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文学剧本连载 | 封城（第三集）

书法/王秀峰

封 城

作者/王秀峰

第三集

大江的水静静地流向远方，在水的尽头，一轮橘红色的太阳在慢慢地升起，显得宁静而美丽。

胖墩的家。胖墩正在穿衣起床。

菊英说：“要不要打120，叫救护车？”

“打什么120啊？这么近的路，大不了打个的士。”

“我在想，你烧的这么厉害，是不是让爬命给传染了啊，如果是传染病，怎得了？”菊英说。

“今天是大年初一啊，不吉利的话少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胖墩瞪起了眼睛。

大街上，菊英拦住一辆的士，司机问：“去哪里？”

“去医院。”菊英说。

“今年这个大年初一真是奇了，我到现在已经拉了八趟都是去医院的，你也是发热吧？”

“是发热，还是高热呢，不发高热谁愿意大年初一就往医院跑啊。”菊英坐上车后说。

“这就更奇了，好像全城的人睡了一晚全都发热了，各家医院发热门诊全都挤满了人，连号都挂不上。”

车到医院门口停了下来，果然发热门诊挤满了人，挂号的人排起长长的队伍，已经延伸到院子里。

胖墩说：“你先扶我到里面椅子上坐坐，你赶快去挂号。”

门诊大厅全是人，椅子上有人或坐或躺，根本没有位置，两人只好退到门外，胖墩说：“就到花坛的边上靠一下吧，我撑不住了。”

菊英扶着胖墩靠着花坛坐在地上，赶紧返身奔向大厅，胖墩叫着：“快点，胖胖一个人在家呢。”

菊英跑进大厅想找个空档插进去，结果都被人挡了回来，无奈之下她看到一个保安走进来，就迎了上去说：“大哥，我家还有个孩子没有人照料，着急的很，你是否能帮帮忙，让我先看一下？”

志振摊了一下双手说：“这场面，就是我们院长的爸爸来了也没办法，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排队吧，说不定等一会人更多呢，赶紧去排队。”

这也是实话，菊英想了想无奈地退出大厅到院子里去排队。

这时吴阿姨边脱工作服边匆匆地奔下楼来，志振说：“吴阿姨，你干嘛啊？”

吴阿姨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神秘地附到志振的耳朵边上轻声地说：“发人瘟啦！”

“什么？发人瘟？”志振吃惊张大了嘴巴。

“别大声，听说比当年那个什么SARS更厉害，不得了啦。”吴阿姨说。

“那怎办？”志振说。

“我是不在这里干了，赚这几块钱，将命丢在这里不划算。”吴阿姨脱下衣服往角落一扔，匆匆地跑了。

志振惊惊地愣在那里，看着满大厅的病人，越想越害怕，过了好一会仿佛回过神来，就撒腿往保安值班室跑，值班室里的老张感到很奇怪说：“志振，怎么啦？”

志振边脱保安服边说：“你还没看到满医院都是人吗？发人瘟啦！”

“发人瘟！谁说的？”

“楼上搞卫生的吴阿姨他们都跑啦，怕被传染。”志振说。

“你是保安组长，总得给保安公司打个电话，还有我们的工资，加班费什么的也总要算算清爽。”老张说。

“你啊真是要钱不要命，你就在这里慢慢地算。”志振说完就扭头跑了出去。

看着志振跑了，老张也飞快地脱了衣服，将保安的帽子扔在桌子上跑了出去。

坐在地上的胖墩气喘的非常厉害，还不停地咳嗽，他撑了撑身子，艰难地取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快嘴，我是胖墩，我生病了，医院里都是人，连号都挂不上，看来一时回不了家，没办法，胖胖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麻烦你这就过去照看一下。”

因为心里牵挂着儿子，胖墩拼出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地打完电话，竟然昏迷了过去，手机也滑落在地上。

“医生，医生，快救病人，这里有个病人昏迷过了！”旁边的一位女人看到胖墩这个样子大叫起来。

排队看病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大厅里有人也跟着喊：“快救人，快救人。”

有人跑到里面扯住一个护士说：“外面一个病人昏过去了，快去看看。”

护士小袁急忙拉了一张推床过来并喊着：“保安，保安，快过来帮忙。”

保安室里空无一人，几位热心人帮着小袁将胖墩抬上床，大厅和过道上都挤满了人，这时菊英也挤了过来，扶着床沿大喊：“胖墩，胖墩。”

“请让一下，请让一下。”小袁叫着将推床快速地推到抢救室。

抢救室里都躺满了病人，没有一个医生能抽身出来。菊英急的大喊：“医生，医生，快救救胖墩，他快不行，快不行了。”

又有好几位病人推了进来，抢救室已经挤不下了，只好停在通道上，家属叫着：“医生救人哪！救人哪！”

看着这样混乱的场面，张天宇刚处理完一个病人，就急忙找到柴副院长说：“你脱身出来，维持这里的秩序，凡需要收治的病人立即分流到住院部，还有，立即组织人手清空五楼、四楼的病人，接住这些发热病人。”

柴副院长走后，张天宇立即拨通郑副院长的电话：“郑副院长吗？你讲大声一点，我这里很吵，听不清，对，对，请你立即去通知其他科室，将医务人员全部集中到我这里，只留值班医生。对，到发热门诊，这个工作由你统筹安排。”

柴副院长急匆匆地跑回来说：“院长，这里的保安全脱岗跑掉啦。”

“混帐东西，立即与人力公司联系，问他们是怎么回事？要他立即派人过来。”张天宇说。

“已经联系啦，他们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他们派人，他们说春节期间没办法找人。”柴副院长无奈地摊着双手。

“真是……”张天宇说：“好吧，我来想办法。”

“是蔡书记吗？我是张天宇，请你立即将行政、后勤的人员全部集中起来，对，对，不是打电话，而是直接将他们带过来，你与柴院长接头，然后你立即赶到南院五楼找ICU主任，他说已经增加很多床位，我看是不够的，你去那里负责将四楼清空备用，如果还不够，腾三楼。”

打完电话，张天宇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油油的汗水，他无力地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深深地喘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连忙在口袋里取出手机：“柴院长吗？你过来。”

柴院长急急地赶了过来，见状大吃一惊，忙说：“院长我扶你到办公室休息一下。”

张天宇摆了摆手说：“你扶我一下，让我站起来。”

“院长，你不能硬挺啊，先去休息一下吧。”柴副院长说。

“我知道，老毛病，没有关系，我忘记了一件大事。”张天宇说。

“什么大事？”

“真没料到这个病毒来势这么迅猛，一下子感染了这么多人，刚才我向市卫健委汇报我们的情况，请求增援，他们说全市各家医院都纷纷告急，这说明这种病毒感染性极强，你看看，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很容易造成相互交错感染，你立即与派出所联系一下，叫他们派几个人过来，帮助我们划定警界线，凡需进入警界线内的人，必须戴口罩，在警界线内的没有口罩的，我们发放。”

 

区委大楼，二楼。

许诚边走边对副区长董见文说：“我这就去市委参加紧急会议，情况很突然，全市可能会一个统一的部署，我们要按照我们的思路进行，先行安排免的被动。1、加强社会治安管理，公安要派出人员到辖区的医院帮助维持秩序；2、社区人员立即下沉到各个小区，及时掌握动态情况，发现问题就地解决。3、迅速组织力量确保居民的日常必须品的经常供应，目前先就这三个问题进行部署安排。”

 

小莉骑着单车来到医院门口，救护车繁忙地鸣叫着进进出出，小莉跨下单车想进入里面看个究竟，一位警察上前拦住她问：“是看病的吗？”

小莉摇了摇头，警察说：“对不起，今天情况特殊，不看病不得入内。”

“不看病，不能进医院？”

“是，你没看到拦着警界线吗？”警察说。

“什么原因？”

“不知道，我只在执行命令，请你离开！”

小莉怔怔地愣在那里。

小莉推着单车打电话。

“陈平，我本来想明天回北京，现在看来走不了啦。”

“为什么？”

“这里发生了可能比SARS更厉害的病毒，我刚才去了医院，有警察把守，你看有多严重。”

“你的工作计划不是在年内就安排好了的吗？很重要啊！”

“我想这里可能会更重要，请你帮我与这里的记者站联系一下，让我以驻地记者的身份参加新闻采访，否则我连医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你带上记者证了吗？”

“带着。”

“你给我发一个申请要求，我找领导批一下。”

 

陈官真家。

陈官真靠在沙发上，不断地咳嗽，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小蔡，我是陈厅长啊，我可能生病啦。”

“什么症状？”

“咳嗽，胸闷，好像还有点发热。”

“那你过来看看，今天发热的病人特别的多。”

那你给我派一辆救护车，要安排与我职务相应的病房。我整理一下东西，在小区的门口等你。

收起电话，陈官真对耿琴说：“耿琴，快收拾东西，我要到医院去调理一下身体，等一会小蔡过来接。”

“也没什么东西，带几件替换的内衣就可以了。”耿琴拎着一个包，扶着陈官真走出门去。

 

小区门口。

楼长柴有杰从外面回来，碰到陈厅长夫妇在等车，就上前打招呼说：“陈厅长，出去啊？”

陈官真点了点头，耿琴接腔说：“老头有点咳嗽，送他到医院去，等车呢。”

“听说今天医院很忙，发热咳嗽的人特多，很多人都看不上病呢。”柴有杰说。

“不管医院多忙，与我们都不相干，我们住的是高干病房。”陈官真的脸显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那当然，那当然。”柴有杰笑着点点头。

“小蔡这人怎么办事的，救护车到现在还没来。”陈官真有点不耐烦了。

 

蔡雪芳风风火火赶到高干住院部，对护士说：“你马上给我一个病房，陈厅长要过来啦。”

护士长说：“蔡书记，你还不知道啊，柴院长早上到这里劝说几位老干部出院，增加了床位，已经改为普通病房了，你看东头，已经住进好多发热病人了。”

“这个柴院长，怎么搞的，我找他去。”蔡雪芳说。

“蔡书记，柴院长也是没有办法啊。”护士长说。

蔡雪芳想一想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笑着说：“童院长啊，我是蔡雪芳啊，我有一位老领导要住院，你那里能不能安排一个高干病房。”“安排不下，好，好，知道啦。”

蔡雪芳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盲音，只得懊丧地挂了手机。

 

小区门口。

耿琴说：“车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啊。”

“现在这些人的办事效率就是低下，老百姓怎么会没有意见啊！噢”小蔡来电话，陈官真忙接上电话：“小蔡，我就等在小区的门口，什么？就连普通病房也很紧张，你们医院怎么搞的，好好，我也不住了，与你们卫健委说去。”

“他妈的，真是台上台下两重天，老子不求你们。”说完扭头就往回走。

耿琴赶上来说：“不去医院啦？”

“不去，不去，不看这些人的冷面孔。”陈官真气鼓鼓地说。

 

住院部二楼已经住满了病人，医生与护士们走路都一路小跑，忙的不可开交。走廊里的呼叫器在持续鸣叫，一位妇女拉住行色匆匆的夏冰说：“医生，三十六床呼吸困难，请你先去看看吧。”

“供氧了吗？”夏冰说。

“到这里很长时间了，还没一个医生看过。”女人说。

“真对不起，今天情况特殊，忙不过来，我叫护士过来先给你供氧，医生很快就会过来。”夏冰拉住一位护士说：“先给三十六床供氧。”

一个男的跑到护士站，情绪有点激动：“我呼叫半天没有人理睬。”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病人太多啦，请你原谅。”一位护士说。

“我们到这里不是来听对不起的，是来看病来的，找医生没医生，找护士没护士。”

这时一位女的跑过来叫着说：“廿一床的病人尿床啦，要换床单。” 

那位护士叫着：“吴阿姨，吴阿姨。”

另一位匆匆路过的护士说：“吴阿姨早就没人影了。”

“你看看，这算什么事啊，我要找你们的院长去。”那个男的大声叫着。

旁边也有几个附和着说：“对，找院长去，这医院是怎么管理的。”

“与小护士说没用，把你的院长叫出来。”

护士正要解释，有人拍着台面说：“你不要说啦，说了也没有用，快去叫你的院长来。”

护士被这么多人围着，吓的哭了起来：“今天这种情况，就是把院长叫来也没用啊。”

此时恰好张天宇走过来，挤进人群说：“大家不要激动，有什么事对我说，我是院长。”

那个男的说：“我们……”

张天宇说：“你说的事我知道了，现在几点了？”

有人说：“快三点了。”

“对，已经下午三点了，你们知道吗？我们这里的医生到现在连吃中饭都顾不上，解手的时间都没有，大家这样乱哄哄地吵能解决问题吗？”

“今天确是病人太多了，医生走路都是跑的。”有人说。

“现在我们只能按病情的轻重缓急进行救治，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谅解，除此没有别的办法。”张天宇说。

这时张天宇的手机响了：“喂，是张院长吗？”

“对，我是张天宇，什么事？”

“门口有一帮人要见你。”

“我现在很忙，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替我挡一下。”

“他们说非要见你不可，他们都是这里退休的员工。”

张天于想了想：“好吧，我在住院部二楼。”

没一会门口的那帮人来到二楼，刚要到护士站询问，张天宇收着听诊器从病房里出来。

为首的老医师聂素琴立即迎了上去说：“张院长，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猝不及防，被搞的焦头烂额啊。”张天宇苦笑着说。

“这样的情况，我从医四十多年都没有碰到过。”一位老医师说。

“我们知道医院现在很困难，大家凑了一下过来能不能给你们帮点忙，打打下手也行。”聂素琴说。

张天宇高兴地说：“我们现在缺的就是人手啊，这不是雪中送炭吗。”

“张院长，我不是医生出身，我老婆也说啦‘你又不是医生啊，能帮上什么忙，添乱。’我说‘我是不是医生，是搞后勤的，但我是党员啊，搞卫生、倒垃圾总行吧。’”老章说。

“欢迎，欢迎，后勤这块也缺人手。”张天宇说。

聂素琴说：“我们退休支部一号召，大家都响应，可是麻医师的女儿不让他来，说这里危险，你看麻医师怎么说，他将双眼一瞪说‘你说我们医院危险？那大家为什么还送病人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啊？就是因为医院有我们这些医生，有我们这些医生在，大家就觉得有希望，也感到安全啊!’麻医师，你当时是不是这样说的？”

“是啊，我当时还是拍胸脯说的。”麻医师拍了拍自己胸部。

“说的好，说的太好啦。”张天宇一个铮铮的汉子，双眼顿时涌出一层泪花。然后退了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代表全体在职员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南楼五楼。护士长蔡爱萍正在笨拙地安装呼吸机的接口，老章匆匆地赶来说：“护士长，张院长安排我到你这儿来帮忙。”

蔡爱萍高兴地说：“章师傅你来的正好，这几台各科室调来的呼吸机的接口与这儿接口对不上啊。”

“喔”老章想了一下说：“我想起来了，这里的呼吸机与各科室的呼吸机生产厂家不一样，仓库里备有万能接口，我到仓库去找一下，应该能找到。”

“好，章师傅，这事就交给你了。”蔡爱萍说。

“护士长，护士长。”一个护士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说：“护士长，六号病床出现呼吸窘迫综合症，要你马上过去。”

六号床的病人就是陈有财，几位护士围着他进行心肺复苏，ICU室主任潘海拿着病历夹对聂素琴介绍病情：“他送来的时候，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呼吸机、输液泵等抢救手段都已经用上，仍不能缓解。”

“氧保和度这么低，其他器臓可能都会受到影响。”聂素琴说。

“是啊，十九床也出现类似的情况，我过那边去，这里就交给你了。”潘海说。

 

胖墩的家。胖胖蹬开被子，在床上大哭。

快嘴匆匆赶来推开门，急忙奔到床边说：“胖胖，阿姨来了，阿姨来了，别哭，别哭。”

快嘴看到床上沾满了胖胖的粪便，忙着给胖胖挪了个位置，用被盖好，手忙脚乱地翻出替换的衣服，倒上热水，擦好胖胖的身体，将干净的衣服换上放在坐车说：“爸爸妈妈不在，胖胖一定肚子饿了，阿姨给你烧饭去。”

快嘴拿起床头的拨浪鼓塞到胖胖的手里，就倒米烧饭，快嘴嘴快手也利索，没一会工夫就将床上弄脏的被褥换掉，这时高压锅里粥也已经烧好。

胖胖可能是太饿了，没一会就吃了一小碗米粥。

快嘴用手摇着坐车，嘴里唱着：“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是好宝宝……”

胖胖的小脸上露上灿烂的笑容。

未完待续！

公告

本文作者郑重申明：未经作者同意允许，任何个人和组织机构不得擅自使用.修改.改编。

王秀峰：号秀屿山人，1950年生人，宁海党校中专毕业。1972年参加电影放映工作，后转入行政管理单位，直到退休。爱好读书、旅游、写字、打牌，仅此而已。

□编辑：叶寒

□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