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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崔吉明 摄影|旅途 编辑丨茶醉
女作家高伟有句名言：“活着就是不断遇到问题的过程。”当你在人生道路上迷茫无助的时候，背后有人伸出温暖之手给你关怀和指点；当你手头拮据，被钱所困的时候，有人慷慨解囊解你燃眉之急；当你失去前进方向，在人生十字路口徘徊不前的时候，有人给你勇气和力量，你会是一个幸福的人。我背后就站着这么一个人，是她呵护了我的大半生。她，就是长我两岁的姐姐。
我和姐姐共同拥有着苦涩而又美好的童年和少年的记忆。父亲在国营林场工作，经常不在家。我13岁那年就和姐姐到土井旁抬水吃，姐姐怕压坏我的身子，把水桶系到靠近她的那一头。两年之后，姐姐自己去挑水，我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去挑水，只能挑两半桶。在那个大集体生产队的年代，缺柴少草是常事。我十四岁那年和姐姐推上小车，跟着大人们去东洼拾草。那是全县最东边的两个村庄，一个村叫东方红，另一个叫太阳升。村子四周都是柳树林，我们就在树林里拾草。下午，我们装好车子准备返回时，突然有人大喊：“快走啊，到小河里摸鱼去啊。”我们循声一阵狂跑跟去，现场芦苇丛里白花花一片，遍地是鱼，弯下腰随便拾。原来，是一条草沟连着一条汊河，上午，九级东北风把小河里的水推涌到草沟里，下午风停，水慢慢退回去了，鱼却落到了草丛里。我们没有盛鱼的工具，包干粮的笼布盛不下，我就学着大人的样子，把裤子脱下裤腿绑起来，足足装了一满裤子鱼，至少有30多斤吧，意外收获，高兴极了。可是我们去摸鱼的时候，放在小推车上的干粮不知被什么叼走了。沿着黄河大堤往家走了几里路，又饿又渴的我就撑不住了，躺在大坝坡上说啥也不走了。姐姐推车子走出半里路，再回来扶着我走。幸亏邻居到家早告诉了父亲，才被接回了家。多少年后，姐姐还开我玩笑，说我躺在地上耍赖的事。这是我第一次下洼拾草，那次经历刻苦铭心，一生难以忘怀。
1962年初夏，大概是小麦齐穗的时候吧。我和姐姐到黄河滩里挖野菜，回返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中繁星闪烁，登上大坝顶抬头一看，一幅美景映入眼帘，西北方向的天空中出现了两座金碧辉煌的楼阁，和小学书的彩图一模一样，一座是天安门，一座是天坛。上边还有人走动。我们看了一阵子感到非常惊奇，回过神来赶快跑回家告诉父母出来观看，可是楼阁已经消失了，天空中飘过几朵彩云。
我小时候比较贪玩儿，经常受到父母的责骂和训斥。可仗着姐姐的呵护，每次都能顺利过关。上小学的时候我喜欢捕鸟，有一天放学后回到家，带上铁夹子跟着同学去捕鸟，刚巧被父亲发现了，看来一顿打骂在等着，吓得我不敢回家。无奈何我找到姐姐的一个朋友，把姐姐偷偷叫出来，帮我想办法。后来，姐姐把我领回院子，让我悄悄溜进爷爷的屋子。趁父亲不在屋里时，姐姐给我拿来干粮还端来一碗粥，当晚我就在爷爷屋里睡下。其实，父亲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是故意躲开的。
我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到了晚上母亲就给姐弟俩分配任务，每人带一个弟弟，还得手撕二斤棉花(条件所限，手工方式剔出棉籽)。那天晚上我顾着打扑克，没完成任务。姐姐把我没撕完的籽棉分放在两个小箩筐的下边，把撕好的皮棉盖在上面，骗过了母亲，我又躲过了一次责骂。
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每一步都没离开姐姐的关心呵护。当我上高中的时候，姐姐已经结婚成家。那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生活困难，家里拿不出钱供我上学。姐姐结婚前，家里多少给一点生活费，周末的时候，我就到条件好的亲戚家里讨借一点，勉强维持着学业。姐姐成家后，千方百计给我提供学费和生活费。有时候姐夫将生活费送到学校来，周末我就跑到姐姐家里，帮着干点农活，临走时姐姐就塞给一元或两元。靠着姐姐的支持，我顺利高中毕业。
我买的第一辆自行车，第一台收音机，第一块手表，都有姐姐的赞助。前两年买房子，又从姐姐家了借了钱，房子已经住了六年了，到现在还欠着姐姐的钱。
1973年秋，我参加了文革中唯一的那次高考，成绩公布后，全公社名列第一名。就在接到入学通知书的前夕，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将我无情击倒。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白卷英雄的报道，考试成绩被取消，按政治条件录取。我作为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不得不面对名落孙山的现实。
当时我在村小学任民办教师。周末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偏房里两天两夜水米未进。每到吃饭的时候，母亲怕我出意外，就敲窗户叫我吃饭，直到我答应一声，母亲才叹口气离开。姐姐知道这件事后，从几十里外赶回来做我的工作。姐姐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千万不能放弃呀！姐姐给了我父亲般的坚强，在姐姐的鼓励下，我发奋学习，期盼着机会的到来。
苍天不负有心人，1984年我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次年我参加了招干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国家干部。由于努力打拼奋斗，工作上不断上新台阶。几年之后，组织上安排我到一个三万多人口的乡镇担任党委书记。
退休那年我和姐姐一块参加了夕阳红港澳深粤旅游团，旅游团生活标准低，天天清汤寡水。每逢吃饭的时候，姐姐就靠着我坐下，把自己碗里鱼片和肉块夹到我的碗里，引来旅友们羡慕的眼神。他们悄悄对我说，你姐对你真好。
2018年秋，我和几个同事一块报名参加了县老年大学书法班，姐姐在微信里不断支持鼓励我。一天上课的时候，外甥送来了一套齐笔。他叮嘱说：“舅啊，这是俺妈让我给你送来的”。
贫困和恶劣的生活环境铸就了姐姐坚强的性格。六十年代末，农村是大集体生产队，分配政策是“人七劳三”。分粮食的时候，大都是先分劳三的那部分，人七的那部分拖了再拖。父亲在外工作，我和姐姐上学，小脚的母亲根本下不了地，家里没有劳动力。每当生产队分粮食的时候，母亲拿着口袋和几个家庭情况相同的人躲在场院一角，不敢靠前。分粮人快走散了，她们才悄悄去问队长，今天分人口粮吗?队长大声说，今天不分人口粮，干活的时候见不着你们，分粮食了咋都腆着脸来了。母亲夹着空口袋回到家里，坐在炕沿上抹眼泪。看着委屈的母亲，正在上完小的姐姐毅然做出决定，不去上学了，下地干活挣工分。
当时村里的女孩读到完小的只有姐姐一个人，也算是村里的文化人了。后来，她当上了村里的记工员，之后又担任了村小学的民办教师。家里有了挣工分的人，母亲再也不为分粮食作难了。姐姐在民办教师的岗位上刻苦认真，兢兢业业，教学成绩在全学区名列前茅，多次受到市、县教育部门的表彰奖励。直到结婚成家，姐姐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教鞭，离开了心爱的讲台。
在家庭和事业中，姐姐始终恪守着知足常乐的理念，处事坦然，淡泊名利。姐夫在一个单位担任科长职务，有人和姐姐说，你们家有亲戚在市里干领导，去走走关系，提拔一下很容易。姐姐却不这么看，她说，我们出身于农民家庭，能干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满足了，只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切顺其自然吧。她儿子和大女儿都是司机，一干就是几十年，至今仍从事驾驶职业。淡泊也好，坦然也罢，姐姐也并非是不求进取的平庸之人，她也有自己远大的志向。她细心地培养着隔辈人，教育引导孩子们追求进步。小女儿大学毕业后，到韩国留学，学业有成回国参加工作。孙女在青岛海大就读，因表现优异，已成为预备党员，并被确定为保研对象。外甥女在青岛一所大学就读，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姐姐对父母的孝顺是我们兄弟姊妹的榜样。1995年春，父亲被确诊患上了食道癌，在市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刚好姐姐的家就在医院附近。姐姐为了让弟弟们干好各自的工作，主动承担起了照顾陪护老人的重任。在父亲住院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姐姐为父亲送水端饭，无微不至直到父亲去世。
几年之后，母亲在老家不小心摔断了腰，又是姐姐毫不犹豫地把母亲送到医院里理疗。治愈后又把母亲接到家里进行康复调养。经过大半年，母亲生活可以自理了。2016年秋，母亲患了带状疱疹，姐姐一直陪护在身边，天天为母亲服药、理疗、擦洗，来来回回一干就是三个多月。母亲住在县城，姐姐每个月都拿出八九天的时间从市里赶过来，为老人理发、洗澡、换洗内衣和被褥，让老人天天保持着清爽干净的状态。
长期的辛勤劳作，姐姐积劳成疾，身体累垮了。双膝半月板变形，骨刺增生，疼痛地下不了楼、走不了路。2018年秋，姐姐做了双膝置换手术至今仍在康复中。今年春节后，母亲患感冒，头疼咳嗽，浑身散发出一些异味。怕姐姐着急，我们一直没和她说。可母亲在接听姐姐电话时，还是说出了实情。姐姐知道后，着急上火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她让儿子向单位请了假，送她到老人身边，做饭、喂药，换洗内衣，晾晒被褥，整整忙活了一天。已经半年多没能干家务的姐姐，回去后腿疼得几天下不了床。
母亲今年90岁了。姐姐手术后腿脚行动不便，来不到母亲身边。每个月除弟弟们来替换几天，大部分由我和家人承担起照顾义务。我生命中最为倚重的姐啊，盼望着您身体快快好起来，到母亲身边尽孝，弟弟祝福您。
作者简介：
崔吉明，退休干部，先后从事基层教育、文化、党政部门工作。长期以来，喜爱新闻写作和文学艺术作品创作，饱含热情，笔耕不辍，在市、省级报刊、电台发表文章百余篇。喜欢挑灯夜战，遨游知识的海洋；在方格阵里疾书，痴醉于缤纷多彩的文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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