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寒秋 | 月夜如梦

月夜如梦

文/独立寒秋

身居农村，屋后便是田园，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生以来对这一亩三分地情有独钟，根植厚土的心常常产生感恩之情。

今夜月色很美，闷热的盛夏酷暑难耐，让人烦躁不安。于是我搬来木藤椅光着膀子，去找天然的空调，来到屋后的地头乘凉。

以敬畏之心接近自然，听耳边生风，沐月光如洗。那过去的人和事仿佛如昨，那眼前的景和物如梦如幻。乡村的夜少许了小时候的宁静，记忆中的夜晚寂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偶然间的声响不是邻居大伯的咳嗽声就是生产队饲养室的驴叫声或是不着时辰的鸡鸣，然而那些曾经生还的人和物都已悄然离去，好在大田里的蟋蟀“嚁嚁”的叫声还在，还可以听到远处山鸡似乎催眠的“咕咕”声和猫头鹰的惨叫声。时有蝉鸣，蛙声四起陪伴左右。

蓦然间，车轮重压着屋前的公路，大地颤动着传递出惊魂落魄的呐喊！一辆辆满载大山躯体的巨吨重卡从心头压过，在日复一日地掏空山体的肌肤，削平着它高昂的头颅。守望几千年的乔山今已支离破碎。曾经的灵湫夜月、石洞书声、锦屏列翠……正在历史的天空下缩影消减。十字路口那阻拦的红灯熄灭了，绿灯在狰狞的微笑中放行。

然而，村东丰陵旅游专线上那一排排“柿”灯高挑，异彩缤纷，美丽柿乡风情小镇的招牌依稀可见。一阵微风吹过，觉得凉意入心，我欠起身来，在朦胧的月光下重新审视家乡的北山，月窟山、宝峰寺、太白山上的古庙、金瓮山、虎头山……仅虎头山还保留小时候的风貌，高昂的虎头不减当年。其它山峦都不是印记里的模样，多了残痕，少了风采，面目全非，遍体鳞伤。那些填满山谷里的石渣碎片，从天上挂落置地，多么像大山的泪水，在这夏夜里不停地哭诉着心酸！哭就哭吧！哭给谁看？我可管不了这么多，我只知道我这根葱剥一层皮少一身膘。

在月光下撒了泡尿，我照了照自己，审时度势，于是我觉醒了。想起我们村有一位大荔移民，他没有上过学，也不识字，但他爱看戏，硬要把《朱痕记》里的朱春登说成“猪吹灯”，把《沙家浜》里的阿庆嫂说成“哈怂嫂”，还硬说李玉和智取威虎山，杨子荣活捉了南霸天。而今他已死了，剪不断的头，理还乱的绪，不也是这么糊里糊涂的活了一辈子。我之前觉得他蠢笨，现在想起来倒觉得他活得充实，他算是生活在自己清净的世界里，活够了属于自己的一生，故而不枉此生。

我在反思，本是后山人，何必偶做堂前客。我在自责自问，这不是杞人忧天吗？再看看我的周围，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地头留有一分菜地，在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当下，被快乐包拢着，不免有些幸福满满。眼前有正在爬架的黄瓜和青豆，细长的黄瓜在月光下泛着青紫，已爆满棚中，侧耳倾听，可以听到它“蹭蹭蹭”地生长，豆荚接受着微风的梳理，荡漾在曼舞的绿藤间；身旁青椒的树冠已有椒角坠吊叶下，那藏在叶片中的红椒头偷窥着夜色；身后有一畦韭菜，两行青葱在月光下泛着翠绿。我忽然醒悟过来，一介布衣，山村里的匹夫，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多了都是累赘。眼下应该关心的是柴米油盐和收成的丰歉，要懂得食人间烟火，知足常乐吧！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黑云遮蔽了明月，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我已觉得疲惫不堪，躺在木藤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以至于后半夜天空飘起了稀疏的雨点也没有打醒……并非装睡，真的累了！

作者简介：李谦增，笔名独立寒秋，陕西富平人，农民励志诗人，渭南市作协会员，富平作协理事，富平县诗词楹联学会理事。作品散见《陕西农村报》《文化艺术报》《富平诗联》《富平文学》《石川河》《沙苑》等刊物，入选《新歌荟萃》《唯美文精选》《兰亭诗语》等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