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清浅
01
这几天我想带我爸做另一只眼的白内障摘除手术。
前几天我婆婆半月板不是撕裂了吗，说实话，她现在走路都不太利落，自从发现半月板撕裂后，她一直是修养状态，还没下过楼。
我说我爸要做手术，我婆婆就说，那我过去吧。
我问去哪儿，她说，回我那儿。
我问为啥，还劝她：你就在这呆着呗，又不是占不下。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三室的，原先是小又自己一个房间，我和老秦还有绵绵一个房间，我妈和小锦一个房间。
我妈和小锦不在我们这边住后，我婆婆住那个房间。
我爸如果手术，算是临时来住一两晚，我本来计划，让小又跟我婆婆睡，我爸妈住小又的房间。
我婆婆却说：我怕他们觉得不方便，我又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你们添乱。
我说没什么可添乱的，你安心呆着就行。
结果今天一大早，她说要走。
我说别啊，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
她非要走。
我说真要走你等我爸妈来了，打个照面再走，上次听说你腿不好，他们一直想看望你一下。
她说别，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就走。
我看实在拦不住她，就问：你腿不方便，怎么走？
她说，我骑自行车走。
我：……（一个好几天因为腿不舒服没下楼的人，骑自行车？）
我说：怎么腿不好，还要骑车？
她又说：那我坐公交车吧。
我心想，一个花三百块钱给绵绵办卡让她骑龙的人，是舍不得12块钱的打车费吗（从我家到婆婆家打车12块钱。）
最终结果是，我婆婆趁我父母来前，回她那儿了。我送她上了出租车。
说实话我有时真的不太理解婆婆。他们这一代好多人都这样，一生通情达理，小心谨慎，知进知退，怕给别人（包括儿女）带来一点点麻烦，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02
前几天，我在我们小区楼下遇到婆婆的一个朋友，我们叫她萍阿姨。
阿姨遇到我很意外，她没想到会碰到我。
阿姨戴着一个仪器，我第一感觉是：阿姨是不是在我们小区对面的医院住院？
果真，阿姨就是在那儿住院，她像是被我发现了秘密一般，一直嘱咐我：不要和你妈（婆婆）说啊，千万不要和你妈说。
当时天下着小雨，我要接小又，我接孩子爱掐着点去，眼瞅要迟到，但我还是自以为很机智地买了水果，买水果能要几分钟啊，但是，萍阿姨不见了，按理她生病了，不会走那么快吧，我猜她是怕麻烦藏起来了。
我还在附近找了找她，当然没找到，我只好又把水果放在水果店，然后小跑着去接了小又。
小又上五年级后，放学我已经不接他了，而是让他自己回家，那天接他，是因为天下着雨，他又没带雨衣……
接完小又，我又去医院看望婆婆，随口说见到了萍阿姨，婆婆说，那我得打电话问下怎么回事。
顺便说下，其实婆婆发现半月板三度撕裂后，就住院了，要做一个小手术。但是我没敢在公号里提，因为婆婆不让我在公号里写，她担心她的亲友知道她住院后，会来看望她，给别人带来麻烦。
以及，婆婆住院是一周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家勿念。
她打了好几次萍阿姨的电话都没接，她肯定是猜到我告诉我婆婆她住院了。
婆婆继续打，萍阿姨就接了，她一打视频电话，萍阿姨就知道她也住院了。
在我的理解范围内，一对好友都知道对方在住院，就不必客套地你看望我，我看望你了吧？
结果晚上婆婆让老秦去看望萍阿姨。
我说，萍阿姨就在咱们家对面住院，咱们去看望人家是应当的。她要不知道咱妈住院了，还没事，但是，咱们先去看人家，人家会不会让儿子也来看咱妈？这一定意义上，是不是也给对方造成了麻烦？婆婆不想让大家知道她住院，就是担心给大家带来麻烦，萍阿姨见了我几乎想逃跑，难道不也是不想让别人去看望她吗？
我又打电话给婆婆，表达了这层意思。婆婆说，我要是不知道她住院了，我肯定不看望，但是我知道了，一定要去看望。
我看拦不住，便不吭声了。但我猜萍阿姨也会来看婆婆，因为她们都是一生不欠人情的中国人！
老秦完成了婆婆交待的任务两天后，萍阿姨自己来看婆婆了，手上还扎着留置针，提了一箱牛奶和一大堆好吃的……
本来都是病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不是互相折腾吗？
但是，在她们看来，你看了我，我不看你，就是我欠你人情。
当然，我也理解她们之间的情谊，不只是人情，而是真正地关心对方。
03
我和朋友交流了一下对这个事情的看法，我问她，如果换成你，明明自己住院了，行动不便，还会要强行去看望对方么？
朋友说不会。她说，电话慰问一下就好啦。心意更重要，现在谁也不会在乎你买的那点东西。
我说我也是，我的处理方式是：你住院了，我也住院了，咱们1-1=0。但是我婆婆他们的做法是1+1=2。
婆婆他们在我看来，有一个重要原则：你给我添麻烦没问题，但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你欠我的人情可以，但我不能欠你的人情。
双方都是这个性格，很多事情就变成了1+1=2。
昨天因为家里有事儿，我想着要是来不及接绵绵，就让朋友帮忙接一下。
结果婆婆说，能接还是要自己接，轻易不要麻烦别人。
我说，这也不算是多大的麻烦吧，首先，我知道她几乎每天接了孩子都和绵绵在学校门口玩一会儿，其次，我会先问下她明天方不方便，我就算晚，也不会晚太久。
最关键的是，如果她有事，让我帮忙接一下，我肯定也会乐意帮忙。
大家不是朋友吗，难不成，朋友之间只是吃吃喝喝玩玩，有困难不互助？而且，这真的只是一个小忙。
当然，我和绵绵同学家长就算再要好，也不会借对方的钱，但是偶尔帮忙接一下孩子，我是愿意的。
婆婆则说：我反正是不喜欢求人。
我则觉得这就言重了，让对方帮忙接下孩子，也不算求人吧？
当然，我昨天没让朋友帮我接绵绵，因为我赶回来了。
我现在对友谊的态度是，朋友之间讲究的是个细水长流，我不怕欠一次人情，因为我有机会还，我也愿意帮对方，并且也不指望对方还人情。
反倒是关系一般的人帮了一次忙，我急着还人情，不想拖欠。
顺便说下，今天婆婆回她那儿后，我和老秦说让他晚上过去陪婆婆。
我婆婆一直和我说不用，她自己完全可以。
我心想，那是你儿子，你也怕麻烦他，欠他人情么？
后来一想，可能这是一种自尊心？类似于有的老年人在公交车上，不喜欢被让座，因为觉得自己“还可以”“能行”。
不管了，我和婆婆说，你们自batlle吧。
PS:其实我父母也是这种人，生怕给人添麻烦，得知我婆婆回她那儿了，她腿又不方便，内疚的不行，让我去接她。
我说你们真的是，唉。我说我爸手术结束后我就去接，明天手术，我们今天先安心住着。
我老了也会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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