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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塘卯节:回馈祖德的一次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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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农历七月五日),是施秉县高塘村过卯节的日子,这是高塘苗寨一年一度最隆重的节日之一。当这一天即将到来之时,他们会选择在前一天举行隆重的捉鱼活动。

这天,天刚麻麻亮,村子里的人以及到这个村子过节的人如期而至,不约而同地汇集到村中的塘池边。在他们的身上或手中,你总能看到捞鱼虾的竹笼套具。他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嘴里不断讲述着上一年捉鱼收获的感慨。

刚才还是充满薄雾的湖池,此时仿佛为人们的到来而拂尘而去。仅有二十余亩的池畔,居然聚集着数千民众。别在小姑娘腰上的巴篓已然成为一道特别的风景线。

当东方的太阳初初露出笑脸时,村民们也便到齐。寨老说:来自东方的祖宗肯定昨夜就已马不停蹄的光顾,只是人们没有看到他们而已。

负责湖池放水的人给寨老作了汇报,水已接近了最低线,可以入池了。现代有了高音喇叭,寨老只要把话筒放在觜边,旋转着摁扭开到最大的音亮了。

此时,只见寨老走近了台上,有意咳嗽几声,示意人们安静下来——其实人们早已屏住呼吸,生怕听不到寨老的“令”下。

寨老放大了声音,他感谢大家一年来,恪守村规,对湖池鱼儿的加强保护。同时,他宣布了年前,每一个火坑集资购鱼苗的情况。这个村子的人不是按户数的多少来确定出资的多少,而是按火坑的个数来集资的。他还在大众面前前,表达了对有关部门给予资金购买鱼苗的帮助。

其实这些介绍,对于一个捉鱼心切的人来说已根本不重要了,他们等待的是那最后的一句。此时的人们开始骚动。只闻寨老“捉鱼开始” 一声,冲天的鞭炮直击长空,一场声势浩大的捉鱼活动开始了。

只见捉鱼的竹器俱下,人们从四面八方入池,搅动得鱼儿不知所措,掀起的波澜时东时西,有的大鲤鱼跃然而起,然后又重归池中,人们惊叹之声四起。

人人都是希望“拔得头筹”,如果你是第一个抓到了大鱼的,表示一年之中你能交上好运。岸边的人也是眼花潦乱,到处都能看到抓鱼的人举过头顶的大鱼。也不知道是谁得到第一条鱼,只能默默投以羡慕的眼光罢了。

高塘苗寨每年参加卯节捉鱼活动人员达四五千人之多,这也是中国以节日形式参加捉鱼人数最多的活动之一。

高塘苗寨过卯节历史悠久,据高塘村支书吴正云介绍说,他们的卯节捉鱼活动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随着洪武二十一年、二十二年朱元章再征云南,东川蛮、越州阿资、湖广九溪蛮被陆续讨平。为稳定西南局势,朝廷命开国诸将分驻湖广、四川卫所操练,以防西南蛮。

贵州卫所的设置达到了一定的高潮,从湖广等地垛集民丁补充贵州新设卫所屯戍力量,遂成为其重要举措。在此背景下,清浪卫、安南卫、威清卫、平溪卫、偏桥卫,从湖广黄州府麻城县、黄冈县、蕲州、黄梅县、广济县;宝庆府武冈州、新化县、邵阳县;长沙府湘乡县地区垛集大批民丁编入军伍。

垛集民丁而来的军人,使卫所在贵州的统治地位最终得以巩固。明武二十三(1390年),一支来自时称江南省而来的屯民也相继而来。这其中,有部分就是江南捆绑来的苗民。

苗族吴氏族人也就是这支被捆绑而来的队伍之一。他们先在施秉马号的江西街定居,后迁台江县的施洞塘龙,然后又迁到施秉县双井的龙塘,大约在清雍正年间,为避张广泗的绞杀,吴氏有部分族逃迁高塘村定居至今。

卯节捉鱼活动早在江南就有其俗。到了高塘之后,他们开山劈地,开垦了一汪梯田——在村之下,五百余亩。又在村中,开出了湖池。原湖池比较大,有近五十亩之多,后因农业学大寨运动,填湖造田,因此现在的湖池面仅有二十余亩,不足原来的一半。

据当老人介绍说,他们先祖在江南时就有湖池,那时的湖池无边无际,那个湖池叫“嘎几离”(疑是洞庭湖),他们的祖辈们都以打鱼和种植水稻为生。

在他们的古歌《跟种》歌载:他们的先祖耇尤从北方而来,他们带来小米,又从天庭偷来稻种,是东方的太阳让水稻生长,是湖中的鱼儿帮助薅草。

所以,每到丰收的时候,他们会先祭祀祖先,然后自己才能食用。也许就是是这样,即便他们已来到了贵州的重山峻岭,也不忘先祖之德,在粮食成熟之前,选择在稻米成熟的卯日,先祭祀先祖。

高塘苗族人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祖宗,祖宗真的能护佑他们的子孙。祖宗就是他们自己的元神。因为创造自己的创造者是祖宗,他给予自己的生命。而为自己创建赖以生存环境的人也是他们的祖宗。没有祖宗的创建,作为个体的人也便没有“立足之地”。

人们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得到祖宗的给予,祖宗一直都在护佑着人类,如果没有了祖宗的护佑,命运会更加惨烈,人类也就不复存在。只有记住祖宗之德,人类的基本生存才能得到保障。

高塘苗族人认为,自己的祖宗在东方存在着,所以在祭祀的时候都是要面向东方。有人不知道高塘过卯节为什么要用鱼和稻穗祭祀祖先,其实道理也不难解读。大地西高东低,大江大河向东而行,只有鱼儿才能随波东去。并带去稻穗给祖宗汇报。祖宗见到了,才能在来年把雨从东方送来,并滋润大地,大地的粮食也才得以丰收,也才能满足人类的生活需求。祭祀祖先就是对祖宗回馈恩德。

祖先是我们的根。一个家族如同一棵树,我们给树浇水的时候要浇到根上,才能根深蒂固,自然枝叶茂盛,最终参天如盖、家族兴旺。苗族人认为,自己的根在东方,东方是自己的根所在地。当人们死去之后,其灵魂就要回到东方故地。所以在节日里集体捕鱼是对东方故地的认同,有着共同的老祖宗,只有集体劳作族人才有凝聚力和生命力,通过节日这样的集体活动才使族人更加团结,才能够互相帮衬,家族也才能兴盛。

苗族人一般没象汉族有自己的祠堂和家谱、家规、家训等等。而凝聚人心只能以节日的形式。通过节日的祭祀远祖,就是对远祖的追加念,是活着的人回馈祖德的一次赞礼。

节日期间,相约捕鱼去,陶然尽醉湖池间这是一种复杂、本真生命情怀的诗意激荡。它把“天人合一”思维方式定格在节日文化之上,集中体现了自然生命与人类生存在生机勃发、生命涌动的天地之间,弘扬的是生命的关怀意识,生命的传承意识和生命的快乐意识。

高塘卯节,也算是礼赞生命的节日。今天我们要以一种乐观的心态来看待高塘卯节,因为它是继承和弘扬传统优秀文化,培育热爱生命,承继祖德之民族精神,构建生态文明和和谐社会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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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 施秉县苗学会 吴安明(紫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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