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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榴园忆旧

最近连跑了两三趟烈山榴园村,不由得想起头几年初见它的情形。

翻看新老照片对比着看,便觉时光荏苒。

此前也看过省内外几个名声很响的招牌村庄,北方的类型大都蜕变成为农工贸聚合的集体企业,不再是典型的乡村。

村子里的容貌,也就是挣了钱富起来的样子。  

榴园村则是另一番图景,宽阔规整的街道,规划十分有序的居民区,每家每户就连自来水与排污管道都很齐备。

乡村能在七八年前就如此齐整、如此干净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尤其是家家户户那时还没有小康了的底气与气派。

从“米粮路”这样的道路名称即能看得出,它是整体新改建的。

心里有些惊讶。

我那时住在老城区中心地带,周边环境与此相比差距明显。

这样的乡村面貌是超出我们的想象力的。

“塔山石榴”是几年来烈山区政府一直致力于打造的一个水果品牌,味道也确实独具特色。

捧红自家的水果品牌,同时建立一个美好乡村示范点,大约是烈山大手笔改建榴园村的初衷。

从布局看,可能还有建旅游景点的纵深考虑。

村头建有大型停车场,村里多处也竖起了游览指示牌。

此地离八仙过海里的人物张果老升仙处龙脊山很近,编撰传说故事,确证这里是民间掌故中的神奇之地,这些个炒作旅游景点惯常的手法已经在这里初显。

市区的好游者,三三两两的也为甘甜的塔山石榴、石榴汁而沉醉于此。

村里的改建显然花费不菲。

不说民宅,就是这些道路、绿化、亭台等公共环境设施的建设,没有个上千万也拿不下来。一个2013年人均收入仅9800元的村庄,应该没有这个支付能力。

烈山区财政那时一年的收入也就两个多亿,建一个这样的样板村必须咬牙切齿才能拿下来。

不赞成这样的乡村建设是面子工程的说法,那时刚开始提出美好乡村振兴,由这个范例展现出已不再停留在口号上的决心。

村里当时有个笑脸墙,老老少少的欢笑充满着真诚。

我坚信这些张笑脸发自内心。

中国农民吃苦耐劳且容易满足,能够拥有这样的让城里人都很羡慕的居住环境,有可以滋润老百姓生活的名牌石榴打底,他们是有理由如此开心的。

印象深刻的还有它的文化环境建设,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墙上都绘制了宣传中国精神与中国文化的壁画。

壁画的水平不甚高,但传统礼仪仁孝内容的挖掘,还是让人眼睛一亮。

有些诠释也非常有意思。

李白的杨贵妃为之研磨、高力士脱靴的传说,原本是中国文化中渲染知识分子清高、有格调的理想化的东西,现在以委婉的“不拘小节”的评点拿来教导孩童,也算是别有意趣。

这些个壁画,通俗易懂,活泼可爱,偏重于熏染,实在是此村的一大特色了。

重视后代的教育,坚信教育能够塑造与改变人生,是中华民族能够维系成一个坚固的统一体,并有共同的文化趣味的基石。

我们怎么估价它的功绩都不过分。

中国乡村和城市固守老礼的大家庭,是礼教传统存续的脐带。

中国人的一些最基本的做人理念、规矩,能够较完好保存,也只能是由家族、家庭传承。

以餐桌礼仪为例,我们打小吃饭不敢发出声音,要等长辈上桌才能动筷子;吃饭离桌要跟人礼貌说声“您慢吃”;决不能将筷子插到米饭里,那是祭奠逝者的样式等等。这些个细节都是父母在饭桌上瞪眼呵斥,甚至不断敲打训练成的,他们这番礼仪并非源自书本,而来自于乡村旧式大家庭的家教。

可惜的是,这些基本礼仪今天早已经在我们手里失传了,淹没在我们的子女与他们的子女在城市自由而散漫的小家庭生活与城市的快餐文化里。

民风、民俗的老根风吹雨打。

不管过去我们多么穷、多么苦,没有群体性的敢做、愿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文化传统的伦理观,强有力的道德钳制,使得我们的先辈无论是在饥荒年代,或是20世纪逐利时代的开端,都没有那么无忌的将有毒食品、假冒伪劣的商品倾泻给世人。

绝不能仅仅归咎于文革对传统文化的浩劫,或是市场经济没有规制的趋利性,当乡民用化肥厂的污染水浇灌麦田,用毫不在意的口气对记者说是给你们吃得我们不吃的时候,最严重的后果已经显现出来了:礼教传统延续的脐带在中国乡村被剪断了,我们的城市化将可能彻底摧毁中国伦理传统的根基,那将不简单是农村劳动力的老龄化、空壳村落、上千万的留守儿童以及土地与河流严重污染问题了。

在城市迅猛的扩张中,没有稳定、安详的乡村亲情温暖,没有家庭、家族天然而细致的道德约束,农民工及其子女挣扎于城市的底层,道德自律的弱化,城市生活污浊面的熏染,已经导致中国乡村在被彻底的异化。

 面对这些,我们不该静下来好好想想么?

当年看到有规模、上档次的乡村公共服务设施出现的时候,确实为乡村的巨变而欣喜。    

在城市里,如果说治理内涵略微丰富了些,就是社区管理力量这些年逐步在展现。这是一种更突出服务色彩的现代管理模式,管治的身段要更柔软一些。

把单纯的治权,分解为管理、公共服务、公益事业,是现代社会形态的体现。

当年不期而遇的在美丽榴园遛一圈,可谓感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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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赵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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