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鼠上堂
王红英
小时候，记得有段时间，老鼠尾巴挺吃香，人人都在找它。那年，有个“除四害”的口号，老鼠就是其中之一害。我们去上学，老师规定，每个学生每天要上交一条老鼠尾巴。这是任务，尾巴能证明学生在家里除四害。开始时，我们回家，积极找老鼠，打死它，还要把尾巴弄下来，第二天拿学校上交。后来，我们找不到老鼠，为了交任务，同学们回家逼父母，父母只好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到处找老鼠尾巴。村里的亲戚到城里，带着老鼠尾巴当礼品送。
除老鼠，闹得那么厉害，它也没绝迹，风声一过，它又出来了。混在人群里，像一贴狗皮膏药。人的家搬到哪里，它就跟着走到哪里，人打心眼里讨厌它，它无所谓，你喜欢不喜欢是你的事，我高兴跟着你是我的事。时不时逗着两只圆豆眼向人睨一眼，哧溜就跑了。不管我们怎么厌恶它，不得不承认，除了鸡狗猪羊马牛驴这些家禽外，老鼠比那些野生动物来，从感情上说，是还近些。
《水经注》里有个故事，说唐公练成升天丹，吃了后，家里的鸡犬跟着升了天，只有老鼠，人家不带，老鼠很生气，把肠子都吐出来。在人潜意识里，老鼠也成了家禽。至少，它也是人最不喜欢的近邻。
这个近邻有磨牙的习惯，家里有只老鼠，不只食我黍，还要咬柜子，物品，衣物。这些又不能吃，搞破坏嘛。这就更让人讨厌了。后来看书，才了解到这是生理的需求，老鼠的牙长得快，要不断磨，才能长不到嘴唇外，成为暴牙。既影响美观又不能吃饭，美观事小，饿死事大了。
老鼠最风光的时候，是在十二属相里。那么多大佬级别的动物，它排在首。传说是它跑得快，平时也不见得，但在地震前，它确实跑得比谁都快。
老鼠天生有地震预兆能力。有年九月，到处说地震，墙上贴着防地震的宣传单，字写得很大，黑体，上面写着“震前动物有预兆，猪不吃食狗乱咬，老鼠奔跑窜不少。”村里广播里天天放高音，让大家关注这些动物。
很多人不敢在屋子里睡，买了钢管，条纹塑料布，在空院子里搭蓬子，叫做防震蓬。白天在家里，晚上睡到蓬子里去。在小杌子上倒着放个酒瓶，当作报警器。我姐那时刚有女儿，她睡觉时伸了下胳膊，酒瓶子倒了，“当”的一声，她一下子醒了过来。起身就跑，边跑边喊，地震啦。等她到了安全地带，才想起女儿和丈夫。赶紧又返回去找，我姐夫抱着女儿走出来。女儿见到姐姐，要她抱，姐夫无奈说：“你妈都不管你，你还要她作什么。”我姐把孩子抱过去，在脸上亲了一下，说：“我这不是找你们来了。”这时，听到我姐喊，邻居们都跑出来，知道原因后，大家紧张的心放下来，说笑一阵，又回家睡去。
汶川地震时，我们这里也有震感。听村里的舅舅讲，地震前一天，有人看到有老鼠跑，眨眼就不见踪影。第二天，地震了，才知道老鼠为啥跑。看来，老鼠的预测能力比瓶子可稳当多了。
大难来临各自飞，从这个扯不开又拉不断的老邻居的反常行为上，人们发现，这就是天然的预测地震器，老鼠，也不是一无是处。
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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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红英，万荣里望镇人，现居河津市。喜欢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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