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闪过水声，一条小河灵光流动，轻轻浸漫我疲累干枯的心田，霎时幻化成清香四溢的芳草地；缓缓地濡湿了我的思乡梦，唤醒了我对少年生活的回忆。
我的家在蔡店街李冲村，位于武汉市黄陂区西北部山区，与孝感市的大悟县和孝昌县相连。在苍翠的群峰簇拥下，一条清亮的小河从大山深处款款走来，从我家门前流过！
那河，高唱低吟着从北到南穿过汪河片区，汇入彭城河，成为滠水河的支流。河道较顺直，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才将沿途的村庄分为两片，两岸农田星罗棋布，村庄院落背山面水而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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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在汪河片区郭河中学读书，从家里出发，沿着河边公路要走大约六里路才到校。每天清晨迎着朝霞出门，傍晚又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与小伙伴们沿河回家，中餐在学校搭伙，这条路不知走了多少回。
我很喜欢上学，喜欢欣赏沿河的景色。早晨，我沿着河边公路慢悠悠地走，清灵灵的水声托着村庄芬芳的倒影。
河水清浅处，总有一两个石头会探出头来，不时分开迎面而来的流水，转成俏丽的小漩涡；一群群小白鱼逆水而上，到礁石间浪花飞溅处啜饮新泉；河滩上田埂边，几头黄牛水牛悠闲地啃着带露水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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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较深处，碧水映着蓝天，微风吹过，粼粼的波光，好似闪动着的亮晶晶的眼睛，向我频频传送盈盈的“秋波”，惹得我心神荡漾。我忍不住捡起瓦片顺河打起水飘飘，“唰唰唰”，飞窜起一路水花，惬意极了！
小河里长年蓄着水，特别是在每个湾子的进出口，都会筑起一道拦水坝，既利于河水分向两边的稻田，又方便了村民挑水、洗菜、洗衣。
黄昏放学，常看见姑娘媳妇们三三两两地端着木盆来到河边，她们一边用木棒槌在光滑的石板上捶打搓揉衣裳，一边聊着家常，笑语声声，气氛十分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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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会冷不丁地往她们身边扔块大石头，只听“呼嗵”一声，水花溅了她们一脸一身，在她们笑骂声中，我们哄闹着迅速跑远，却与河底的水草和两岸的稻花所发散出来的清香撞个满怀。
小伙伴们不约而同的高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那真是一段如歌的岁月！
时值八十年代初期，农村刚刚实行年产承包责任制，农民凭自己勤劳的双手解决了温饱，他们伺弄土地的热情高涨，家乡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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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惯了乡亲们起早贪黑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身影。晨曦中，农民伯伯甩着牛鞭扶着犁，挥汗耕耘；落日的余辉下，妇女们用几乎匍匐的姿态虔诚的播种。我朦胧地感觉到她们播下的不仅仅是麦种、稻种、花生种，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或许还播下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这种模糊的认识不久变成了鲜明的事实。有一天吃晚饭时，母亲笑着对我说，今天碰到你的英语老师了，他一再夸你聪明，说你将来肯定有出息！因为贫困和劳累，我极少看到母亲的笑脸。
那一刻，她笑了，笑得如此灿烂，她眼神明亮，容光焕发，我顿时觉得我们住过几代人的老屋一下子亮堂起来，屋里的家具碗碟也有了光彩。刹那间，我明白了我肩上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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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二天开始，母亲天天早晨为我炒香喷喷的油盐饭，有时还会加上一个鸡蛋，一直到我读完初中，这种特殊的待遇是我的弟妹不曾享受过的。重知识重教育的时代氛围，感染着我这个懵懂的少年，让我拥有了自信的力量和面对未来的勇气。
从那以后，我对小河和两岸的田园产生新的感情。看到满田满畈绿油油的秧苗一天一个样，我会悄声说，你在拔节，我在蹭蹭地长个子；你不想辜负农民伯伯的汗水，我也不想辜负母亲的期望，咱们比赛吧，看谁进步快！
一尾半大的鱼儿“呼啦”一声跃出水面，我会暗笑，小样儿，有本事跳龙门去！一只红色的蜻蜓在温润如玉的河中央轻盈飞舞，尾巴不时地点一下水面，掭起一个个浑圆的小圈圈，似乎警醒我不能浅尝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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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六点起床，可每当我快步赶到学校时，远远地，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同学们像一条条在岸上焦渴了很久的鱼儿，迫不及待地在知识的海洋里欢快地翱游，你追我赶，争先恐后。
课堂上，当老师讲解“一水护田将绿绕”时，我的眼前就浮现出小河的倩影；当我读到“满目青山绿翠明”时，我觉得“绿翠明”的不仅是青山，还有那满田满畈的庄稼；家乡的一切都是那般明艳动人，那般流光溢彩。
家乡的小河滋长了我的灵性，乡亲们的勤苦耐劳鞭策着我奋进，同学之间的比学赶超激发了我的万丈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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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耕耘一分收获，1982年的秋天，当黄灿灿的谷子低下了沉甸甸的头，当乡亲们喜获丰收时，我也收到了黄陂一中的入学通知书，郭河中学有二十多人一起考上了重点高中和师范，创造了一个不可复制的神话。
流光容易把人抛，厚了乡思，疏了鬓毛。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小河常来入梦，它记录了我成长的足迹，也凝聚着我对家乡的青葱记忆。小河已经融入我的生命中，化为我生命的骨血和元气，使我的精神世界四季葱茏明媚，使我的人生一路芳菲。
（作者李玉洁）
本文作者李玉洁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李玉洁，黄陂区双凤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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