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喜欢看古城,有一种时光穿越的奇妙感觉。
历史知识在前面引路,头脑里的想象和眼见的验证交错着,不断会有通透的喜悦。
走着今日,而眼界中不断现出历史画面。自己就好像古时的隐身人,趣味无穷的阅读着那一段古老的时光。
这样的观赏,使得我们由此地的客人,变成此地历史的主人。
大理古城是很奇特的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奇就奇在它既有汉族古城的大样,又有自己的别具一格。
云南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公元前3世纪,汉人之楚国大将庄蹻就沿长江攻入滇池地区,后因回路被秦国军队切断,遂就地自立,建滇国。
这一支汉人,既带来了自己的习俗,也渐渐被当地所同化。
公元前109年,汉武帝派将军郭昌入滇征服西南夷,设立益州郡和24个县,郡治滇池县。
但以影响力来看,汉族政权并没有在该地生根。其后很长时间,中原没有一个强大而稳定的王朝,诸葛亮率大军降服“南中”大王孟获便在这个地区。
公元320年代,爨(Cuan)氏入滇,爨琛在昆川(今晋宁)称王,统治维持400年。
唐朝时的738年,洱海地区的蒙舍诏部落首领皮罗阁兼并其他五诏,建立南诏国,被唐朝封为云南王。次年建都太和城(今大理市)。779年南诏王异牟寻迁都阳苴咩城,这就是大理古城的前身了。
现存的大理古城是以明朝初年在阳苴咩城的基础上恢复的,汉族的气息比较足。
城呈方形,开四门,上建城楼,下有卫城,更有南北三条溪水作为天然屏障。
城墙外层是砖砌的;城内由南到北横贯着五条大街,自西向东纵穿了八条街巷,整个城市呈棋盘式布局。
背依苍山,前偎洱海,这个城市的水秀灵气和厚实的风水运势,能看出选址与设计者的眼光确属不凡。
说到大理你就不能不提到段氏。
公元937年,晋天福二年,通海节度段思平灭南诏建国,定都羊苴咩城,国号大理,这便是大理古城名字的由来。
这是以白族为主体的少数民族在今云南一带建立的少数民族国家。
它向汉族皇庭纳贡称臣,却又独立的管理着自己的内部事务。
段氏王朝一直维系到大理古城被忽必烈攻陷。
原本我们对大理国和段氏王朝了解甚少,金庸的武侠代表作“天龙八部”使得那段历史令人着迷。
不说别的,就是一个族姓有七八个人,做着皇帝辞工不干了,去当和尚,就让许多视名利重于生命的汉族人大惑不解了。
我们只会痛苦于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哪里会舍弃俗间的权力、、荣华、美色大享受,做个诵经念佛的苦僧。
大理国当时的疆域很大,大致是现在的中国云南省,贵州省,四川省西南部,缅甸北部地区,以及老挝与越南的少数地区。接近现在云南面积的三倍。
古城有个地标建筑五华楼,是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当年极盛时城里光老外就曾有万把人入住,盛况空前。
如今的五华楼几易其貌了,规模小许多。
站在五华楼上,远眺苍山,俯瞰古城,想起千余年前南国都市风采,不觉沧海桑田,唯叹时光如梭,历史却又近在咫尺。
古城老街还存留不少老宅,徜徉于街巷间,仍能想见昔日古城风采。
街边庭院里花木扶疏,鸟鸣声声,户外溪渠流水淙淙。
古时“三家一眼井,一户几盆花”的景象犹存。
大理立国后极力倡导与中原文化的交流,白族是与汉族文化关系最密切的少数民族。
有一样东西它非常仔细的保存下来,就是对自然的态度:敬爱自然,感恩天地,这也是整个云南少数民族的主流观念。我们现在倡导的环保这个东西,他们世世代代就留存于骨子里。
1840年代以后,仍躺在冷兵器时代睡大觉的东方的中央帝国,被洋枪洋炮洋军舰打得落花流水,国门洞开;此前几百年,忽必烈的大炮也曾经让大理国的军队溃不成军。
古老的云南,古老的大理,也经历了近代中国的命运,只不过地高路偏,征服了这里的中央政权以及其它族类,难以蜂拥而至,它的自然条件使其避免了本土文化被彻底颠覆、同化。
大理有一种开放的大气,这种胸怀只有唐代的中原政权有。
千余年前作为滇、川、贵以及越南、缅甸、老挝部分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即便它雄极一时,也并不搞很多大一统的东西,比如书同文,车同轨。各族人民该咋过咋过,该咋活咋活,民族的各自语言、习俗、服饰完整的保留着,同时又汇集在这里,丰富着大理古城的多样性与开放性。
强制的同一性,能让你看到一段历史的整体的伟大,而对每一个活在其中的个体来说,它就会遇见一个生命过程悲催的时段。
很多人死去,很多人生不如死,很多人被刨除文化的根,面目皆非。
古城内东西走向的护国路,就是现今名气很大的“洋人街”。
一家接一家的中西餐馆、咖啡馆、茶馆及工艺品商店,招牌、广告包括路牌多用洋文书写,不时会有些金发碧眼的老外冒出来,让你感觉怪异却又有趣。
若论起历史久远,大理当然比不得中原,但中原又有几座古城能够有大理这样的存留?
战乱不断,朝代更替,很多是以毁灭、重建、再毁灭、再重建的循环来进行的。
汉族人追求翻天覆地的变化,心存名垂丹青的大愿望,保留着争世界第一的扭曲的帝国心理,政治生态的强势,泯灭了文化的温厚与宽松而和谐的传承。
什么时候我们能明悟宏大的历史叙事,一定是一个个老百姓的幸福和快乐的人生构成的;我们才会明白秦长城是中华黑暗历史的见证,是人性的耻辱,才能听到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惊天大恸。
我们是个有着灿烂文化积蓄的民族,却在现实里一次又一次抹去了灿烂文化的历史模样,要到韩国、日本找唐宋的时代市井的影子。
我站在大理古城前,依稀可见千年以来汉族的传统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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