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管长青（河南）
年后的一个多月，刘德成一直在琢磨着给牟局长送礼的事情。
局里每两年有一批单位内部购房指标，这指标攥在牟局长手里，所以，想买便宜的房子就得巴结牟局长。
自房改以后，局里的单位内部购房指标下来过三批，每次指标下来，刘德成都写申请，都给牟局长送礼，可牟局长清正廉洁拒腐蚀永不沾，刘德成心心念念的内部购房愿望一直照在镜子里。
第一批指标下来，刘德成写了申请，瞅个月黑风高夜，提溜着两瓶五粮液敲牟局长的家门，牟局长老婆打开个一道门缝，睨了一眼刘德成手里的五粮液，十分生气的批评：“想毁我家老牟啊，有事说事，不能搞这污七八糟的东西。”刘德成悻悻而归，购房指标毫无悬念的泡了汤。
第二批指标下来，刘德成递了申请，趁个漆黑的晚上，搬着两箱子老家特产杂粮叩牟局长家的门，牟局长老婆打开一道门缝，瞥了一眼刘德成手里杂粮，非常严厉的批评：“别整这不正之风，我家老牟很讨厌这一套，看你这老实巴交的人也不学个好。”刘德成怏怏而回，购房指标自然而然的歇了菜。
第三批指标下来，刘德成交了申请，瞅个深更半夜，揣着一张五千元的超市购物卡拍牟局长家的门，牟局长身披睡衣打开了门，喵了一眼刘德成手里捏着的购物卡，和颜悦色的教导：“德成啊，你这行为就是德不成嘛！咱局里不管领导还是一般工作人员，任何人都不能触反腐倡廉的红线，任何人都要做反腐倡廉的表率。”刘德成扫兴而去，购房指标理所当然的落了空。
眼巴巴地看着局里比自己资格老的没自己资格老的几乎都买到了便宜宽绰的新楼房，自己家五口人还挤在一个八十来平方的老旧房子里，刘德成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第四批指标下来了，刘德成跟平素上很能说得到一起的王茂全喝酒，请教买单位内部指标房的事。王茂全没刘德成资格老，第三批拿到了单位内部购房指标，住进了新房。
刘德成说：“茂全啊，牟局长直正得很呐，油盐不进。”
王茂全说：“哪有不吃腥的猫啊，猫有猫道鼠就得有鼠道，是你这老鼠不熟悉猫的路数，没对上猫的胃口。”
刘德成说：“你是咋弄的？”
王茂全说：“我也是别人教的。咱老牟道行多深，能当面亲手接你的礼？咱老牟那嘴多刁，啥蹊跷的味儿没品过？”
刘德成说：“快教教我。”
王茂全说：“给老牟送礼，你得在杜二宝那儿拐个弯儿，杜二宝是老牟的隐身墙。老牟喜欢吃鸵鸟蛋，那玩意儿稀罕。”
杜二宝是牟局长的司机，跟牟局长多年。
和王茂全一场小酒，刘德成如唐三藏取了真经，买了碗口大三十枚鸵鸟蛋，装了满满当当一大箱，乘个月朗星稀的晚上，用电动三轮车拉着，送到杜二宝家，点头哈腰敬上一条硬中华，满脸堆笑相求：“二宝兄弟，一定帮帮哥的忙，把这蛋交代给牟局长，给牟局长说说好话，好歹给弄个房子指标。”杜二宝笑容可掬：“兄弟也就是给局长捉黑圆圈的，当不了局长的家，德成老兄说了，我尽力吧，看牟局长给不给面子。”
递交了申请，牟局长的礼物安排妥当，刘德成的心稍微宽慰了一些。
半个月过去，第四批单位内部购房指标公布，刘德成把名单从头看到尾，愣是没看到刘德成三个字。
刘德成懵了，当即去找王茂全探问究竟。
王茂全问：“给杜二宝几箱蛋？”
刘德成说：“一箱。”
王茂全问：“给杜二宝啥礼物？”
刘德成说：“硬中华。”
王茂全说：“坏菜，局长的司机缺硬中华？你没供好过路财神啊。”
刘德成说：“咋说？”
王茂全说：“局长的司机，局长稀罕啥他稀罕啥，甚至局长没稀罕过的他都先稀罕。你真是榆木疙瘩。”
刘德成说：“那箱蛋杜二宝没给牟局长？”
王茂全说：“你说呢？”
刘德成顿时气急，破口大骂：“他娘的，一个烂开车的敢贪污局长的蛋！”
王茂全无可奈何的笑：“是你贪污了领导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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