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品味】脆肉鲩

好久以前头回看到“鲩”这个字，还以为是什么地方独有的稀罕物件，一查才知道，原来就是草鱼。草鱼我的家乡称之为“混鱼”，这个“混”的音，现在想来应该是“鲩”字，倒是与岭南的说法相同，也许是一种比其学名“草鱼”更久远的称呼。

小时候过年父母单位发鱼，鲢草青混杂，拿到什么是什么，若是抽到青鱼自然最佳，全家额庆，抽到鲢鱼就大不乐意，因为鱼肉不怎好吃，鲩鱼是属于ok的那种，过得去，能接受。我笨笨的，从来分不清鲩鱼跟青鱼有什么不同，反正爹妈怎么说怎么好，氽出爆鱼来我先吃着就可以。

平时买菜很少买鱼，特别是这种动辄十来斤的大型鱼，可能过年过节时候会买条青鱼回家氽爆鱼，鲩鱼就从未在菜场买过，大概是因为肉质毕竟不如青鱼肥腴吧。跑到广东来，却吃到了脆肉鲩，倒有另一种精彩。

几年前跟朋友到潮汕玩就听说过这种脆肉鲩，还以为是品种使然，后来知道是用蚕豆做饲料，吃了就会让鱼肉的口感爽脆。说是这么说，也还无法理解这个爽脆其实应该是怎么一种概念，毕竟从来吃鱼肉都是要嫩滑，或者蒜瓣肉的结实，所谓夏虫岂能语冰，人对于没体验过的东西是无法想象的。就好像对一个天生的瞎子去说赤橙黄绿青蓝紫是怎么一个东西，近乎无可能。

等后来吃到了，真特么击节，鱼肉原来还能吃出这种精彩来！牙齿跟牙齿之间的鱼肉被嚼断时候几乎能听到“咯嘣”的断裂声，真是好玩又鲜甜，第一次吃到时候的心理状态绝对可以被称之为惊艳。

当然这种惊艳里掺杂着很大一部分新鲜好奇的成分，所以哪怕只是一家做得很一般的店，属于那种不太会钻研厨艺，随便给你炸一个蒸一个煮一个菜能做熟就沾沾自喜的档次，也已经吃到赞不绝口了。

很奇怪蒸煮炸都是对厨艺最考究的做法，偏偏不会做菜的人就特别喜欢使用。

后来朋友带着去中山的一家店，自己养的鱼，要点就是一条，现场活杀，豉椒，凉拌，椒盐，打边炉，四种做法虽不出奇，但也用心，特别是鱼在养成上市前，要饿四十五天不给喂食，让其消耗脂肪，据说是为了让其肉质更爽脆。这样虽然有效，但鱼腩部位的肥腴却也没有了，少了一种乐趣。

还有，四十五天为什么还不饿死？是四十五天不喂蚕豆而已么？老板语焉不详，我也不便多问这种机密。但四十五天不喂蚕豆，鱼肉难道不会又渐渐向不脆的方向回复么？因为我吃到嘴里并不觉得比别家更脆呀！外行瞎想，不敢断言。

也不知道头一个发现喂蚕豆可以让鱼肉发生变化的人是偶然的发现呢，还是理论基础上的实践结果，这应该不是鲩鱼应有的鱼肉品质，也就是说不属于鲩鱼的常态，那么应该算是一种畸形的病态，所以店里老板说一般脆肉鲩的样子会不太适合公开展示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不知道这种病态对鱼类来说有没有什么不适。

但想来其实最严重的后果也就是人们很喜欢吃所以会被宰杀上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