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考生填志愿的四天

陈美霞文

距离高考成绩下发是四天，我填了四天志愿。嗨！很意外，自从我儿子高中毕业之后，每年的这几天，我都在繁忙与燥热中度过，一身汗一身汗地填志愿。
我儿子的志愿是一杆大旗，当年，我们压线进名校，惊碎了一地眼镜子；现在，我就变成了别人咨询的对象，还报以信赖的目光，我也就开始装专家了。哈哈。
其实也怪我，亲朋好友的孩子考下来，总爱问一句：“多少分，走哪里？去啥专业？可以填几个档？”大多数说：“不知道着……”所以就有下面填志愿的工作了。
高考分数线一公布，马上算线差，简单的加减，有时候偏偏算错，只好庄重地把去年的分数线写在一页纸开头。这个加减分就后面时时算。
于是我开始了为期三四天的夜以继日的忙活了。

第一波，微信上朋友们的提问来了：“嗨，陈老师，帮忙看一下，文科，男，532，位次是某某，看能走个什么学校？”或者直接发过来一个分数截图，问，走什么学校。这些图片，文科理科艺术课全部有，只好礼貌地回复：“艺术课让艺术老师帮填，情况太复杂，不好造次，有算比例的，有算分数线的，有校考的。文科理科的还没看见书，不知道招生计划，不知道具体专业和人数，等半天。”最可气的是有一个冷怂朋友，给我发信息说：“我一个朋友的娃，要填志愿，我推荐你了。”顿时火了，你推荐我干什么啊，赶紧回了，人家还在微信里喋喋不休，说来说去，居然说，没有上二本线，要找个技术好的填个好志愿，奶奶个头，填志愿能填出分数来，我是金手指头吗？
第二波，就有电话来了，全办公室都听见我在辅导家长，辅导家长的结果往往是家长带学生来到学校，他们哪里会明白某省某校的学科优势，文科理科填志愿的原则，只好带着一声夏季的炙热气氛，往我跟前凑。我只好把他们让到卡座上，只好一边找学校一边查分数，一边解释。以前，解释的重点是考虑能不能录取，现在，是能不能更好就业。有点儿指点江山的感觉。

第三波，微信里继续进来需要我干活的消息，只好放着，我的工作继续进行，说各个段位的政策：a段要高，有i段保着；b段略高，国家的优惠，但是有些好专业没有分配进去（国家把最好的专业留给最努力的人），d段，你是不是真的办了手续？i段，分阶梯，一定确保前两个志愿录取，如果不能，在k段选一个好专业。最可怜的是明明成绩属于k段的文科，位次逼到底，没有办法选学校。唉，一定要躲开民办院校和中外合作学校，掏不起昂贵的学费；一定要选择先省内后省外……我喋喋不休，家长和学生点头称是，书上已经被画得面目全非，各种记号，手机百度页面不断出现各种学校的2022年录取分数线……
还有插进去的第几n波，我好忙啊！喝口水，打发走一个，赶紧跑厕所。有人敲厕所门，问我在哪个蹲位，我纳闷，旁边就有啊，您请便，便，方便的便，大小便的便，对方在门外说：“陈老师，你慢慢来，我在外面等着，给我亲戚填个志愿，文科的。”我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接着第n+1波接着了，接着考虑另外的附加条件：高考录取的远离原来是止疼药啊，有些家庭的成员，需要远离摩擦的血肉模糊，只求距离远，不管学校是不是那么划算。我又反复解释，孰重孰轻，在祖国挑选面前，低分同学没有资格做选择。唉，如果要和学校双向奔赴，那需要个人的努力吆！今年四川的敬礼娃娃郎铮是，别的人，配吗？

好不容易完成半天的工作，午休睁眼，电话来了，问：“下午第几课课，哪一节有时间，填志愿。”一上班，一下子几个学生在排队，为了提高效率，同时指导两个学生，确定区域让他们自己找学校查专业定次序。我的脑子像百度一样飞速进行，成绩、位次、学校、专业等等。我们科室又有活动，接待上级学校的名师啊，赖着不去，主任只好说：“你再不去了。”活动搞完了，主任说：“你看看我亲戚的志愿，怎样，文科某某分，理科某某分。”我又开始新一轮的查段位，查位次和分数.有同事过来说：“妈呀，你这活，兰州有专门服务机构，要几千块钱哩，唉，我们乡下人就是实诚。”我嘿嘿笑了：“得，我非但不要钱，明年高考完，我把学生家长几种起来培训一下，让专门机构没钱挣。”我们都大笑起来。
帮助学生，不是老师的责任吗？现在，帮助家长，也是老师的活，半夜三更来微信来电话，我得负责解释安慰打气。这活，有时候真让人心疼。一个是文科的残酷性，学校少，专业少，竞争大。面对这种情况，我对我现在教的学生说：“如果没有好本科，直接上魏家庄大学（甘肃警察学院），就业形势好，而且，连交通费都不用出，自考回母校，轻车熟路，发挥极好，毕业时专科本科文凭一齐拿，何乐而不为？”那些学渣悠悠地回答：“老师，我们也希望这样，听说，魏家庄大学要升本科了，到时候我们连专科也没地方年……”我们相视苦笑：我狠狠地瞪他们，他们坏坏地笑。
昨天下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一个上二本线七十分的高高大大的男同学，找了一大堆省内外的学校，专业更是有电气类，自动化类，数字类等等，适合男生，我给他避开生化环材的坑，也谨慎选择机械类。孩子两眼放光，185的大个子，眼镜圆圆，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很有礼貌的，是某老师的亲戚。我甚至说：毕业之后，可以签约某国企私企，但填完志愿送走不到十分钟，他又回来了，说他妈妈一定要他填省内师范类，理由是，以后工作稳定而且花费低。我有些生气。问某老师，他妈妈是不是很强势？回答是肯定的。我真的生气了。唉！一个妈妈爱孩子的最好表现应该是塑造孩子，这可恶的婆娘，上帝给她这么大一个工程（好孩子），她硬直直要变成一个平庸着，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我忽然明白这个孩子说话小心翼翼背会的许多内容。

晚上回到家，央求儿子做饭，儿子说：“妈，你这工作建模随便可以完成。”可以，我亲眼看见，许多家长在手机上用了app，但他们还不是照样半信半疑——没有哪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可以代替老师的活生生的解释啊。哈哈。
终于志愿填完了，截止时间前的下午五点，我开始审查一些电脑填报生成的图片，这是家长再次发的，有些直接打印了，这时候，我脑子里的检索系统开始了，在某个校名之前停住，然后我笑了，这应该是录取的专业。我希望我填报的志愿里，前两个段有太多意外，后两个段一点都不意外。
这算是今年填志愿最后一波。
2023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