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我的故乡邹平县南成家，位于会仙山北麓约十五里处。村西南五六里有一个很大的湖，叫芽庄湖。湖中有一望无际的芦苇，芦苇深处偶有大鸟腾空而飞。湖水经浒山闸向东流入美丽的杏花河，杏花河原名清河沟，用于排涝和灌溉。1935年春，民工进行河道疏浚，适值杏花落红，花瓣随水漂荡，遂更名为杏花河。记忆中的杏花河两岸没有杏花，有的是蛙叫蝉鸣，有的是野花斗艳，有的是槐花香飘四溢。

杏花河有一支流叫郑二沟，蜿蜒向北汇入小清河，我的家就在郑二沟的西岸。对河最早的记忆是桥，有两座，都是木桥。一座东西向，在郑二沟上，就在我家门前，我到姥姥家要过此桥。一座南北向，位于杏花河上，到河南岸的田地要经此桥。

夏季，山水泄来，水面离桥面较近，勇敢的男孩便会从桥上一跃跳入水中，在水中自由地嬉戏。我非常羡慕，想快点长大，长大后像他们一样勇敢、潇洒。可惜没等我学会游泳，两座木桥因年久失修，相继拆除，在河上又建起了几座石桥。我还是喜欢记忆中的木桥，温柔圆润，不像石桥那样坚硬。

那时，男孩都会游泳，我稍大点也开始跟着哥哥下水，但只在河边手把地，用脚打水学狗刨。再大一点哥哥就教我学游泳，他的方法很简单，用双手在下面托着我，使我离地在水面游。经过五六次的练习，我竟能独自游了。刚学会游泳，我即兴奋又骄傲，常夸自己会游泳了，好似长了很大的本领。实际上我还只是在岸边扑腾，不敢去深一点的地方。

天热时父亲也爱下水，听说我会游泳了，一天傍晚带我去。那里游泳的大人很多。我因胆怯依旧在水边狗刨，父亲可能感觉只在水边狗刨的儿子没出息，把我推入水中，因慌张我呛了几口水。父亲把我扶起来，耐心地给我做示范，讲道理；拿着我的胳膊、腿让我学着做。慢慢地，我也能在水中游了。后来，我还跟着父亲学会了仰泳、扎猛子，甚至会用站立姿势用脚踩水而不沉。我扎猛子有一诀窍，因河水较浅，扎深一点可手把泥土用力，这样在水下游得既快又远。

住在河边，与小伙伴们夏天游泳摸鱼，冬天溜冰，小河给我们贫瘠的童年带来无穷的欢乐。给我带来快乐的还有岸边一大片蓖麻。我们用蓖麻叶包上沙土当手榴弹，分成八路军和日本鬼子两队相互投掷，激战后个个像是从土里钻出来似的，相视过后笑声憋不住地喷出。

蓖麻是祖父种的，蓖麻子换钱后，一部分用来贴补家用，更多的是祖父用来打酒招待朋友。祖父师范毕业后也曾在家乡做过几年教师，但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当日寇铁蹄踏入故乡，祖父丢下他喜爱的书本，加入了逃难的人群。为了生存，祖父曾开过酒馆，从此祖父一生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爷两好呢、 四季发财、 六六顺呢”，这样的酒令声常从祖父的房间飘出。儿时对祖父的酒令声特烦，现在特怀念。记忆中的祖父天天笑哈哈，谈天说地，不论老少。 

祖父母、父母，还有哥哥与小姐姐都离开故乡的小河，去了遥远的天国。那里不再有生逢乱世的无奈，不再有疾病的折磨。

风从故乡的小河上吹过，吹开了桃花，吹落了雪花，将青葱岁月吹成了白发斑驳。从故乡小河上飘过的风，送来了家的味道、亲人的笑貌，念及这些，我不禁两行清泪夺眶而下。闭目又看到那个在小木桥上玩耍的孩童。            

（摄影  刘文明）

作者简介：成树明，高中物理高级教师，全国中学数理化名师俱乐部会员，从事高中物理解题与命题研究多年，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物理文章和试题500多篇。近几年尝试散文随笔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