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优秀的家长·系列二十九·
魏书生：您说得很对。所以我让我的学生写《谈学习是享受》，就是要改变学生原有的限制性的思维。这同一篇文章您猜写多少遍，每位同学，入学写到毕业。《谈学习是享受》之一、之二、之三、之四、之五、之六……之九九，不断强化。我毫不讳言，同学们学习有苦的一面，这是毫无疑问的，这用不着论证。我不是始终说吗，苦和甜是相生相伴的，但是咱决不能总站在苦的一面去考虑问题，要更多地看甜的一面，分析一下这里面有多少份是享受。
学生才发现：“老师，原来我没有这么想，原来都把苦的一面强化得太多了。以为写作业就是苦，去玩儿才是甜。所以我写一分钟作业我都觉得苦啊。”
我说：“必须得改变对写作业的观念才行。我说写作业，除了苦没有甜啊？”
“老师，当全身心写作业的时候，不胡思乱想，不想玩乐，也不拖拖拉拉、不懒懒散散，那会儿心里觉得很自豪、很踏实、很宁静，有一种幸福感。”
我说：“是啊，这本身就是幸福的。然后呢，写完了以后，不会的会了，不牢固的巩固了，又有一种快乐感、成就感。再要是联系起来这些作业呢？”
“联系起这些作业当然就上了一个台阶了，自己更成熟了、视野更开阔了、知识更丰富了、更幸福了。”
我说：“是啊！当然还有一些外在的幸福了，因为你分数上去了，家长满意了，学校鼓励了，上级奖励了，那就更幸福了。除了这些外在的，你内在的幸福感有多少啊！”他说是这么回事啊，我说咱以后一定经常多这么想一想。
我们班还写过什么？《谈自己订学习计划是享受》。终身计划，十年计划，一年计划，一天做哪些事，把一天一年十年，一辈子联系起来。老师，这么考虑问题是挺舒服，享受了。我说是啊，预习是享受，我强调把厚书读薄。我说同学们当你把十本书读成几本书，几本书读成一本书，一本书读成几页书，几页书读成一篇的时候，你才发现知识让你一归纳，网络这么清晰。1979年我让学生画语文知识树，4部分，22项，131个知识点。老师，那么零乱的语文知识，现在变得这么系统了。有意思吗？老师，挺好玩的。画物理知识结构图，力学、电学、光学、热学，几个公式。大家说，真有意思啊。画网络，画数学知识网络，等等。“老师，这么学习非常有意思！”
把厚书读薄是享受，把薄书读厚也是享受，比如《谈适应老师是享受》。你碰上这个老师了，可能这个老师的性格是跟你不完全一致的，你不敬其师，不信其道，不学其科，你把自己坑了。反过来你想方设法转变，这个老师我能适应，另一个我还能适应，你水平不就提高了，你能力增强了，生存能力、发展能力增强了，是不是？“老师，这么想事是挺快乐。”
《谈自己留作业是享受》，学生说啦：“老师，您留的作业不写行不行？”
“干吗不写啊？”
“老师，我都会写了，再写不就脑力劳动变体力劳动了吗？”
我说：“人没有这样的训练，能力难以巩固，遑论提高。”
“老师，我不是不想写作业，就是不愿意写您留的作业。”
我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自己留作业。”我说行啊，大家伙儿一块儿讨论，看行不行。全班同学讨论通过，老师可以不留作业。老师留了学生可以不写，但学生每个人必须给自己留定量的作业，每天语文一页，数学两页，英语两页，物理半页，化学半页。老师别突破这个量，学生别达不到这个量。学生管这叫大脑匀速运动，天天这样，1979年定的。“老师，自己留作业，就像自己种自留地似的，真是享受，多舒服啊！”
《谈整理错题集是享受》，向错题集要质量、要分数、要学习窍门。老师，整理完错题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会学了。
《谈互相出考试题是享受》，我30来年都是在期末考试前，让学生互相出考试题。假设自己是老师，我怎样出题考别人，考别人用不着心疼，由被动挨打变成主动出击。“老师，挺好玩的。”谁出考试题，谁做标准答案，他把自己不会的挑出来，考别人，一做答案原本不会的又会了，觉得挺有意思。
《筛选信息是享受》，咱们生活在信息的汪洋大海里头。大家想想看，发展、提速、结构、调整、利益重组、文件打架，如果不加以筛选的话，垃圾信息，像吹冷风，说怪话，发牢骚，放怨气那些信息，完全可能把你拽过去。你也跟着那些信息去没事找事，没刺挑刺，折腾自己，我说你这不是糟蹋自己一生吗？筛选出那些绿色的、积极的、向上的，学习那些多苦多难也乐观的人的，像洪战辉他们，像刘伟他们，不埋怨，不牢骚，怎么苦怎么难都乐观进取的信息。你这辈子学得幸福啊。“老师，真是这么回事。”
《谈大事做不了，小事赶快做是享受》，一个生字一个生字地认，一条格言一条格言地背，一篇日记一篇日记地写，一点一点在行动中改变，在做实事中改变。您这么谈，“老师啊，学习真是享受啊。”
《谈考试是享受》，学生最不愿做的事，也许就是考试了。写之前，大家首先不回避考试的苦，然后从另一面去思考考试的乐。有的说：“考试前复习紧张，没有时间忧虑，没有时间烦恼，没有时间发牢骚，痛苦减少了，享受当然增多了。考前的学习效率往往是平常的两倍，乃至三倍，学习效率一高，当然有一种享受感、充实感。由于准备充分，考试时，一看试卷，觉得90％的题都很容易，当然越答越高兴，这时就有一种享受感。考试完了，成绩公布，考得好，父母亲朋、领导老师都高兴，都赞扬，都祝贺，当然更有一种享受感。考不好呢？及时发现漏洞及时补救，以便下次争取好成绩，比起没发现漏洞，隐患越来越大，最终不可收拾来，也还是要好得多，及时有效地补救缺漏，对人生也是一种享受。”这样思考，这样分析，学习生活中最苦的差事——考试，真的也会乐在其中，真的也能成为一种高层次的享受。
……
一篇一篇地写下来，学生觉得真是如此。“老师，当你强化学习中享受的一面、阳光的一面、乐观的一面的时候，学习真的就是一种快乐。”
陶继新：魏老师，您的精妙之讲，让我产生了两点感悟——
第一个感悟就是真快乐和假快乐的问题。什么意思呢？刚才您也谈到，有些家长让孩子玩儿、吃喝、享受，他认为这是一种快乐，这种快乐不能说完全不必要。而究其实质，这其实是一种虚假的快乐，是包裹着快乐外皮的真痛苦。而真正的快乐实质上是精神层面上的，精神上的快乐和愉悦才是真正可以伴随孩子一生的。只是这种精神上的快乐和愉悦是需要一双慧眼和一些努力方能得到的，因为它的外面包裹着一层痛苦的薄纱，只有戳穿这层薄纱，才能去尽享其中丰沛无尽的快乐。学习的过程，就是这个戳穿薄纱的过程，它的目的就是提高人的精神境界，使精神得到提升。
所以家长首先要有这种智慧，要有这种辨识力，要有这种深究本质的价值取向。如果这个方面不明白，学习就有可能成为一种痛苦无比，或者是无效的事情了。所以想让孩子明了学习是快乐的，家长的价值观，学习的取向，必须清晰明了。当孩子们眼中看到的，脑中不断思考的都是每一个问题、每一件事情中积极向上的、有益身心的方面时，他们的生命也就达到了同样的境界。同时，当孩子体会到这些美好的思想和行为带给自己精神上的富足感时，就很难再将他们带向负面、消极。
第二点感悟就是快乐有当下的快乐和未来的快乐，有显性的快乐也有隐性的快乐。为什么这么说？吃喝玩乐，似乎当下很快乐，也是很明显的快乐；但是吃喝玩乐是一种欲望的满足过程，它的快乐是没有未来的。比如人饿了，有一桌好吃的上来了，当然很快乐，吃的过程中也会觉得很快乐，随着越吃越饱，这种快乐就越来越少。如果因为饿还吃撑着了，快乐消失，痛苦反而来临。就算正好吃到饱停止，也会发现那种期待饭菜上桌和刚开始大快朵颐的快乐已消失无踪，代之以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这种感觉只能等到下一个欲望再来临时才能消解。如果不能看破这个循环，就会为了驱散这种失落感，而寻求更大的刺激，比如吃更好的饭，于是一轮新的快乐消解之旅又开始了。长久以往，人就会陷入深深的欲望泥潭而难以自拔。这就是欲望的真面目，所以它是短暂而浅薄的。
而有益于自己和他人的学习则不然，这种快乐或许刚开始感觉不到快乐，甚至还因启动的过程缓慢而有些痛苦，但是随着学习过程的投入，体会到自身不断地超越、开阔、拓展感觉的时候，快乐便从隐蔽处显示出来，而当未知成为已知，并豁然开朗时，更大的快乐和满足便悄然降临，并促使我们走入新的快乐之旅。随着这个旅程的加深，快乐就已经成为学习的代名词了。就像您刚才说的，让学生们领略自己出考题是享受的例子中，刚开始的时候，他可能不会，有些小痛苦；但是您让他来出考题，为了难住他人，使考题出得有质量，他就要想方设法地出一些难题，于是他就投入了学习，痛苦开始有了转化，隐性的快乐渐渐显露。出难题可自己不会，都不知道准确答案，都不了解解题过程，怎么办？于是他会主动地去学习这一方面的内容，直到把这个题弄懂搞清，这时，学习因主动而快乐起来；当考题出完，他也完成了整个学习过程，而且因考题出得好，难住了抽考题的同学，他要去指导对方学习，自己又体会到一种分享知识的更大的快乐；老师看到他出题出得好，大加表扬，增强了他为下一次出考题的信心，他更愿意接受新的挑战，焕发出更大的生命活力，于是他的快乐盈满身心，并期待更大的未来的快乐。
山东省聊城市实验中学李志猛校长，就尝试着让学生自主命题，效果非常好。李校长认为，学生出题的最大好处就是学生通过出题能够将所学知识再梳理一遍，重点难点必须知道，出什么类型的题也得了解，能够让学生自主地去学习，这样让学生学习的目的就达到了。同时，在出题的过程中，如果有不会的，学生会想办法问老师、同学、家长等周围的人，这样无形中充分利用了家庭和社会的教育资源。另外，因为每个学生出的题都是让别的同学来做的，这样，为了给其他同学留个好印象，学生们在出题时会特别注意认真书写，这样他的书写水平又得到了提高。考试结束后，不排名次，只是通过考试检测学生有没有学会，让分数回归到本质。
学生自主命题，也是对他们的一种特殊信任。信任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过滤了被动与无奈，拥有了积极与主动。在积极与主动状态下的学习，多能抵达事半功倍的境地。现在关于高效教学与学习的研究非常多，可是，如果只是从方法技巧上着手而不从根本上考虑的话，往往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因为任何的改革，人的因素都是第一位的。人有了能动性与没有能动性，方法一样，结果却是大相径庭的。学生自主命题，激活了学生的积极能动性，也就等于开启了学生走向高效学习与快乐学习的大门。
教师出题与学生自己出题的差异还在于，前者是学生不知会出什么题，甚至认为教师是在为难自己，是消极的，应付的；后者呢，是学生在研究出什么样的题，为什么出这样的题，怎样回答这样的题。这个过程，就是自主地对学习内容不断研究与深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不单是对所学内容的考查，还是对已学内容再认识再深化的过程。于是，考试就有了特殊的意义，就有了“温故而知新”的可能。
这所学校的学生对于自主命题很有兴趣，还写了不少文章呢！其中的内容也很好，比如七年级（3）班张晓宇同学说：“当听到老师说我们（3）、（4）班出政治题时，我乐得一蹦三尺高，乐了我三四天，真的，说实话这个消息真的能让人乐坏喽！但，同时肩上也担负起重大的责任。”就如政治老师所说的：“全年级考试就用我们（3）、（4）班的题，我们出不好，不丢了（3）、（4）班的脸吗？所以要慎重出题，争取让全年级的班级羡慕我们，不要让他们笑话。”我也知道，老师选我们班是对我们有更高的希望，所以我不能辜负老师，我们班不能辜负老师……这次出题让我当了一次老师，体会了老师的感受和老师的劳累。
七年级（4）班的王娜娜同学在《我们是棵“树”》一文中这样说：在出题时，我们班积极讨论，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有的踊跃思考，为我们出了一份不错的题。经过这次出题，我获益匪浅，我很感谢老师给我们这一次实践能力的机会。也许，这是一次对我们能力的考验，让我们在春天种下一棵属于我们的“知识树”吧！让它茁壮成长……
学生所言，情真意切，令人感动。是的，让学生出考试题，这在他们整个学习过程中，是想之未想的第一次！兴奋与激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有了一份舍我其谁的使命感。为其他同学负责，也是为自己负责。看来，出题的过程，也成了培养学生责任感的过程。教学与学习，就有了道德意识，就有了人格培育。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教育，不是知识的学习与积累，而是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升华了自己的人格境界。
人们常常说，学生是学习的主人。可是，不少人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成为一道虚假的风景。其实，学生不但是学习的主人，还是考试的主人。而且，这种主人意识还会绵延，还会向其他方面辐射。当学生在更多方面都有了主人意识的时候，他们也就有了更大的发展动力，更大的发展前景。
魏书生：学生自己命题，对他们的提高是多方面的。他们会因此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有能力。
详见
《做一个优秀的家长——魏书生与陶继新的家教智慧》
- 魏书生 陶继新 著 -
· 福建教育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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