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

  我们家年三十晚的餐桌上都会有一道被称作“全家福”的菜，可以是卤味拼盘这样简单的菜式，也可以是如佛跳墙那般繁杂的汤点，再或者是一道杂色的主食，反正就是用多种的材料体现那个全字，讨得个彩头就好。

  一上午在厨房里忙碌，怀着无比兴奋的情绪，想着要给家人一顿大餐来着。夫在本本上继续他的工作，儿子泡在月影传说里，母亲在同城游打福州麻将，父亲守着漫长的肥皂剧，整个家安静极了，每个人都沉迷于自己喜欢的事情里，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快乐。父亲总担心我长时间在厨房里忙碌会疲惫，我说不会，因为我喜欢。夫看着我摆的那些盘盘碟碟，说我在家每天都象在过年。等到那些碗碟都归拢成一盘盘菜肴，我会很大声的嚷嚷：吃饭了！然后各个房间里传来应和声，行动声，全部聚集到餐厅里，伸伸懒腰坐到各人的位置上开动。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罢，深深为之着迷。 

  今年又没拍成全家福，母亲还特意提醒了，可惜她跑回小城奔朋友的丧事，等到她回来姐姐一家又已经回小城了。家里的全家福相片并不多，大多是我们小时候每年和外婆一家人过年时拍的，因为母亲喜欢拍照，她总会招集一大家人抽个空留些影。说起来倒要因此感谢母亲的，在物资贫乏的年代里为我们留下的记忆。最近一次的大家族全家福里，畅还戴着银锁片，两岁半，被我抱在手上。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是去外婆家里，她的四个孩子，不论男女不论身在何处都会赶到她身边过年三十，据说每年大家离开后，外婆都会累得生一场病。这令我联想到自己。因为初五姐姐离开后，我就开始感冒，这一点发现令我对自己的主妇地位自豪无比。 

  我怀念拍摄全家福的日子，不论平日里相隔多么遥远，一年里总有那样几日大家彼此厮守，亲密无间。现在，我们基本上住在同一座城市里，彼此间的来往却屈指可数，我们都忙碌或者说总以忙碌这样一个合理的借口把自己关在小家庭里，我们不喜欢去打扰别人的正常家居生活，也不欢迎人家来打扰我们的。春节时提醒儿子要去拜年的，儿子竟然跟我说反正拿回来的压岁钱他也不能花还要受累去拿红包不要也罢。这年到现如今已在他的心里蜕化得如此，那个全家福的意义更是清淡轻浅了。 

  老一代渐渐老去，孩子越来越少，大家庭分散成数个小家庭，再各自发展，我们的全家福相片能够聚集的人也会愈来愈少。年三十餐桌上的那道全家福，经了这么多年都不曾被撤除过，不同的材料不同的个体在那夜被聚集在同一道菜肴里，突出那个全字。我们的全家福相片原本也应该如此。期待来年。

 2008-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