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到哭、穷到哭、焦虑到哭是年轻律师绕不开的考验吗？丨律新社调研

律新社丨廖丽君

 

理想是“我将毕生捍卫法律的尊严”，现实是“累到哭、穷到哭、焦虑到哭”，职业生涯初期的压抑与困窘似乎是年轻律师绕不开的考验。

 

不久前，社交网站豆瓣流传的一份“律师事务所黑白名单”经微博大v推荐后，迅速传播、发酵，引发行业关注。不少资深行业人士对此发表看法。律新社观察到，在这场合伙人与实习律师/律师助理及青年律师的“隔空对话”中，怎样的工作是“培养”，怎样的工作是“剥削压榨”产生了不少分歧。

就此，律新社策划一期调研稿件，希望理智倾听双方的声音，与中青年律师们一同探讨“实习律师/律师助理及青年律师的成长是否必然艰苦？”

“每天法律检索到凌晨三四点。”

“忙的时候连轴转，闲的时候晚上十点。”

“周末强制打卡”

“7*24小时电话轰炸”

 

不仅仅是在黑白名单里，上述对加班情形的描绘，在知乎等网络平台和实习律师们的日常吐槽中比比皆是。作为实习律师/律师助理或青年律师，是否存在不加班的可能？加班到怎样的程度不算过分？

青年律师Charles

为紧急事情加班可以接受

只有项目赶的情况才会加班，但不是常态。我觉得这种加班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律师是一个为客户解决困难的职业，时间是非常重要的考量标准，不是死板的打卡工作制。如果事情紧迫，还是应以“事”为重，克服一些困难，例如案件答辩期限到期，若不加班完成，客户的讼诉利益肯定会受损，这也与律师的职业素养相悖。

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李梦云

加班不是被逼无奈，而是主动选择

加班是必须的。我常常通宵加班，同时做好几个项目。其实大部分时候加班不是被带教律师逼迫或者被客户逼迫的，而是自己主动加班。每个客户都说自己的事情特别着急，律师大部分会判断事情的紧迫程度，来决定是不是需要加班。从对客户负责的角度来说，有些加班是必要的。当然不提倡青年律师熬夜加班甚至通宵加班，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事实上每个人也没有几年可以经得起这样的工作强度。

上海誓维利律师事务所主任李维世

加班过多完全是因为老板的贪婪

我的团队几乎不加班，每天工作六小时。到点下班回家，回家以后跟客户联系是正常的，但是每天在所里加班到八九点，就不是很健康了。诉讼律师完全可以避免加班或者说避免在所里加班，这个人忙不过来可以再请一个人，我认为加班过多完全是因为老板的贪婪。

四川弘齐律师事务所王俊

律师是终身学习的行业，不能急于求成

不是所有的律所都这么累，干不下去了就果断走，身体比钱重要。我听过有些大所的律师助理，天天加班，加出心肌炎，住院老板还给你发合同，别傻，身体是自己的，律师是个终身学习的行业，不是个急于求成的行业，真以为天天加班就牛逼，这个不是纯粹的体力劳动，每天连睡觉时间都不能保证的话，你能有时间思考案件，有时间静下心来分析嘛？

“自费给老板报销”

“工资拖两个月不发”

“收入与付出严重失衡”

“不报销打车费”

 

网上有一个段子，如何用一句话自我介绍让别人知道你很穷？“大家好，我是一个实习律师”。尽管实习律师/律师助理或青年律师的经济窘境已是业内老生常谈，但是否除了忍受，没有别的办法？

资深律师Ray

老板、师父的业务和人品最大程度上影响了实习律师的工资

从我本人的感受来看，实习律师工资低主要有下面几个原因。

 

第一，行业的性质。律师这个行业本质是个体，个体意味着创业。而创业的风险和成功率不用我说。因此在这个背景下，实习律师刚进到所里必然会有个老板（执业律师）带着你。而这个老板、师父的业务和人品最大程度上影响了实习律师的工资，因为你的工资是他发给你的，而不是律所的老大和主任。所以你老板业务好、为人慷慨，你的工资就会高点，可是老板每个月的创收也是不稳定的，如果没有案源他也不好过。而且，大家在人生中能够遇到多少个慷慨的老板呢？

 

第二，双学徒心理。因为法学院的教学与法律实务工作有所脱节，律师事务所认为要培训法学毕业生们，大多数律所培养新人，是以一种近乎“学徒-师傅”的方式进行培训。同时作为实习律师因为刚刚毕业初出茅庐，也是抱着一种学习的态度。加上现在律所招聘条件的提高，实习律师为了能有个学习的机会，也会说出“只要能学习，工资低点没关系”。这种“学徒-师傅”式的培训和“双学徒”心理，直接导致了一个后果——实习律师的低工资成为常态，甚至有些律师认为实习律师不应该领薪水。

青年律师卢世林

不行就走，律师助理很好找工作

我觉得对于实习律师来说，不光是会“累到哭”，还会“被骂到哭”、“穷到哭”。首先是穷。面试那天结束，指导老师就给我说，“以后尽量少和做法务或者其他行业的同学聚会，聚会了也不要问工资”，当时还不明白指导老师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在头三个月领到工资1200，后六个月领到2600，再九个月到拿证前领到3000，并且每天外出办公的交通费还得自己出的时候，心里哇凉哇凉的，哭了。

 

我的建议是：如果自己觉得还可以留，建议留下，但是跟老板好好谈，该涨工资涨工资，该招人招人，该调整就调整，不行就走，换所！改行！有一说一，律师助理其实真的很好找工作。同时，如果能熬到独立，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工作经历。但是，遇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指导老师，真的很难。

浙江锦屏律师事务所王栋辉

我实习期过的很嗨！

我是条漏网之鱼，我实习期过的很嗨！本人法学硕士，宁波奉化一个老牌小所实习（该所前身是司法局法律顾问处）。全区就两个硕士做律师......（另外一个女生考上公务员走了，只剩我一个了.......）奉化执业律师大概40个（按律协标准，五千人口配一个律师，奉化需要100个律师，所以奉化蛋糕大）。

我一个实习律师为啥收入这么高，甚至超过很多城市三五年的执业律师？第一点：允许独立接案，自己的案源，师傅负责把关和开庭，其余工作自己独立完成；第二点：需要去法援中心、法院、司法所值班。会接触很多咨询，这些咨询都是潜在的案源；第三点：司法局补贴力度大（法援一件2000）、法援案子多。我的收入组成：案源提成，代书收入，实习工资。最高那个月7个诉状，2个刑事案子，加实习工资17000元。所以，我对我的律师执业生涯很有信心。

“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做，工作内容和法律没有一点关系”

“兼职保姆”

“不是翻译就是写文章”

“没有指导，学习全靠悟”

“团队非常冷漠，基本不交流”

“人身攻击性谩骂”

 

所做的工作与业务无关，没有人指导，学不到东西，动不动挨骂，也是实习律师/律师助理最常吐槽的问题，那些非业务工作是否应该由实习律师/律师助理承担，当感觉学不到东西，他们应该怎么办？

律所合伙人Florric

律师助理就是助理

严格来说，实习律师和律师助理是不一样的，实习律师是通过了司法考试的“准律师”，主要跟着师傅办案，律师助理就是助理，和其他公司的助理也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做助理的对象是律师，干的就是那些辅助性工作。在一些大所，实习律师和律师助理的招聘要求是不一样的，如果想要曲线救国，先当律师助理进去再说，那当然会有很多不满意。

 

当然，现在大部分的律所管理都没有这么清晰，岗位职责也不明确，律师助理实际上就是实习律师，干的活也是一样的。但我觉得这个现象是有问题的，实习助理就该协助办案，助理就干助理的活儿。

上海誓维利律师事务所主任李维世

兼职保姆只是为老板节约成本

我认为与业务无关的工作，都不应该由律师助理/青年律师承担，我所助理做与业务无关的工作时，都会被阻止。之前看到网上吐槽说有些助理还要兼任司机、家政工作，这些就是不应该由律师助理来承担、更不应该由律师来承担的，因为他们的作用只有一个——老板节约成本，对助理业务能力的提升没有任何帮助。

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李梦云

接受不了可以走人

人和人的相处靠得是气场相合还有相互的包容，这些在面试时就能明显感受到，如果面试时就觉得接受不了带教律师的沟通方式，完全可以不选择在这个团队工作，或者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再另谋发展，而不是试着去改变或者评价某个人的性格，认为这是缺陷。一个人每天在工作岗位上的时间要比在家里还多，和团队相处的时间比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还长，如果觉得在团队里不开心，完全没有必要忍受。

万商天勤（杭州）律师事务所韩冰

要去内训机制完善的所

为什么我总是说，年轻人能去大所一定要去大所，要去内训机制完善的所。正是因为在当前的社会发展速度下，律师行业之前所谓的“传帮带”制度早已跟不上时代了。一个律师的带教能力再牛逼，也比不上一套行之有效的培训制度。而培训制度，一定是建立在律所的规模上。

浙江和义观达律师事务所刘燕

没有白做的工作，用心做都能带来成长

没有什么工作是白做的，用心做都能带来成长。举个例子，做助理的时候，有时我会给带教老师黏贴报销发票。可能有人觉得，这事儿是“压榨”，根本没技术含量。但是通过做这事，我就能知道哪些发票可以报销哪些不能报销，自己做律师的时候就会注意收集。这就是我秉持的理念，做律师助理的时候，慎重地对待带教老师交代的每件事情，用更长远的眼光看待眼前的事情。记得有个同行跟我说过电影《无间道》的台词“三年又三年”，我就是这么坚持着。

青年律师Charles

领导也在枪林弹雨中前进，可以主动寻求帮助

刚踏入律师行业的小朋友们可能过于期待带教律师像老师一样去手把手教，但真实情况是他们的领导也是需要在枪林弹雨中行进，我们需要先努力去想我怎么做才能帮带教律师解决问题，这种思维的养成对以后自己独立做律师是十分必要的，成长一定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反思，探寻，可以主动向老律师寻求帮助，但一定建立在自己思考尝试之后。

可以看到，面对“累到哭、穷到哭、焦虑到哭”的执业窘境，每个人也会从不同的角度看待。律所的青年律师培养制度固然需要变革，但变革并非一日之功，在此之前，年轻律师们或许更多需要靠自己寻找出口，主动向其他律师寻求帮助、找到“地广人稀”的市场执业都是不错的选择。

新一辈年轻律师成长起来后，这一辈人所接受的教育和价值观将会成为主流，律师培养制度也一定会越来越符合年轻律师的需求。青年律师们不必因为眼前的困境对行业失望，更不必因此放弃梦想，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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