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一,我去上班的路上,突然警觉头风苍凉。我的帽子?我忽然想不起来——丢了。
所以我开始追忆我的帽子的行踪,试图找到它,这几天的行踪便一遍遍梳理:车上,酒店,亲戚家,火锅店,都好像没有。
不就是一顶帽子吗?不名贵的,普通的浅灰色,毛绒绒的针织帽。因为有浅月形的檐,被打脸机一而再地拒绝考勤。
这帽子,是找还是不找?我忽然在意起这顶帽子了。
摸摸头,长发覆盖,说凉其实是帽子惯出的毛病。我是不是真的需要帽子?走几步,居然打了几个喷嚏,不得不再次想帽子。
在意帽子,最初是小时候上小学二年级,那时候流行一种无檐的圆口军帽,把男性的英姿飒爽和女性的妩媚大方一下子融为一体,那颗缀在前面的红五星,亮得像灯,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照亮了。心里狂热地喊:我要,我要!看比我黑的丑的矮的小的同学都戴上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在女孩子众多的家里,所有关于美的向往等于好吃懒做。我怯怯的向往就被父母的轻描淡写给浇灭了。我不敢苦恼,只是呆呆地看着别人的军帽发呆,甚至于她们无意间把军帽放在桌子上,我也感觉桌子变得神圣起来,和荣誉奖章有一比。我不敢借任何人的军帽,拒绝用手去碰它,甚至拒绝了军绿色,执拗地不去想,但晚上我梦见我有了一个军帽,我正站在镜子前,和镜子里那个目光炯炯的自己对视……后来我知道,帽子伤害了我。
被所爱的伤害,其实很早我就尝到了,唯一能做的是远离和忘记,把心里的小火慢慢扑灭。
而现在,不名贵的帽子不见了,我记不清了。
赶紧找另外一顶戴上,我忙,我忘掉它。
可是另外一顶的花色和针织的材质,甚至两个硕大的米色毛球,我都感觉不喜欢,或者说喜欢过了。每天拿起帽子,总忍不住想起我的丢失的帽子。
我还原情节,我上班迟了,要打卡,抄近路走的时候需要钻过铁栏杆,它挡住了我,把帽子擦下来,我戴了皮手套的手,模模糊糊地拿着帽子,在晨曦不明的早晨模模糊糊地走,居然不知道帽子什么时候丢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我抄近路必须付出代价的。
去打字室,同事问我的帽子,我也如是说。我说,我基本上是不丢东西的,却莫名地丢了帽子,好怕感冒,流感和寒冷让这个无雪的冬天特别小心。只有寒假,才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包括生病,忘记和失去。
可是忽然有一天,儿子手里拿着我的帽子进来了。失而复得的惊喜让我马上问他从哪里发现的,他说是副驾前面的抽屉里。哦!我忽然记起那天早上我因为披散着头发而把帽子特意放到那个抽屉里,而后用一个大围巾来代替,那是新买的羊毛围巾,很暖。
我特意记得,为什么忘了呢?百思不得其解。
把帽子戴上,寒风不怕,我又走在冬天里。真的,曾经喜欢的东西如果得不到就会永远失去,曾经刻意记忆的东西也可能不经意地忘记,而曾经伤害过的东西会留下深深的记忆,只有那些实实在在需要的而自己也时时刻刻记忆的东西才是最亲的陪伴。
悄悄地,我在心里置换了一下。好像爱情,也好像山水和风景,还有此时此刻,我的健康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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