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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 | 乡间晚风

2017年的夏天,应该是一个难忘的酷暑。持续高温无雨。置于火炉中,人不免神情慵懒,心绪疲累,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有朋友在长山列岛,发了说说:“打开紧闭的窗子,凉凉的海风急忙忙挤进屋来,一身微汗立即随风而逝了!那感觉,倍觉舒爽,真是海风不沾身呢!夜里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要不然,十八度的气温会把你冻感冒的。”还说此时西北兰州以北,早晚要穿两件衣服,以抵轻寒。我就想着,是否远离人群,靠近自然的地方,自然对之也特别的眷顾?

七月流火。想起这词,本该是说在农历七月天气转凉的时节,天刚擦黑的时候,可以看见大火星从西方落下去。然而,“七月流火”多年来却常被误用来形容暑热,至今仍不绝于耳。此古语的本来含义已被通俗而异化。

此刻坐在25度的斗室,空调呼呼地响着,为我制造四十多立方的冷气。我坐在宛如春天的家里,心情却没有春天的舒展,反而沉闷不堪,透不过气。那是一种被自然隔离的窒息和疲惫。

城市巨大的钢筋水泥建筑丛林,拥堵的道路,如蚂蚁般的车辆,数以万计的这样的机器,正疯狂的向室外排放着腾腾的热气,如火如荼。这样猛烈的攻击,城市的天空会哭的,可是,已然流不出眼泪,因为它快被烤焦了。

焦灼的城市,人们渴望着水的清凉。于是游泳池便成了争相前往的去处。可人头攒动,满池喧嚣的胳膊大腿和着泳池里浓烈的氯的味道,热浪袭来,更添烦扰。真是,七月,流火。

异化,如今又有多少事物不被异化呢?城市里的“春天”,人们品味着所谓的时尚,可以吃着一分钟就可以下肚的方便面,品尝着两分钟就可以煮熟的微波炉美食,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冰的食物。当你在惊叹它易于造就的同时,你是否也曾为这些没有营养的空虚的新生事物而默默叹息?

异化,已让人类失去了很多感觉,那是自然赋予我们的最珍贵的感受。我们蜗居在拥挤的城里,甚至不知道季节的变换,闻不到春天里的花香,吹不到夏天里的风,尝不到秋天里的果味,看不到冬天里晶莹的雪。可以在任何时候品尝到四季的瓜果蔬菜,且色泽诱人,可这些被异化的产品却全然没有自然季节生长的味道,失去了自然,便索然寡味。

周六。照例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开着家里所有的机器,洗衣、拖地、擦窗、晾晒,挥汗如雨。电视里正播放着《水浒传》第53集,看到水泊梁山好汉义薄云天,大破高唐州,救出柴进,欢喜进城,大碗喝酒吃肉,还真羡慕古人的豪爽随性。那是自然的野性,人本的纯真,似远古的乡野晚风,缓缓吹来,质朴清新。

一集刚完,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广告,大牌出场,小腕登台。狗皮膏药,猛烈轰击,让人顿失刚才的惬意,无聊的电视呀。转身上网,不免看到那些伤春悲秋,沉迷悱恻的文字,确有美感,但也让人抑郁不爽;还有无病呻吟,小题大做,怨天尤人的文字,更令人不堪忍睹。

罢了,累了。就在斗室的“春天里”,枕着意如的《陌上花开》,想象着钱鏐的那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蜷缩着灵魂,睡去吧。

下午五点,电话里传来朋友愉快的声音,游泳去吧,梅店水库。郊外野山湖泊,碧水幽幽如在眼前。这真是个好主意,倦怠的精神为之振奋。

车行一个小时,我们三五个好友,外带两个烂漫的小女孩,来到了水库。走出车外,眼前山岚堆绿,林木苍翠,一弯碧水明净澄澈,静卧山谷。乡野晚风吹来,浓郁的植物的气息扑面而至,空气中飘散着泥土和青草野花混合的芬芳。回归自然,我终于透过气来,终于找到了呼吸的地方!

女人们换上五颜六色的泳装,带着游泳圈,也像那两个小女孩一样,迫不及待地扑入水的怀抱,浪花里飞出清澈的笑声。躺在水的怀里,碧绿的涟漪漫过鼻翼。这水有一股清甜的香气,幽幽的,柔柔的。这久违的遥远的清香,曾漫染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些真诚、质朴、简单而快乐的声音缓缓归来。

暮色渐浓,夕阳收起了彤红的轻纱。我们上得岸来,缓缓行走在乡野小道上,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慢慢流淌。有鸟的欢鸣自林间清脆的传来,蝉的清音绕过浓密的树叶抚着安静的黄昏,山坡的青草拥着不知名的小花儿,朦胧着淡紫的粉红的月白的笑脸,摇曳着细碎的低语,如远天的小星。

耳旁仿佛是那曲《乡间晚风》,轻轻响起。记得在一个静谧夜晚,分享一曲《乡间晚风》,那轻松明快的弦律,原始质朴的自然之音,清透纯净,妥贴心扉。自然的勃勃生机,田园的纯朴美丽,在那一刻尽情流泻,空气中弥漫的清新味道,花的香,土的真,仿佛在呼吸间。

苏枕月说“莺飞声,草长声,花开声,虫鸣声,山声,水声,月声,风声,是为天籁,记得常常去听”。

多久了,我们没有去倾听自然的声音。多久了,我们没有去看一朵花开,一些蜜蜂在植物间的奔忙,一些稻谷在田间的抽穗。常常感叹,一个人拥有一段乡村的记忆,是幸福的际遇。

乡间质朴的花,在田野开放,不为无人而不芳。乡间质朴的农人,守着简单的岁月,守着日出日落,播种着辛苦与希望,欣喜着季节的收获,感恩着土地的回报。这样简单的幸福,很动人。乡间淳朴的风会妥贴烦扰的心情,乡间朴素的情意会温暖漂泊的心怀。

回归乡野,好似回到久别的家,那才是心的归宿,原来生活可以如此静好。

此刻,乡间晚风吹来,远处的一窗灯火,一池蛙鸣,一个古老的传说,都能在晚风里流畅游弋。所有的寂静,都属于这轻鸣的蟋蟀,随着那遥远的犬吠,唤醒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静静的聆听,这辽远静默的山野,夕阳沉落的远方,就是我们心灵的村庄。

本文作者随风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随风,出生于梅水湖畔,偶有小文,悦己。虽从未远离故乡,最爱的亲人们都在身边,可乡间暮色中野烧枯秸的烟香里,有我永远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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