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涵 | 秋的心事

秋的心事

文/徐子涵

落叶，是秋的心事，想遗忘，却难以掩藏，想张扬，却又静美如常。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天本身，即是个难以刻板定义的存在。而那一片片共情了天地的落叶，就承载着秋日那鲜为人知的私密心语。

       
千年前的秋叶，孑然飘飞进杜甫孤愁伤时的襟怀，簌簌成型为他如椽之笔下的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落叶的心情，显然是那样颓败凄怆。可真正令人悲从中来的，又岂是因数枚落叶而萧索残败的江山？

       
我想读者的刻骨辛酸，不外乎是对诗圣杜甫此时境遇的悲叹。因为他的一生，就如笔下衰朽于风中的落叶，有过太多穷苦漂泊与泪满长襟，以致晚年，还独在异乡抱病登台。

     
少年时代的他，先后游历过吴越和齐赵，其间曾赴洛阳应举不第。三十五岁之后，在长安应试，落第；此后向皇帝献赋，向贵人投赠。然而官场不得志，目睹了唐朝上层社会的奢靡与社会危机。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爆发，唐王朝盛极转衰，社会动荡、政治黑暗，杜甫频繁辗转多地，颠沛流离。乾元二年，弃官入川，虽然躲避了战乱，生活相对安定，但依旧心系苍生，胸怀国事。

       
可面对历史巨变后的民间疾苦、世上疮痍，纵然杜甫再怎样悲天悯人，具有儒家仁爱精神与异常强烈的忧患意识，也根本无力改变滚滚的时代浪潮，只能以沧海一粟的渺小身份湮灭于苦难的洪流，胸中意济苍生的抱负更是化作了梦幻泡影……如今，病痛缠生的他来日无多，空剩一腔报国无门的碧血丹心在涕泗纵横，在这种创作背景下，被誉为七言律诗之冠的《登高》应运而生。

       
若说杜甫世界里的落叶是那样沉郁，那么唐代诗人王建笔下的落叶，便被赋予了时光清浅般的安暖生香：陈绿向参差，初红已重叠。中庭初扫地，绕树三两叶。王建的这首《落叶》明白如话，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落叶参差不齐排列，微红的叶子层层相积。庭院中才开始打扫，零散落叶环绕着大树。

       
由于层层堆叠而厚重的落叶，就好似热恋爱人之间的甜蜜相思，让本是萧条苦涩的秋日显得如此宁谧静好。这首《落叶》，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顺应天时的恬淡悠然，恰似王维诗句里“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的自在温柔。

       
诗人王建，同样出身寒微，贫困潦倒。大历年间考中进士，一度从军。中年入仕，历任昭应县丞、太府寺丞、秘书郎、太常寺丞，累迁陕州司马，世称王司马。王建擅于乐府诗，与张籍齐名，世称“张王乐府”。他的诗作题材广泛思想深刻，同情百姓疾苦，生活气息浓厚。善于选择有典型意义的人、事和环境加以艺术概括，集中形象地反映现实，揭露社会矛盾。多用比喻、白描、对比等手法，常在结尾以重笔突出主题。体裁多为七言歌行，篇幅短小。语言通俗凝练，富有民歌谣谚色彩。

       
由此可见，大自然中日月无声、水过无痕的光阴倥偬，在有些人的眼中，亦能成为别样动情的浪漫景致。哪怕是在感物伤怀的落寞秋季，随风天涯的落叶仍不失为一种美丽的安好。

       
当然，唐代诗人李商隐也写过有关落叶的诗篇。那便是语言凝练，富有禅思《北青萝》一诗：残阳西入崦，茅屋访孤僧。落叶人何在，寒云路几层。独敲初夜磬，闲倚一枝藤。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此诗所表达的是李商隐不畏辛劳艰险一心追寻禅理、愿以淡泊之怀面对仕途荣辱。若将其翻译成现代文——夕阳落入崦嵫山，我去茅屋里探访孤独的僧人。满地落叶，僧人何在？遍山寒云，山路要走多久？初夜时分只听他独自敲磐，闲适中靠着一枝青藤。大千世界都在微尘里，我为什么要有喜爱和憎恨？

       
清秋有梦，叶落之时。满是落叶的山林小径，逶迤地隐没在远避红尘的缭绕寒云之中，令人得以涤荡心灵深处的尘埃。这样幽雅的景象当真超凡脱俗，难怪作者会生发出“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的玄妙顿悟。如能亲眼目睹此情景，虽不能像李商隐这般慧根敏思，至少也能欣然忘俗。因而作者心中的落叶，就是忘却红尘纷扰、人间宠辱休惊并保持平和从容的具象体现。

       
秋天，是更成熟的夏季，虽缄默失语，却不代表思想境界上的空洞无物。它的心事更为复杂立体，它的情感更加细腻丰盈，拥有更饱满多元的深情以及静水流深的智慧！想要了解整个秋天的所思所感吗？手里的一枚落叶，足矣！

作者简介

徐子涵

徐子涵：00后，爱好写作，宁海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曾获首届“浙江省校园作文大赛”大学组二等奖，2023年度宁海县“春之文”雁苍山诗词征集活动优秀奖。作品散见于《参花》《文学天地》《文学少年》杂志；《钱江晚报》《宁波晚报》《今日宁海》报刊以及人民作家网、人民资讯网、搜狐网、腾讯网、满分作文网、看宁海APP等各类媒介。余生很长，请多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