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城摞城；地上城一座，地下城几层。”
开封有4000年以上的建城史，从古到今，城市的中轴线从未改变。这座历史名城在北宋时期曾为世界第一大都市，看看《清明上河图》就知道当年有多么壮观。然而，现在开封城内的古迹并不多，清代以前的几乎没有。原因在于，开封是个多次被彻底抹平的城市。除了兵燹，最大的屠夫是养育着开封的黄河。不仅是开封，河南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如此。黄泛区这个名称谁都知道。
看看开封的卫星图，黄河在它的北部扭曲而过，四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没有山坡，甚至没有土丘。黄河决堤洪水泛滥之际，数百里内必被扫荡一空。到那时，不仅是房屋，只怕是人畜皆不存留。
开封市卫星图
这就到了溯源之旅的一个问题：为何河南培育了中华民族？夏商周的三个氏族，发祥地都不在中原，但他们凭借武力入主以河南为中心的这片区域后，才得以发展壮大。河南为何是个风水宝地？
下面一幅是谷歌的卫星地图，绿色区域更适合农耕民族繁衍。数千年前，南方多是丘陵（河南下面的安徽）、沼泽（河南下面的湖北湖南），瘴气遍地（更南的省份）。以当时的农业水平、气候条件和粮食种类（黍、粟等），绝难养育更多的人口。只有河南才适合早期农耕发展（山东水源条件不佳，黄土高坡的山西、陕西更不用说）。
河南省在中国的位置
黄河既是条母亲河，也是条杀人河。在土地肥力尚不能解决的时代，泛滥的河水才能带来可以年年耕种的肥沃的土地，无论是人类文明最早的尼罗河流域，还是之后的西亚两河文明，都是如此。在农耕技术更加发达后，人们才需要建筑堤坝。
当某个氏族占据了黄河中段后，人口就可以迅速繁衍，凭借着强大的物质产出，就能如同食人蚁般将那帮蹲在山上、水边狩猎采集的民族吞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后者的生产模式，单位面积养育的人口数量太少了。
万一来了大洪水怎么办？那就像蚂蚁一样淹死一大堆呗，反正总有活下来的，反正还能迅速繁衍。咱们汉人就是这样，蝼蚁般的坚韧，也是蝼蚁般的低贱，却能够从中原这么大点儿地方，扩张到整个东亚大陆，哪儿咱们能种地，哪儿的原住民就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儿，或许就能理解，河南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能生孩子，并不顾忌有限的耕种面积，有了灾荒就出去讨饭。这是他们几千年来的生活模式。或许咱们可以看不起某些河南人的品行，别忘了，就是靠着这一套坚韧不拔甚至不顾脸面的生活方式，汉民族从未被消灭过，文化从未断绝。
开封城就是河南的代表，在开封地下3－12米处，上下叠罗汉似的摞着6座城池――3座国都、2座省城、1座中原重镇。自下而上，它们依次是魏大梁城、唐汴州城、北宋东京城、金汴京城、明开封城和清开封城。开封城尚且如此，河南大部分区域呢？我们的脚下就是我们的祖先。
开封城摞城 摄于郑州黄河博物馆
回来说旅游吧。到了开封，那些包公祠、开封府之类的，请我去都未必有兴趣。开封的古迹，绝大多数的历史不超过40年。学生告诉我有一个还行，是距离鼓楼（也是新的）不远的山陕甘会馆，前文介绍了，会馆文化始于明代，建筑最多是清代的。
路过会馆，在门口伸头看一眼，时间来不及，加之刚去过周口山陕会馆，就没进去。
山陕甘会馆
开封的千年古建，也就是一两座塔了。最有名的当然是铁塔，建于北宋中叶，距今有近千年历史。
看铁塔就要进入铁塔公园，门票50。公园的大门挺旧，估计是上世纪90年代做完后就没怎么修过。
景区大门
进入大门走向铁塔有挺长的一段路，四周团花簇锦，有草地，有秋千。左边还有个庙，里面有很多挺难看的盆景。
有塔当然就有庙。这儿原来的寺庙名为开宝寺（也叫佑国寺），因此铁塔又称“开宝寺塔”。这寺庙早已不存，现在又被恢复了，建有福圣院（放盆景的）、灵感院和接引殿。灵感院有个玉佛，导游说是开封镇市之宝，无比灵验。为何一尊民国时期的玉佛就能镇住堂堂的东京汴梁，我理解力不够。
灵感院玉佛殿
之后的接引院也有个巨大的北宋佛像，又是镇什么之宝，供奉在粗糙无比的全钢筋水泥不舍得用木头的大殿里。到这儿我才发现，这个所谓的的开宝寺不可能是国家宗教委员会下辖的寺庙，一个和尚也没有，就是个赤裸裸用来赚钱的假庙。真不走心，再怎么说也要找个光头工作人员做做样子吧？这儿没有我可以帮着找，我有个朋友，大光头，披上僧衣绝对像。
宋代铜佛
想起云南大理有个5A级的景区，名叫崇圣寺，奇大无比，若将寺庙转完需要极好的体力，120元门票绝对值。我在里面转了两个小时，也是一个和尚都没见到。其实，那景区就是将大理三塔包装起来。不然三个塔能收几个钱？
我正在庙门口发呆时，突然看见一群穿着袈裟、僧服的人大踏步列队走来。还以为自己对这个庙的定位错了，走近了一看，什么人都有，带队的还有俩将军，这是来表演的。依然没一个光头。
演职人员
总算是到了这铁塔前。据说这是“天下第一塔”。如果开封就代表天下，这个总结就是对的。
铁塔当然不是铁的。如果宋代有这么高的技术做出五十多米的铁塔，那就能射到天上会嫦娥了。这座八角十三层的塔是用褐色的琉璃砖外包，就像铁铸般，因此民间称其为“铁塔”。近千年的时间流逝，历经战火、水患、地震等灾害，至今巍然屹立不倒。
铁塔远眺
当然，也别认为这铁塔就是宋代的原貌，塔身必然有些埋在黄河泛滥后的地下。除了石头，没什么建筑材料能顶得住千年雨雪风霜，所谓的琉璃砖——就是厚釉高温烧制的陶砖——更做不到。这就好比咱们每个人的家，不修修补补哪能永久居住。
这铁塔修补过几次当然不重要，这形制和规模总是不会变的。铁塔比例协调自然，匀称优美，气势不凡，很能体现宋代的审美情趣。比起矮墩墩的大雁塔好看多了。
琉璃砖
一圈下来，总结出开封铁塔最佳旅游方式：买了50元门票后，进门右手边，找那个电瓶车（景区就这一辆）。开车的师傅很不错的，单程五块他可以给你打个来回，小孩还不要钱。
上了电瓶车直奔铁塔，到了后请师傅等五分钟。然后绕着铁塔一圈50米，赶紧自拍，铁塔近看任何角度都一个模样。琉璃砖很精美，有铁栏杆围着也没法靠近欣赏。然后跳上电瓶车返回景区门口。游览的全部时间不超过15分钟。至于公园其它景致，也挺好的，但无论是三流城市九江，还是大城市铁岭，到哪儿都能随便碰到，还不要钱，没必要在这儿耽搁时间。
铁塔邮票
开封当然还有更出名的景点，排在第一的是清明上河园，5A级。清明上河园是按照清明上河图修建的，全面再现了北宋都城的市井文化、民俗风情、皇家园林，相当高大上。冒着39度的高温，我跟着妻女兴致勃勃地到了园中，深刻的体会到东京汴梁的大都市气派，对中华文明的崇敬又迈上了一个台阶。
清明上河园
景区工作人员
在清明上河园中，我点了份宋代凉粉，配了一大杯精酿的宋代黑啤酒，冰的，吃饱喝足在树荫下找了条宋代长椅睡一觉。出来这么多天，终于有个午后休息的时候。
清明上河园，就是宋代主题游乐场，不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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