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是任性,也是一种自由。
你看一个人旅行的态度、方式,就可知他内心的宽度。
那年中秋和国庆长假重合,几个身心疲惫得不知把自己搁哪儿才能缓过来劲的朋友,决意到普陀山去。
他们到普陀山不是为拜佛,就是几个家伙想心无旁骛的凑在一起,好好过过斗地主的瘾,顺便结结实实睡两天好觉。
拽上了我。
对我来说,那是为数不多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是个每一次旅行都要深思熟虑,连进高速驿站大便纸都要备齐的人。
掌控一切可能性,最大程度消除不确定性。
多少年之后我才知道,这种“齐步走”的旅行,实则是内心自由度和安全感的极度匮乏。
那天我正在家门口三块钱一剃的理发店剃头呢,他们电话打过来,说是你在哪儿呢。
电话刚挂,车头就抵着店门了。
头也没修完整,穿着凉拖、大裤衩子,不容分说就被绑架上车。
他们租了辆中巴车,请个导游打理行程。
我就老头衫、凉拖、大裤衩子的跟着这几个疯子去山山水水的了。
一路舟车劳顿,却毫无辛苦之意。
中巴是改装的,中间撤去几排椅子,放上个桌子。
上车就斗地主,按圈厮杀,败者退下,替补再接续。
两轮未完便停车吃中午饭;饭后兴致勃勃的接着来。
天黑下,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牌。
一抬眼,已到了海边。
有时想想,中国人的纸牌游戏发明堪称极其富有特色。
因为创制了掼蛋,大有超过国牌麻将的澎湃趋势。
不搞西洋桥牌那样繁琐的约定、叫牌,也就没有精打细算的输赢。
就是简单而明确的计算、进攻。
把一手好牌甩出去,人也豪情万丈、意气风发。
就跟把一桌人喝倒的快感。
从争上游、四十分、八十分、跑得快,到斗地主、掼蛋。
争斗的趣味性,输赢的曲折感,简直勾人魂魄。
斗地主最辛苦的是守门,其他三家的命运都捏在守门员的技术上。
我见过最好的守门员。
你不吃单牌、对子、三带两他能一清二楚。
拆啥堵啥。
守得你欲哭无泪。
一把牌过一手就能成,偏就没有那一手。
从舟山坐船去普陀的时候,已经是中秋之晚。
往常熙熙攘攘的旅游码头上人稀稀落落的,显得非常冷清。
人们大都回家、在家过节了,旅途上人烟稀少。
去普陀的船上响着佛教的音乐。
啊啊唔唔的,随海面风飘散。
海风一吹,我突然冷起来,裸露的四肢吃不住寒意的侵袭。
几个人他给褂子他给裤子的,杂牌了一身。
衣服都偏短,耍猴一样的打扮。
船进普陀,蒙蒙胧胧的夜色。
海边的秋意寒寒瑟瑟的,那种清冷的感觉彻头彻尾。
轮渡码头边一轮明月高悬,与寺院式迎宾牌楼灯火接引。
楼阁飞檐翘起,似在要拥抱高远的圆月。
夜晚显得简洁而清净。
那景象让我着迷,便停下,驻足去看,去拍。
那一刻,一种宁静感染了我。
我们每个人的心灵都有安详、静谧的渴求,遇见了便感觉如同梦里相知一样,今天再去看那情景,亦仿佛在梦境一般。
车上斗地主的烽火硝烟瞬间散去。
第一次在佛教圣地过中秋,而且是在没人侵扰的海里的山岛上,
那种静谧难以述说。
我们住的附近有座寺院,满月挂在那里,很诗意的样子。
此时一下子身心放松起来,无所倚靠的躺在山道上。
听风月,看海潮,大家的心里没有任何羁绊、阻碍的渐渐敞空起来。
世间的难事源于心里的纠结,心静而畅,则万事通顺。
我想,这是我过得最心静、最安宁的一个中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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