦苗一样无精打采的。

春风十里，麦苗青青。农家闲人少，耕种完了玉米大豆，我跟着母亲去麦地拔麦蒿。母亲弯着腰，挥动锄头，头也不抬地往前走，速度很快。

我低头蹲在地上，拿着小锄刨出麦蒿和其他野草，抖落根上的泥土，抬头看看天上团团的白云，看看漫无边际的麦地，唉声叹气：“打点除草剂不就行了？为啥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

母亲回头看我磨磨蹭蹭的，大声叫：“快点干活！干不完不能回去啊！”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拔完地里的麦蒿和野草，两手上沾满青绿的泥巴，又累又渴又困，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回到家里。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只有冬天，人们才和土地一样短暂休息。

村里最平淡无奇的，也是泥土。

乡间的路，白天，尘土飞扬，雨天，一片泥泞。

土坯垒的房子，冬暖夏凉。房子里有青砖和泥土盘的老炕。

晨起打扫院子，必先洒水。要不然，鸡飞狗跳，扫院子的人弄个灰头土脸。讲究的人家，捡些碎石块铺一条走道儿。院子里，栽花栽树种葱种蒜，随便种点什么，都能长出人们喜欢的模样。

吃的东西，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大人捡起来吹吹上面的灰尘，要么塞到孩子的嘴里：“土又不脏，吃就行。”要么甩甩上面的土，塞进自己嘴里。

没有像样的玩具，一块泥巴能玩一天。捏小人捏房子，拿着二分钱从走街串巷的货郎那儿买来画着图案的泥模，和好泥巴，印在泥模上，拓出同样的，趁奶奶烧火做饭时，扔进灶膛，饭熟了，印模也烧好了。

玩疯了，找个空地躺下休息，也不顾地上的土坷垃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