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 Queen of Scots (2018)
编剧: 鲍尔·威利蒙
特写:一支蜡烛,底端凝着一圈滴下的蜡油。蜡烛摆放在一面小窗户的窗台上,沐浴在苍白的晨曦中。镜头后拉,我们看到灭烛的女仆,她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向下一支蜡烛,也熄灭烛火。此时,她听到……走廊回荡起脚步杂沓和佩剑铿锵的声音。三个男人转过拐角,她退后一步,垂首行礼,为他们避让出空间。阔步走来的是托马斯·安德鲁斯(北安普敦郡的郡长),他身旁是两位伯爵——什鲁斯伯里和肯特。他们从女仆身旁走过,没有还礼。她目送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另一个转角。安德鲁斯一行来到一扇小门前。守卫正等待着他们。见他们到来,守卫从皮带上取下一套钥匙……远景——一座阴森的、塔楼起伏的城堡,耸立在毗邻河流的沼泽地上,被护城河所环绕。我们听到开启门锁的声音,镜头切至——但我们是从后面看着她——她背对着我们。这正是我们当下之所应在。我们站在她身后几英尺处,像她一样静观事件的发生。她跪在地上,面对小窗口祷告,从窗口俯瞰,正是我们刚才所见的风景。她的侍女和人过中年的玛丽·塞顿(我们很快就会见到青年时的玛丽·塞顿)陪伴着她一起祷告。门轴转动,沉重的房门被推开,现出安德鲁斯,此时她仍然在祈祷,背对着他。玛丽站起来,她的仆从也随之起身。她穿着黑色缎面长裙,戴着缀有蕾丝面纱的白帽子,映衬出她那光泽照人的赤褐色秀发。这秀发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因为我们尚未看到她的脸。她走到一张边桌前,两手分别拿起两件精心挑选的物品,一枚象牙十字架和一本拉丁文祈祷书。与此同时,一位侍女给她挂上了一串玫瑰念珠,上面有一个金十字架,垂到她的腰带上。另一位侍女在她的颈项上戴了一条金链,链上缀着一枚圆牌,上面是天主的羔羊耶稣的浮雕像。摄影机从后方拍摄。玛丽在诸位伯爵和守卫的引领下横穿庭院。她停下脚步,仰望天空。这是她最后一次感受阳光直射到她的面庞上。女王伊丽莎白——摄影机从后方拍摄——踽踽独行,步履缓慢,仿佛精神恍惚。她仰望天空,然后低头垂泪。我们看不到她的泪水,但可以看到她身体在颤抖。视点移到庭院远端的威廉·塞西尔身上。他是她在枢密院中最信任的顾问——一个有说服力和操控力的男人,深谙现实政治之道,是玩弄权术的老手。从他身后望去,我们看到伊丽莎白飞快地拭去泪水。摄影机在后上方拍摄,玛丽昂然走过一道又一道门,她的宫廷女官、安德鲁斯和守卫们也鱼贯而入。走廊尽头有一个小女仆从转角处探身窥视。第一个场景中出现的那个女仆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出视野。一个宽敞的大厅,拥塞着一百位观刑者。大厅远端是一个木台。人群分开。她径直走向木台,拾级而上。木台上伫立着两个男人,在恭候她。摄影机依然在身后拍摄,越过她的肩膀,我们看到众人举目注视,一百张神情凝重的面庞——北安普敦郡的骑士和贵族们。有几人在压低声音交谈,传来喊喳声。值得注意的是,这群人都是男性。到场的女性仅有中年的塞顿以及玛丽的两位侍女。玛丽的背影占据了整个画面。我们听到画外有手杖在木台上顿了三下,唤起大厅里众人的注意。敲击声里有着轻微的、几乎无法辨别出的畏避退缩之意。房间静了下来。伊丽莎白枢密院文书罗伯特·比尔,在画外大声宣读判决书。我们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比尔(画外):谨奉我们至高无上的君主伊丽莎白,英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女王,苏格兰大宗主的圣谕,经由陛下的枢密院和议会批准,玛丽·斯图亚特于今日,耶稣纪年1587年2月8日被判处死刑……在宣读判决书时,镜头在诸位贵族的脸上切换,他们双眼紧盯着玛丽,神色中夹杂着病态的迷醉和焦虑。我们现在是采用了玛丽的视角。摄影机对准伊丽莎白的背影。卫兵打开房门。她就座,枢密院成员起立鞠躬。她微微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坐下。塞西尔向前一步。塞西尔:至于欧洲大陆上的诸位王公——他们可能知道……他把一封信函呈到她面前。她瞥了一眼。一名近侍给她奉上鹅毛笔和墨水。她回头仰视上苍。伊丽莎白:我们不会请求上帝的宽恕,因为我们此举公正无私。摄影机依然位于玛丽身后。她站着。两位伯爵除去她黑色缎面的外袍,露出里面猩红色的长裙。殉道的颜色。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镜头切至众贵族,他们厌恶地注视着她。其中一人对另一人低声说道——镜头切回到玛丽。她转向刽子手布尔。镜头停留在她的背影上。布尔祈求般地躬身行礼。玛丽:万福玛利亚,生命,甜蜜,和我们的希望。我相信主……此时,我们听到浪涛冲刷海岸的声音,当镜头对准她的脸,我们离开了佛斯林费堡……玛丽跪在沙滩上祈祷。海水上涨,浸湿了她的衣裙。她冷到发抖,但仍继续她的祈祷。这一刻与行刑的段落同样庄严,但是日光、期待以及玛丽的青春赋予其全新开端的兴奋感和危险意味。海潮退却,她俯身亲吻沙滩——少小离家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触摸苏格兰的土地。玛丽跪伏着,面庞距离沙滩只有几英寸之遥,她苍白的面庞现出痛苦的神色。她干呕。四名女子赶紧过来帮忙。她们是“四个玛丽”——玛丽·比顿、玛丽·塞顿、玛丽·弗莱明和玛丽·利文斯顿——玛丽女王的宫廷女官兼闺中密友。她们服侍照料女王,我们听到她们关切的唠叨声。——她们闻言不做声了。玛丽伸手掬起咸涩的海水,漱口,把脸洗净。塞顿送上一方手帕。玛丽擦干脸,站起身。马匹正在上岸。镜头拍摄博思韦尔——一位苏格兰勋爵,也是女王的拥护者。他的言行举止带着战士的刚硬冷酷,以及时而闪现的胆大妄为。他俯视海岸,看到远处有人——釆拾牡蛎的农民。他们身边是一辆由强健的克莱兹代尔马拉着的小货车。我们现在深入海滩,来到农民一家近前:一个年长些的男人,两个十几岁的儿子和一个小女孩——他的女儿。博思韦尔给男人支付了几枚硬币,卫兵清空马车,把牡蛎倾倒在沙滩上,堆成一堆。玛丽就在不远处,站在她的马匹旁边。玛丽看着老农。他脸上深深的皱纹,由于牙齿掉落而瘪进去的嘴唇,印证了生活的艰难与贫穷。随后她望向他的女儿——身着肮脏的、沾满泥污的粗麻裙子——这个农家女孩没有鞠躬行礼,她只有5岁,跟玛丽逃往法国时同龄。镜头切至扶着四个玛丽登上农家马车的贵族。利文斯顿拿手帕掩住口鼻,遮挡腥味。其他三个也显出恶心欲呕的模样。镜头切回玛丽,博思韦尔扶她上马。她是跨骑,而非使用侧鞍。她高居马上,皇家风范展露无遗。博思韦尔也翻身上马,带领为数不多的扈从前进。小女孩跟着队伍往前跑。她父亲冲她喊叫,但她充耳不闻,一心去追玛丽的马。玛丽和小女孩对视。她在女孩的表情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好奇和叛逆,跟她自己的好奇与叛逆不相上下。玛丽对那个女孩笑了笑。女孩回报以微笑,然后停了下来。玛丽再次目视前方,仿佛凝视着自己的未来。一个华丽、正式的房间,与苏格兰乡村的原始贫瘠判若霄壤。伦道夫——英格兰驻苏格兰大使——恭立在伊丽莎白面前。塞西尔在她一侧。达德利和另外两名勋爵在她另一侧。伊丽莎白的宫廷女侍们散坐在她脚旁的凳子和软垫上。伦道夫:她的保护者是博思韦尔勋爵,能征善战的勇士。伦道夫:一旦结婚,她就有可能再度去国离乡。但是坦白说,我不清楚她用意何在。伦道夫:莫里只是她的同父异母、兄长,陛下。我相信他完全效忠于我们。塞西尔:如果他不再是摄政,便没有力量去兑现自己的承诺。达德利(针对塞西尔的发言):如果她像我们的女王,就不会屈服于辔头。达德利身体一僵。在公开场合,这是一个敏感话题,但塞西尔不会允许下级领主挑战自己。他再压低些声音——伊丽莎白抬起手,让众人住口。塞西尔走得够远的了。他向女王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稍待片刻,等气氛重新严肃起来,然后——伊丽莎白(对伦道夫):你可以告诉苏格兰,我们希望爱斯图亚特家族如亲人,但是他们应该回报以同等的爱。塞西尔:身在此岛,她必须向您而不是罗马低头。我们的天主教徒必须得知道,一个天主教徒永远不可能登上英国的王座。塞西尔:前提是您指定她为继承人。我们又不欠她的,没必要以此来安抚她。塞西尔(对伦道夫):莫里喜欢担任摄政,这个说法客观吗?塞西尔(回转身,对伊丽莎白):他心中不怿,她也难免芥蒂。扼杀她的希望。一旦心灰意冷,她便可能重返舒适的欧洲大陆。塞西尔:当然,如果您示之以爱,也许您的爱能左右她。但我不知道何样的凡人会置君主的爱于王冠之上。此时塞西尔丢给达德利一个眼神。你就是这样羁勒女王的。特写:莫里伯爵,苏格兰摄政、玛丽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凭临一座小桥的上方,两侧都是窗户,俯视着玛丽一行人由远及近。这座城堡凌然耸立于众人头顶。我们可以看到,他身后的庭院里一派忙碌景象——仆人们在庭院中穿梭,为迎驾做准备,匆匆忙忙地点燃火把。在他的面容上,我们看出了紧张。他宁愿这一切都没发生。跳切至庭院。近特写:玛丽伸出的手。然后莫里伯爵的脸入画,他轻吻玛丽的手。他平身,她拥抱他。博思韦尔在几步之外冷眼旁观。莫里伯爵和玛丽拥抱时,他和莫里对上了眼神——彼此互不信任。玛丽、莫里伯爵和四个玛丽穿行在走廊和房间中,有些房间为迎接女王的驾临而陈设和装饰了一番,其他的依然空落落的。一切都予人权宜落脚之处的感觉。玛丽经过时,仆役们鞠躬行礼。她一边与莫里伯爵交谈,一边感受着这隐隐有些熟悉的环境。她仿佛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些房间。莫里:正在准备晚膳。如果您喜欢,我们可以把晚膳送到房间里。稍顿。莫里斟酌下一个问题,然后故作随意地发问,虽然它远非一个随意的问题——她也故作随意地回答,尽管一如问题本身,这个回答丝毫也不随意。莫里伯爵转向仆人——老妇人凯特——她跟在他们身后。凯特领着玛丽和她的女侍们走进相邻的大厅,莫里伯爵的笑容消失了。他转向博思韦尔。房间里燃着几根蜡烛,但仍然暗影幢幢。里面空空荡荡。玛丽环顾四周,看着家徒四壁的窘况。凯特:陛下当时年纪还太小,记不住……(把手放在胸前)……我是您的保姆。您美极了。跟您的母亲一模一样。玛丽点点头。凯特离开了房间。玛丽转向四个玛丽,她们试图掩饰这个阴郁丧气的环境带给她们的屈辱感。她用幽默的语气道出这句话。四个玛丽挤出笑容,但笑得很勉强。然后她态度极其认真地说道——四个玛丽收起笑容。这是一个郑重的提醒,提醒她们,生活已经永远改变了。玛丽端坐着,一位画家在绘制她的微型肖像。四个玛丽正在监督着众侍从往墙上悬挂壁毯。玛丽要着手把这里建设成自己的地盘。莫里伯爵和她在一起。他们对视片刻。镜头对准莫里,他咬紧牙关。玛丽注意到莫里身后房间另一端的动静。站起身——我们看到,她指的是墙上的挂毯。侍从把挂毯抬高了一英尺。玛丽看着侍从们从梯子上爬下来,把挂毯移到另一面墙上。他们放稳梯子,举起挂毯。玛丽:好的。谢谢。(对莫里伯爵)这样好看点儿,对吗?玛丽:身为这个国家的摄政,你为我们做出了莫大的贡献。对我们来说,明智的做法就是以你为表率亦步亦趋。现在我们姑且把联姻之事搁在一边,谈谈政务吧。你对政务的了解要远胜于我。她的肖像。小小一幅。由伊丽莎白的宫廷女官,哈德威克的贝丝,举在日光下。镜头后拉。伊丽莎白正在跟贝丝一起研究这幅微型画像,其他宫廷女官在给伊丽莎白最后调整衣饰和妆容——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在她的脸上敷粉。贝丝:迷人。美貌——如果画家笔下无虚。可能很傲慢。我不喜欢她的模样。(稍顿)您怎么看?伊丽莎白:她找个丈夫轻而易举,哪怕没有王位也是如此。朝臣们挤在房间里,等待伊丽莎白现身。这是他们一天中少有的几次觐见女王的机会之一。他们在忙着争抢一席之地,既能为人所见,也能看到别人。伦诺克斯伯爵和他那英俊的17岁的儿子亨利·达恩利也在其中,他们拼尽全力,在靠近女王房门的黄金地带抢到了位置。镜头移到门侧,我们看到塞西尔和达德利站在那里。他们占据了黄金位置,因为他们将护送她到枢密院会议室。他们低声谈话,以免被人偷听。达德利:我说得准,因为我了解她的心思。如果我起了别的念头,我会失去她的心。塞西尔(有些不耐烦):有多少鲜血假罗马之名义而流?如果一位天主教女王先于我们的女王诞下子嗣,毫无疑问,又将血流成河。鼓起勇气,打破她的沉默。达德利:你曾声称,我缺乏的是勇气,你缺乏的是理智,先生。她不会选择我。塞西尔:若非亟需王位继承人,我也不会选择一介平民做英格兰的国王。但是我们没法挑挑拣拣了。贝丝为伊丽莎白整理发型。伊丽莎白伸出手,侍女奉上一面手镜。伊丽莎白举起镜子,打量自己在镜中映出的面容。镜头的焦点从镜子调到后景中玛丽的肖像,伊丽莎白模糊的镜中倒影和玛丽的肖像并排在画面中。伊丽莎白的目光在肖像上流连片刻,当她再度凝视自己的映像时,镜头的焦点调回手镜,然后她转身朝着宫廷女官们亮相。带着实事求是的、敏锐的眼光——塞西尔:其他事务,她都会听从我的建议。她信任我,但是喜欢你。无论这一点让我多么痛苦,我都得承认,你所掌握的力量非我所能及。你能够完成我所——朝臣们鞠躬,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贯穿房间的通道。伊丽莎白转向塞西尔和达德利。他伸出手臂。她把手搭在他的臂膀上。他们沿着让出的通路前行,塞西尔与贝丝和宫廷女官们紧随其后。紧挨着通路的朝臣们彼此推搡。这样很不得体——他们是贵族,需要保持尊严——但这些小动作搞得很明显。伊丽莎白在行进途中向一些人点头,却忽略了另一些人。伦诺克斯向前挤,达恩利跟在他身后。当伊丽莎白走近时,伦诺克斯深鞠一躬,但伊丽莎白有意选择了无视。伊丽莎白走过去了,伦诺克斯伯爵转而向塞西尔求告。他跨出一步,来到塞西尔面前。他压低声音,以免被旁人听到。伦诺克斯:大人——我想恳请陛下转请玛丽女王,允许我返回苏格兰,作为世袭的伯爵——塞西尔(毫不客气地高声说):这不是谈论此事的地方。伦诺克斯(坚持):在那里安插一名忠心效劳的天主教徒是明智之举。我的影响力可以——他的声音相当洪亮,足以让整个房间的人把注意力转向塞西尔和伦诺克斯伯爵,这正是塞西尔的意图。甚至伊丽莎白也转身望向两人。伦诺克斯伯爵大窘,面红耳赤。塞西尔和达德利继续往前走。伦诺克斯环顾四周,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伊丽莎白走出房间,人群散开。达恩利轻声对父亲说——伦诺克斯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狠狠地抽了儿子一耳光。达恩利被扇了一个趔趄,惊呆了。伦诺克斯伯爵走向出口。现在被尚未散去的朝臣们盯着看的是达恩利。近特写:一个年轻的意大利男人里奇奥正在伴奏之下演奏一把文艺复兴时期的小提琴。他相貌清秀,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房间仍在装修——建筑风格与室内装饰远比我们在汉普顿宫中的所见朴素,但仍比我们第一次看到城堡时显得明亮且奢华。四个玛丽倾慕甚至略带痴迷地盯着里奇奥。他对利文斯顿微笑,她脸红了,低头看着脚尖。另几位玛丽咯咯笑,她们的注意力暂时从排队等候行吻手礼的贵族们身上移开了。梅特兰也在其中——他位高爵显,表面上彬彬有礼,温和无害,内心里却藏着毒蛇。他和弗莱明对上了眼神,瞬间产生火花。接下来是诺克斯——一位衣着简朴、规行矩步的新教牧师。诺克斯躬身亲吻玛丽的手,里奇奥的琴弓擦过那把文艺复兴时期的小提琴的琴弦,发出谐谑的音调。诺克斯厌恶地转身背对里奇奥。四个玛丽咯咯笑,玛丽自己也忍俊不禁。不过这个拙劣的借口无助于安抚诺克斯。莫里把谈话拉回正题——领主们就座,绕着王座围成半圆形。玛丽等他们安顿下来,用法语向他们致辞。玛丽(法语):我们确信,效忠于从法兰西归国的天主教女王,你们心里有些不自在……对于这位不说母语的女王,有些领主很是看不惯,彼此使眼色。玛丽(突然转为苏格兰语):但你们的女王现在身处苏格兰。她停下来,让众人把她转为苏格兰语这事消化一下。然后——玛丽:当我深爱的弗朗索瓦去世之后,我本可以嫁给任何一位追求者。葡萄牙。丹麦。瑞典。还有来自别的国家的求婚者。哈布斯堡家族也主动提出,我可以跟他们的子辈联姻。(稍顿)我婉拒了他们所有人。玛丽:正如我不会把不确定的命运加诸自身,我也不会把不确定的命运加诸我的臣民。(稍顿)他们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信仰,天主教或新教。伊丽莎白在桌子上首落座。塞西尔发言,他代表的是他的枢密院同仁们,达德利和伦道夫也包含在内。塞西尔:她的声明毫无意义。她所嫁的人权力会比王权颁布的法令更大。镜头拍摄伊丽莎白——听到对于竞争对手的这个评定,她做了个鬼脸。紧张情绪在领主中蔓延开来,莫里尤甚,但诺克斯毫无惧意。诺克斯:教皇统治的任何国家都没有宽容可言,陛下。它是被奴役的——诺克斯缓慢而坚决地站起身,同样缓慢而坚决地说出下面这番话。诺克斯:只有一位真正的上帝。因此也只有一个真正的宗教。诺克斯:如果君王背离了上帝的旨意,毫无疑问会遭到反抗。您的情况,跟所有女人一样:目光短浅;实力薄弱;意见愚昧;判断疯狂。我们既要忍受一位天主教徒又要忍受一个女人吗?玛丽惊呆了,但她打起精神,据理力争,虽说声音有些颤抖——玛丽:这么说,我的臣民必须听命于你,而不是我。是为其所欲为,而不是遵从我的旨意。所以是我要臣服于他们,而不是他们臣服于我。诺克斯:我的委员会应该在我所服务的忠实信徒中。我们完全不需要这个宫廷,反之亦然。我为你的灵魂祈祷,陛下。玛丽和莫里一起快步前行。她怒不可遏——脸涨得通红,说话跟步伐一样急促——莫里:有。但我们必须态度委婉。效忠可不是仅凭口头宣示——玛丽:他的委婉在哪里?他凭什么这样顶撞一位君主?他会这样挑战伊丽莎白吗?莫里:为什么要挑战?他欢迎新教女王。所以我们不能把他推向她的怀抱。示他以爱。玛丽:兄长,你很明智。有时需要明智,有时需要爱,有时也需要力量。一个空落落的、没有装饰的宗教场所,显然属于新教徒。诺克斯站在台上布道。前排坐满了贵族,包括梅特兰,他坐在第一排,饶有兴趣地聆听。后排落座的是商人和农民。房间里座无虚席,还有一些农民不得不站在朝着街道敞开的大门旁。部分是出于宗教热情,部分是为了报复被逐出宫廷——诺克斯(铿锵有力):我们的土地上有一个祸害。为害之烈,甚于瘟疫或者饥荒。为害之烈,甚于罗马异教徒或者埃及法老。这个戴着王冠的女人,她只是佯装敬拜基督,其实却跪倒在教皇面前。我们不会像她那样低头。教众低声表示赞同。诺克斯的领袖魅力又加了一把火——诺克斯:我们反对向虚假的圣像祈祷。我们拒绝接受罗马的指令。我们抵制诱惑我们逸乐者。排斥崇尚奢侈者。蔑视滥用权力者……四个玛丽正在服侍玛丽宽衣卸妆。房间已经用家具和挂毯装饰一新。玛丽:要当心这些男人。他们的爱情与他们的尊重不是一回事。弗莱明:我可否问一下——因为我们自己弄不明白……(鼓起勇气)那件事是什么样的呢……?弗莱明提问时有点儿羞于启齿,玛丽态度相对从容地接口——床上悬着重重帷幔,遮挡出私密的空间。伊丽莎白跟达德利在一起。她的外衣衣袖已经拆下。他们并肩坐着,女王衣裙下的鲸骨裙撑鼓了出来。达德里轻轻地将罩衣的衣袖顺着伊丽莎白的前臂往上推,露出她手腕的皮肤。他把她的手腕送到嘴边,亲吻手腕的内侧。伊丽莎白闭上眼睛,因为肢体的接触而颤抖。贴在皮肤上的双唇禁忌而又惊心动魄。玛丽:他惊恐万分,浑身颤抖。我也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尽了全力……音乐奏响,舞蹈开始。两只手平贴在一起——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切回至宴会厅——近特写:玛丽灼热的面庞,因为男人的触摸而战栗,面红耳赤。玛丽(画外):然而我发现自己……心潮起伏,有了不一样的渴望……镜头滑向另一个贵族,然后又是一个,她的脸因为房间里鼓荡的音乐和数百支蜡烛而发烧。她的舞步在男人们中间滑过——玛丽(画外):……而是渴望这件事本身……触摸……肌肤相亲。达德里亲吻伊丽莎白的后颈,摸索着去解她的紧身胸衣,但伊丽莎白躲开了。达德利不情愿地放开系带。握住伊丽莎白的手,放到他的双腿之间。她推开达德利的手,音乐声慢下来,曲调哀婉。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沉默。镜头跳向守在帷幕外的贝丝和侍女们,她们倾身凑到帷幕前,试图偷听两人的私语。玛丽坐在床尾的脚凳上,己经脱到只剩宽松罩衣。四个玛丽神色专注地围拢在玛丽身边。玛丽:我想再嫁了。为了知道什么才叫真正有一个男人。但……随着塞顿的目光,玛丽低头望去。看到腹股沟处有血渍渗出。四个玛丽围着玛丽。比顿手里拿着长布条。塞顿捧着水盆和湿布。玛丽抬起手臂,剩下的三个玛丽闪开目光,把罩衣从她头上脱下,因为凡人不可看到君王的裸体。镜头切至玛丽裸露的双腿。我们看到一道细细的鲜血沿着她的大腿向下流到膝盖。塞顿用湿布擦去血迹。近特写:白色亚麻床单上相触的两只手——小指彼此抚摸。伊丽莎白(画外):如果你跟她结婚,她就是我们的了。镜头后拉,我们看到伊丽莎白和达德利并肩躺着,仍穿着衣服。他们低声交谈,以免被人听到。达德利:如果我身份高贵到可以娶一个女王,也就可以娶另一个。达德利:伊丽莎白……我知道不可能。(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不可能。里奇奥由一名侍女引着进了房间,一条狗绕着他打转,高声吠叫。狗儿跳起来,想咬他的鲁特琴,他把琴高高举起。时值深秋。冷雨敲窗。他们走向玛丽和她的四个女官,后者坐在炉火前的地面上——这是在举行室内野餐,肴馔丰美。玛丽吹口哨。狗儿跑向她。玛丽从餐盘里拿起一片肉喂它。狗儿把肉吞下去,她亲切地抚摸着狗。里奇奥:美人掌握了我的生命,她的眼睛俘虏了我,只要她蔼然一笑,我的灵魂无比愉悦……玛丽:我要和女人做爱,想借助男人的手。他必须像我这些在场的朋友一样忠心耿耿。跳切至近特写:里奇奥手执羽毛笔,在羊皮纸上书写。我们看到法语文字,我们听到——为了清楚起见,我们转换到英语。我们看到里奇奥坐在一张小桌子前写信,玛丽斜倚在地毯上,一边从一串葡萄上摘取葡萄粒,一边口授信件内容——玛丽:我们是密不可分的两姐妹,同一座岛屿上的两位君主,比邻为王离不开深切的爱意……我们看到雪花飘落到宫殿中,玛丽走在柱廊上。四个玛丽和里奇奥以及玛丽养的狗儿,正在庭院中的雪地里嬉戏。玛丽(画外):……比邻为王离不开和谐相处。不是依托由地位低于我们的男子草拟的条约,而是要彼此尊重上帝赋予我们的正当权利……切至俯摄镜头:没人骑乘的良驹被马夫牵着走向门口,积雪覆盖地面。玛丽(画外):来自于同一个天堂,服务于同一个天主……镜头后拉,我们看到伊丽莎白将卷曲的纸放入彩绘板上繁复的花朵图案中。玛丽(画外):我希望我们可以亲自会晤,这样我就可以拥抱你……玛丽(画外):……我们可以拆解我们纠缠在一起的命运……伊丽莎白:我们很乐意握住彼此的手。从你的言辞中已经可以感受到温暖……伊丽莎白走到门口,达德利和伦道夫已经上马,准备动身,马夫侍立一旁。伊丽莎白(画外):让我们在燠热难耐的夏季来临之前安排一个会面的场所。在接下来的画外音中,伊丽莎白走向达德利。他一脸绝望。牵起她的手,亲吻它。伊丽莎白(画外):让我们的国家相互珍惜,就像我们一样——两个王国联合起来。他张开手,手中有一朵她做的衍纸花。愈发觉得难舍难离。她给他一个苦乐参半的微笑。伊丽莎白(画外):同时请接受这幅肖像,以感谢你馈赠画像之举……但是达德里没有回报以笑容。他无法掩饰被差遣去执行这项任务的不满。伊丽莎白(画外):请接受这个追求者,他将奉上他的爱,以及我的爱。他策马离去,伊丽莎白转身目送他,摄影机绕过来拍摄她,切至——达德利将伊丽莎白的肖像呈给玛丽。伦道夫也出席了,莫里伯爵和梅特兰也随侍在侧。玛丽很高兴收到礼物,满脸兴奋之色。伊丽莎白(画外):……莱斯特伯爵——罗伯特·达德利勋爵。伦道夫:与这位贵族结缡,即有望继承英格兰王国,世上的荣耀莫过于此。玛丽:从血脉上讲,我有继承权,无论我嫁给谁或不嫁给谁。玛丽(对达德利):我们必须先讨论继承问题再谈婚姻,而不是相反。玛丽:倘若不是身为君主,我本不应错过善良英俊如您的男子。玛丽(对伦道夫):如果伊丽莎白指定我为继位者,我会尊重她的王位。玛丽:达成妥协之道一目了然,然而我们竟耽搁了两年时间。伊丽莎白只需同意这一点即可。伦道夫:陛下,我的女王不会喜欢您拒绝伯爵并坚持——玛丽:如果她对我的提议有任何疑虑,可以向我直言。按照原定计划,我们是下个月会晤?玛丽:很好。无需使节来回传话,我们可能会更有收获。这是对伦道夫的轻慢,他的眼神显示他也心中明了。她再次转向达德利。举起伊丽莎白的肖像——玛丽(回身,对达德利):这幅画跟你的女王的面容有几分相像?伊丽莎白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病恹恹的。贝丝用湿巾擦拭她的前额,塞西尔在回禀事务。伦道夫和达德利也在。塞西尔:陛下,您不能和她会面。虚情假意的敷衍是一回事,但跟她正式会见却是——塞西尔:抛开感情不谈,她依然冥顽不化。(瞟了一眼达德利)还断然拒绝您为她选择的求婚者。伊丽莎白神情冷酷。达德利瞥了一眼塞西尔,示意他们告退,留他自己来应对。他和伦道夫退出。达德利留了下来。他坐到床沿,牵起她的手,亲吻它。伊丽莎白:即便活下来,如果我的脸疤痕累累,你还会爱我吗?伊丽莎白轻笑。达德利把手放到脖子两侧,模仿鱼的模样。她忍俊不禁,然而疼痛挥之不去。她皱起眉头。脆弱地——近特写:玛丽的脸庞,迎着风,生机勃勃,她纵马飞驰,穿过郁郁葱葱的晚春乡野。扈从们跟随着她。我们看出,她体认到了这片土地的美,沐浴在阳光中,她的脸上现出笑容。整支队伍都停了下来。玛丽向前眺望,看到三名骑手从道路尽头疾驰而来。其中两人似乎是护送的士兵。博思韦尔带着皇家卫队中的四名骑兵冲上前去进行拦截。博思韦尔他们冲到外国人近前,勒住马头。从玛丽的视角看过去,我们勉强能认出其中一个是伦道夫。扈从们在后景。玛丽在与之相隔有一段距离的鲜花盛开的草地上漫步,伦道夫在她身旁,莫里和梅特兰落后几步。伦道夫:陛下,事情紧急。胡格诺派教徒派来一位特使。伦道夫:英格兰不希望再有流血事件发生。您来自法国,肯定能理解。玛丽:请你转告我姐姐,我们祈祷迅速达成和平,祈祷我们不久即可会面。玛丽:晚上跟我们一起去霍利鲁德宫吧。我肯定比顿小姐会欢迎您的陪伴。玛丽和莫里与梅特兰一起走向马车,随行人员也掉头回返。她的三位宫廷女官——塞顿、利文斯顿和弗莱明——紧随其后。比顿稍许落后几步,跟牵着马的伦道夫并行。莫里:我认为,除非您承认她的合法性,否则她无意会面。她回头扫了一眼比顿和伦道夫。两人笑意盈盈。玛丽随后又把目光转向其他宫廷女官。玛丽(向梅特兰做个手势):我说的是国家……(向弗莱明做个手势)……和真心。伦道夫和比顿隐在暗影中——摸索,接吻,动作粗鲁而又贪婪。片刻后,比顿挣脫开来。她微笑着向前倾身,给了他最后一个吻。他放开手。她走了。她转过拐角,走上另一条走廊,她加快步伐,越走越急。她们急忙重新给她穿衣服。种种念头在玛丽脑海中盘旋。过了片刻,她从极度兴奋转向怀疑。玛丽(法语,对自己):是的,天主的旨意。(换成英语)天主自有安排……近特写:里奇奥,他正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莫里在他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他写。房间里仅有蜡烛照明,予人一种搞阴谋诡计的感觉。玛丽(画外):我对于跟达德利勋爵成婚的前景很感兴趣,这想必合你心意。我们可以成婚……里奇奥用羽毛笔蘸了蘸墨水。镜头后拉,我们看到玛丽在口述这封信。玛丽:愿你康宁福寿。我们愿意与你特别的朋友成婚……里奇奥下笔如飞。玛丽再一次停下,等他跟上来。她站起身,走到里奇奥身后,像莫里伯爵和梅特兰一样,越过他的肩膀看信。伊丽莎白现在全身覆满了痘疹。贝丝在服侍她,另外还有两位宫廷女官守夜。她展读玛丽的来信。伊丽莎白:她想把他收入裙下。我的罗伯特。我的王冠……一些贵族脱去外套,仅着贴身内衣,在走廊上两两交手,另一些人观战。达德利在与人对战。达恩利也在跟人过招。房门开启,现出伊丽莎白。击剑者停手。每个人都盯着她——惊讶地看到他们的女王未传谕便突然现身,而且是一副病体难支的模样。贵族们散开,退出。击剑者也放下手中的轻剑离开。有些人走前偷看了伊丽莎白两眼,达恩利更是显出格外留神的样子。达德利关切地走过来。他撩起她的面纱,想看得更清楚些。她神色仓惶,几乎要哭出来。她的眼睛在说:“你一定不能离开我。”伊丽莎白:但是怎么办呢?是我提的建议,我能拒绝她吗?真情流露通常会让她感到尴尬,但在他怀里不同。稍顿,达德利低语——近特写:玛丽,有一双手蒙上她的眼睛。后景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她微笑。镜头后拉,我们看到,是比顿从后面遮住了她的眼睛。比顿移开手。我们切至玛丽的视角:弗莱明和利文斯顿举着玛丽的一条长裙,比在里奇奥身前,展开下摆,塞顿把短衫举到他的胸前。里奇奥开始旋转,仿佛在跳假面舞,舞姿带有女性的柔美。他跳舞时,三个玛丽一直把衣裙贴在他身前,用假声唱歌。玛丽和其他女子一起嬉笑。里奇奥:我感觉更像您的姐妹而非兄弟,这是不是有罪呢?玛丽:跟我们在一起,你大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你很像一个可爱的姐妹。(对宫廷女官们)不是吗?其他人点头称是,放松地微笑。我们可以感觉出,里奇奥很感激她们对他的接纳。传来敲门声。宫廷女官们立刻将衣服从里奇奥身前拿开。门开了,现出莫里伯爵和一名侍从。他戒备地扫了一眼里奇奥,然后看向玛丽——他递给玛利亚一封来自伊丽莎白的信函。她飞快地读了一遍,困惑地抬头看着他。一名侍从引着达恩利和伦诺克斯伯爵进来。压低声音——侍从退到一边。伦诺克斯伯爵和达恩利看到玛丽和四个玛丽坐在普通的凳子上。她们衣着相仿,玛丽与其他人没什么分别。莫里和梅特兰也在侧。达恩利鞠躬。伦诺克斯期待女王说些什么,但他不知道这五名女子中哪一个是玛丽。他望向莫里伯爵和梅特兰,寻求帮助。他们像雕像一样毫无反应。他看向侍从,侍从也一语不发。他处境尴尬。但是没人提点他。他回头看向女士们。没人向他伸出援手。伦诺克斯无助地从一位女士看向另一位。他紧张地笑,既慌张又屈辱。但是达恩利觉得很有趣,甚至比游戏还有趣。他大胆向前。他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地绕着女士们转圈,暗中思忖。他的魅力如电流一般,又被紧密地、几乎是贴身地环绕所放大,这种亲密状态和身体接触的可能性强烈到令人战栗。他缓慢而自信地开口——他的声音令人沉醉——我们看到女人的胸口兴奋地起伏。达恩利继续绕着她们转圈……达恩利:我为您献上诗句,我的急智如剑出鞘……看看它让诸位女士中哪一个心跳加快了。达恩利:这是耻辱啊,回到祖国的土地……却被剥夺了亲吻……他躬身在玛丽的手上温柔地一吻。四个玛丽赞赏地鼓掌。达恩利起身,然后鞠躬。达恩利:是我们提岀了请求,她恩准我们前来。在这里,我们可以自由选择信仰。玛丽:我不相信是信仰带你来此。不如说是你父亲心心念念的土地吧。甚至是王位。玛丽;如果不打算让你求婚,伊丽莎白为什么会准你出境?伦诺克斯家族向我求婚不就意味着向整个苏格兰求婚吗?达恩利轻笑。玛丽感觉受到了冒犯。她停下脚步,转向他。达恩利:这个女人生活在恐惧中——总是怀疑存在阴谋,总是忧心反叛。玛丽:她的恐惧不无道理。两国都有一心想罢黜我们的贵族。达恩利领了责备,没有表现出丝毫歉疚。反而向她微微一笑。玛丽不自然地用手指摸摸脸颊,转过身去。达恩利抬起一只手,放在她面颊上,让她转过身来面对他。这是一个极为大胆的姿态。达恩利:我的话既不是代表我父亲,也不是代表伊丽莎白,我只是代表我自己。达恩利:代表我自己,我要说,您的亨利是您忠实的臣仆,他宁可拜倒在您的脚下,而不是跪倒在天主教弥撒中。他凑过去亲吻她的嘴唇。就在他的双唇即将落在她的双唇上时,她别过脸,继续往前走,近在眉睫的接触让她胸口起伏。玛丽埋头前行,不知如何作答,心潮起伏。达恩利追上来。主动伸出手臂。她搭上他的手臂。他们默默无言地往前走——玛丽警惕的心智与她身体的渴望在交战。塞顿手持蜡烛,引着达恩利走上螺旋楼梯。来到楼梯顶端,她停住脚步,观察着暗处。示意达恩利停下。吹熄烛光。两位贵族从走廊里经过,没有看到楼梯暗影中的塞顿和达恩利。等他们走远,她示意达恩利跟上,他们继续往前走。里奇奥信手拨弹琴弦。三个玛丽(塞顿除外)正在陪侍玛丽,在她的脸上敷粉,梳理她的头发,在她的手腕和颈项上涂油。里奇奥一边弹琴,一边观看,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欣赏她的美貌。玛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和焦虑。三个玛丽退后几步,打量自己的工作成果。里奇奥继续弹琴。塞顿和达恩利进来。四个玛丽行屈膝礼,迅速退出。里奇奥留下来。画面里看不到玛丽。跳切至里奇奥帮助达恩利脱下衣领、袖子和紧身上衣,达恩利现在只穿着衬衣和马裤。里奇奥指了指床——达恩利绕到床的另一侧,那里的帷幕拉开着。玛丽跪坐在床上,明艳动人。里奇奥坐到凳子上,又开始弹琴,这个段落始终有琴声回荡,他的指法与琴声相契合。他送上高脚杯。她伸手去接。当她的手握到酒杯时,他把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他的手指抚摸她的手指。玛丽深吸一口气。他引着她的手滑过高脚杯边缘,让她的手指蘸入杯内。然后把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擦,雪利酒濡湿的手指闪着光泽。她双唇微启,呼吸加快。他的手依然环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拉她入怀。她闭上眼睛,贴上他的双唇。舌尖沿着他嘴唇的轮廓游走,细细品尝柔软的双唇上的葡萄酒。他的手掠过她的秀发,停留在她的颈后,把她拉得更近了,她的嘴唇彻底压在了他的嘴唇上。跳切至:我们看到他们的接吻变得更加激情。玛丽沉溺于前所未有的饥渴——此前她只有过弗朗索瓦,可他有心无力。她的渴望近乎凶残,越来越明确,越来越本能。我们看到她的手滑过他的腿,停留在两腿之间。找到目标时,她撤回手。他温柔地扶她躺下。亲吻她的锁骨,然后是她的胸部。手摸索到她衣裙的褶袖。把衣裙沿着她光裸的双腿往上推。她不确定,但她愿意信任他。她性格中无所畏惧的一面占了上风。她点头。他起身,倒了两杯酒。绕到床的另一侧,里奇奥仍在弹琴。他给里奇奥放下一杯。他们对视。然后达恩利返身坐到一把椅子上。啜了一口酒,望向玛丽。她躺在自己那一侧,背对着他。摄影机对准玛丽,她的心脏仍在怦怦跳动,思绪纷飞,试图厘清刚刚发生的事情。伊丽莎白坐在桌子上首,她的顾问群集一堂。天花已经痊愈,但她看起来仍然苍白瘦弱。此刻她满心戒备。塞西尔和达德利也出席了会议。塞西尔:在没有签署条约的情况下,成婚会增强她的主张的合法性。玛丽骑在马上,身侧簇拥着莫里和梅特兰,还有一小群贵族和卫兵。他们要前往“亚瑟王座”山做一日之游。玛丽:我和他结婚自有我的打算。他承诺过,他没有野心。伦道夫:两位天主教徒联姻。两个斯图亚特家族的后裔,陛下……塞西尔:即便没有婚约,他本人也有继承王位的权利。他们两个再联手便有双倍的权利。伊丽莎白:应我所请,她选择了一个英国人。我有什么办法?玛丽(怒火中烧):承诺在哪里?过去四年都没有出现。伊丽莎白:如果这意味着指定她为继位者,我不会拱手送上我的勋爵。塞西尔:我同意给她继承权。但是达恩利对我们危害更大。玛丽(一个沉重的打击):你这么不受尊重吗?你就不能阻止他们吗?摄影机拍摄伊丽莎白,她在思忖。然后她突然站起来。枢密院成员们纷纷随之起立。她一言不发,离开房间。塞西尔的刻毒言辞转向了达德利。玛丽和其他人己经接近峰顶。摄影机拍摄达恩利,他纵马越过其他贵族,疾驰而来。来到玛丽近前,他在马上旋身,让马放慢步伐,侧过马身站在她面前。莫里伯爵和梅特兰轻蔑地看着他,就像塞西尔对达德利侧目而视一样。达恩利回头看了一眼。莫里话里有刺,提醒他,哪怕他娶了女王,他仍然只是一个臣民。玛丽策马跑到达恩利前方,消弭了争端。玛丽加速。达恩利接受了挑战,紧追不放,只比她落后一个马头的距离。两人纵马奔向峰顶,蹄声如迅雷急雨。镜头切至玛丽和达恩利,两人立马于“亚瑟王座”之巅。爱丁堡和远方的乡野在他们眼前铺展开来。达恩利看着她,不太明白此话的含义。她继续俯瞰山下的风景。他回头望去。稍顿,她转向他。达恩利回望她,眼睛闪闪发亮。她是什么意思,如他所想吗?她后退一步,直视他的眼睛。稍作修正,然而面带微笑——他笑了一快乐到眩晕,没能理解这个经过修正的说辞的真正含义。她报以笑容,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人再次转身,共同眺望美景。伦道夫:陛下,他们是英国臣民。如果我的女王命令他们返国,他们必须离去。玛丽:是她让我嫁给一个英国贵族的。现在她却要剥夺我这个权利?玛丽:你可以告诉你的女王,无论有没有她的祝福,我都嫁定了。玛丽:我自己的领主们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个小女孩,我受够了……摄影机拍摄莫里,他打算迈步上前,但梅特兰拦住了他。玛丽:我不会听任伊丽莎白这样对待我。我将成为女人,而她不会。我会诞育继承人,不像她那样终无所出。伦道夫鞠躬,离开。他经过比顿身边,她躲开目光,以免与他的眼神相接触。他一走,莫里就气冲冲地上前。莫里(发火):鲁莽的孩子。为了维持这片土地的和平,多年来,我弾精竭虑,也经历了太多流血场面。别让要命的激情控制你。玛丽(冷静且冷酷):先生,是您提高了声音。当着我的面,您最好声气平和。莫里已经抵达了耐性的极限,但他压低声音,缓慢而坚决地说——莫里:如果我的建议不再具有价值,我将不得不退出宫廷。无论他是不是虚张声势,她都视之为是。她眼神坚定,于是我们和莫里都看了出来,她的回应不是虚张声势。寒冷的一天。伊丽莎白和塞西尔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天空灰蒙蒙的,令人不舒服。塞西尔(画外):您既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而您已经接近无法婚育的年龄……塞西尔:陛下,您必须面对现实,尽管这现实令人不愉快。伊丽莎白:这是我的选择。上帝的意旨是让女人成为妻子和母亲。伊丽莎白:孩童们在酣睡中梦到苹果,当他们早上醒来,发现没有苹果时,他们会哭泣。我所嫁的男人,如果失望了,不会止步于哭泣。伊丽莎白:亲王的收入不会高到可以满足男人的贪得无厌。他过来,牵起她的手。这个举动并不予人浪漫的感觉,更像是手足情深。塞西尔:我的父亲瞧不上我的第一任妻子。她的名字叫玛丽……塞西尔:我娶她是出于爱情。(稍顿)这很愚蠢。她既没有财富也没有影响力。但我深爱她。当她去世时——丢下我……他摇摇头,不想再回忆下去了。但是在他的眼中,我们能够读出她的死所带来的摧残。伊丽莎白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他强迫自己把这些念头挤出脑海。他熟悉的冷静回归了。塞西尔:这世间是一个残酷的所在。对于这种愚行没有丝毫耐心。(转向她)我们男人必须更明智,不是吗?伊丽莎白思忖,眉头皱起,眼神阴郁。他们的感情已经转回到现实政治。伊丽莎白从塞西尔的手中抽出手。摄影机对准伊丽莎白,她神色疲倦。但她的头脑里升起了一个冷酷的念头。塞西尔以前看过她的这副神情。这正是他所希望的。近特写:玛丽的手——佩戴着三枚皇室婚戒,达恩利的手入画,同样戴着婚戒。玛丽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伴舞的鼓声响起。镜头后拉,露出玛丽和达恩利,两人手挽手,站在大厅中央。婚宴已经结束,餐桌被往后推,来宾站在大厅四周观礼。一艘拖网渔船被拽上岸,它的货物上盖着粗麻布,以免被雨淋湿。附近的一个小丘上有六个头戴兜帽的骑马男子的侧影。他们策马奔向马车。婚礼舞蹈继续,除了玛丽和达恩利之外,比顿、塞顿和利文斯顿及其舞伴也加入进来。弗莱明鼓励梅特兰跳舞,但他谢绝了。玛丽注意到了梅特兰的态度。其他贵族也婉拒了跳舞的邀请,不以为然地旁观。尽管众人缺乏热情,玛丽仍然保持着皇家风范,然而我们可以感觉到这令她心中不快。达恩利则更不擅长掩饰自己的不满。六名骑手中的一个拉起盖在船上的粗麻布。我们所见的不过是干草,马车夫把干草推开,露出下面藏着的长矛、利剑、十字弓和滑膛枪。我们还看到一口小箱子。一名贵族掀开箱盖。箱子里面塞满了金币和银币。另一人上前,仔细地看了一眼。我们认出隐在兜帽下的莫里伯爵。三十名男性宾客摆出军人的精准列队跳舞。编舞很正规。但是醉醺醺的达恩利随意地往里穿插,他咧着嘴笑。他试图让舞者向已经成为配王的他鞠躬致敬。舞者们试图继续,但是绕过他继续跳舞很不容易。摄影机拍摄玛丽,她的丈夫令她难堪了。她望向正在轻声弹奏鲁特琴的里奇奥:该做些什么。里奇奥心领神会。他一面弹琴,一面悠然地走向达恩利,且行且舞——环着达恩利绕圈,仿佛这是编舞的一部分,然后从后面拥住达恩利,把鲁特琴压到他胸前,仿佛他的胳膊是达恩利的胳膊。所有人都欢笑。这是一个逗趣而又不失优雅的方式,把挡路碍事的达恩利带走。他弹着琴,围绕着达恩利旋转,不着痕迹地把达恩利带到一旁,仿佛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达恩利和里奇奥在房间一隅,达恩利伏在里奇奥膝头,醉醺醺地让他弹琴,自己笑着拨弄琴弦。镜头回到玛丽身上,达恩利的酗酒和里奇奥跟他的熟稔让她心中不安。接盐沼的场景。叛军的队列行经诺克斯身旁,莫里伯爵跟他在一起。诺克斯祝福从身旁走过的士兵,举起手掌,嘴里说着“祝福你”和“为上帝服务”。近特写:达恩利的脸庞。他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一只手拍打他的脸。达恩利抬起眼帘,眯起眼睛。看见玛丽站在面前。我们看到里奇奥挨着达恩利躺在床上。里奇奥也刚醒。看到玛丽吓坏了。达恩利坐起来,他看到博思韦尔在门口。很惊讶在王宫的寝室见到他。一名军官正在向她演示如何给手枪装弹,扳枪栓。他用手枪瞄准墙壁,开火。砰的一声巨响,青烟腾起,铅弹在墙壁的灰泥涂饰上留下一个小弹坑。他转向玛丽。他把手枪、火药袋和铅弹递给她。她填弹,准备打下一枪,里奇奥——现在已经穿戴整齐——从室内出来,走向她。利文斯顿截住他,不让他走到玛丽跟前。利文斯顿(法语):不。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这条狗!(对卫兵)他要是再靠近,就像打狗一样揍他。几名卫兵上前拦住他。一旁装弹的玛丽目睹了这一切,最终开口说道——里奇奥(低声):以这种方式背叛了您,我没有任何借口来推托——我祈求……我祈求……玛丽:我也曾屈服于他的魅力,所以不能因此而责怪你。(稍顿)但我们现在必须更加谨慎。他点点头,感激她的仁慈。她举起手枪,瞄准墙壁。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玛丽骑在队首。她身披甲胄,头戴钢盔,手枪插在马鞍皮套里。博思韦尔同样是全副武装。达恩利隔着几码,跟在他们身后,身穿銮金护胸甲,脸色苍白而疲惫。玛丽看起来活力四射,镇定自若。率领一支万人大军,她似乎游刃有余。博思韦尔:如果我们速度快,就可以抢在头里截住他们。或者我们在这里构筑防御工事,准备围攻,阻住南下的道路。达恩利:何必追过去?就让他们饿死在邓弗里斯城里呗。博思韦尔:一旦我们没盯住,他们会偷袭我们的侧翼。我想先发制人,偷袭他们的侧翼。那儿有一座桥,他们要想渡过安嫩河,必须走这座桥。博思韦尔调转马头,沿着队伍飞驰,一边高喊“齐步”的命令。整个队伍开始加速,步兵越走越快。玛丽也拨转马头,跟随博思韦尔逆向行进。她一提缰绳,战马小跑起来。丢下了软弱而疏远的达恩利。跳切至:玛丽牵着马缰绳,徒步行进,与普通步兵并肩行走。他们快步走过她身边时,每个人都低下头表示敬意。三个年轻的士兵走过。他们看起来年龄不超过16岁。她跟他们说话,他们都很害羞。尤瑞·坎贝尔:我来自高地,陛下。这两个来自因弗内斯。我来自瑟索。两个男孩闻言羞涩地笑了笑。第三个(赫克托·麦克莱恩),看到另外两人笑了,却只是微微一笑。尤瑞·坎贝尔:他不会讲苏格兰语,陛下。只会盖尔语。尤瑞·坎贝尔:他说,能为女王效力,他感到很自豪。如有必要,他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玛丽:告诉他,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今天死去,我们都会去往同一个天堂。尤瑞·坎贝尔转述。赫克托向她微笑,画了一个十字。摄影机对准玛丽,士兵们表现出的忠诚令她感激而又备受鼓舞。时近黄昏。我们听到叛军鼓手稳定的鼓点。不耐烦的莫里呵斥他的部属。从一个长满歪七扭八的松树的土丘上,我们看到众人在蜿蜒的小路上跋涉。他们前方是一座桥梁,横跨一条湍急的河流。莫里和他的手下都在西岸。这是玛丽的视角,然而莫里懵然不知。蚊蜢在空中飞舞。身背昂贵、沉重的滑膛枪和其他武器令士兵疲惫不堪:这些武器是来自塞西尔的装备。莫里伯爵来回奔驰,驱赶部队前进。动员不力,于是他命令叛军鼓手加快节奏。叛军鼓手切换到快节奏。男人们开始加快步伐。我们再一次从上方俯瞰小路,道路曲折延伸,两头都看不到。莫里发现河流东岸有拦路者迎面扑向桥梁:一群高地牛和四个牧人。叛军鼓手打了段花点,停止击鼓。部队停了下来。莫里伯爵和他的副手策马向前,要赶开牛群,以免堵住桥梁。四个牧人对他的叫喊充耳不闻,当莫里伯爵和副手赶到东岸时,牛群把他们包围起来,堵住桥梁,把他们阻在东岸。牛群过桥,此时响亮、缓慢的鼓声响起。一声鼓响,叛军跌跌撞撞地向前。误以为鼓声来自己方鼓手——但是鼓声来自玛丽的鼓手詹姆斯·麦克唐纳,他站在小道上方的玛丽身旁。随着第二响慢悠悠的鼓声,叛军鼓手茫然四顾。击鼓的不是他。鼓声来自哪里?他恐慌起来,扔掉他的鼓,以备撤退。恐慌开始蔓延。出什么事了?这是一次伏击。喊声未落,一个牧人抡起赶牛棒,把他打落马下。玛丽的部队神兵天降。是高地式冲锋。致命,简洁,遵循玛丽的命令扑下山,把莫里伯爵的人马驱赶到河里。莫里的士兵试图端起沉重的滑膛枪,瞄准,但是玛丽的士兵占了居高临下的地利。尤瑞·坎贝尔和赫克托·麦克莱恩冲下山坡,尤瑞看到有一支枪瞄准了赫克托,一把将他推开,两人都滑下斜坡,避开滑膛枪的射击,爬起来继续冲锋。莫里的人马遭到重创,被赶进了河里。他们逃上东岸,遭遇了更多的敌人,玛丽的人马已经严阵以待,等着那些男人从河里爬上来。莫里被困在桥上,身陷高地牛群中间,他左右张望,眼睁睁看着他的士兵和重装备遭到毁灭性打击,失陷在河中。看到珍贵的枪支和火药顺水漂走,他试图从牛群中冲出来,回到己方的队伍里。看到莫里在牛群中左冲右突,博思韦尔从玛丽的身边离开。莫里伯爵撤回西岸,却只发现他的军士四散溃逃。他与博思韦尔狭路相逢,后者沿着小道向他扑来。博思韦尔闯进后撤的士兵中,干掉了三人,刺穿了他们的身体。莫里惊慌失措,他颤抖的手试图给枪装子弹。镜头切回至冲过来的博思韦尔。惊恐的莫里放下枪,博思韦尔瞬间便可扑到他跟前。就在将要遭逢之际,玛丽举起了手。号角声给博思韦尔发出停止的指令。博思韦尔急停,此时他己经跟莫里近在咫尺。莫里看到玛丽在土丘上,恍然是她策划了整场伏击战。他回头望向博思韦尔,博思韦尔后退,引着莫里跟他的士兵一道撤退。在河里,我们看到莫里的鼓向我们漂来,他的士兵在溃逃。莫里最后看了玛丽一眼,上马,然后和他的手下一起逃走了。摄影机对准玛丽。她不需要屠杀或追击她的兄长。她己经得偿所愿。玛丽凯旋归来,她骑行在队伍前方,因为胜利而容光焕发。在队伍里,一个士兵唱起盖尔语的歌曲。一首粗犷可爱的赞美诗。整个部队都随之放声歌唱,玛丽瞥了一眼正在挥手致意、接受众人崇拜的达恩利。四个玛丽正在服侍玛丽脱衣服。只剩罩衣时,敲门声响起。门开了,露出达恩利。他显然己经喝醉了。玛丽向四个玛丽点头,她们当即告退。她们出去后关上了门。她的手滑进去,开始抚摸他。他后退。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温柔地——他睁开眼睛,怒不可遏。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她踉跄了一下,抬手捂住脸颊。他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床上,翻过来,把她的脸摁到床单上。他压住她。玛丽没有挣扎。她想要一个孩子,为此不惜忍受一切……片刻后,达恩利趔趄着离开。摄影机对准玛丽,她强忍住眼泪。感觉太糟糕了,但是她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四个玛丽跪在床边,低下头,祷告。此时,我们听到有神父的声音在做拉丁语弥撒……切至近特写:通过窗户中的透明窗格,我们观看延时摄影中一朵鲜花开放。神父(拉丁语):在我们心中点燃爱和永恒的善的火焰。阿门。达恩利回头望去。小礼拜堂的其余座位空无一人。他猝然站起来,走向门口。近特写:玛丽的脸庞。达恩利在砰砰敲门。从外面传来达恩利的喊声——砰砰声持续。镜头后拉,我们看到她盖着被单躺在床上。里奇奥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她试图无视砰砰声,但达恩利敲个不停。她转向里奇奥——里奇奥走向门口。启闩,开门。达恩利看到他,神色愕然。他与里奇奥擦肩而过,走到床边。里奇奥和侍女们出去。玛丽闭上眼睛。她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达恩利走向里奇奥方才的坐处。采取怀柔策略,语气温和了许多。玛丽:你不应该参加天主教仪式。这会侮辱我们的领主们。她依然一言不发。他拉开被单,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她孕相很明显——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玛丽:你是斯图亚特家族的成员。这一点比爱或不爱更重要。我们看到了他眼中的怒火。但他需要她,所以他必须压着火气。达恩利垂头丧气地坐在主桌,身边是一个空座。宾客们彼此交谈。突然之间鸦雀无声,转过头去。每个人都站起身,朝向门口。玛丽的宫廷女官们站在她身后。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因为即将身为人母,她笑容温暖,脸上洋溢着母性光辉。她的长裙同样令人惊叹。没有费心遮掩隆起的腹部。她走向主桌。宾客们交头接耳,想必是在谈论她的身孕。她来到达恩利身旁,但没有就座,而是站着向客人致辞。魅力无可抵挡——玛丽:如果诸位在猜测过去几个月间女王去了哪里,那么现在没有秘密可言了。窃窃私语应该结束了。春天来了,然后自然会结出果实。她携起达恩利的手,微笑。他也挤出一个微笑,作为回应。这一切都是为了作秀。玛丽:在天主的祝福下,又一位斯图亚特将来到这个世界,他将承继苏格兰……以及英格兰。加上“英格兰”是挑衅。众人开始鼓掌,不过也有人过于震惊,没有响应。梅特兰:先生,我们无休无止地向她提忠告。可她置若罔闻。掌声停歇,他们扭头望向玛丽。达恩利扶玛丽就座,好似他是一个仆人。他瞥了一眼他父亲伦诺克斯。伊丽莎白盯着地上的母马,刚出生的小马驹躺在母马身边。一名马夫在抚摸着小马驹。伊丽莎白跪下来抚摸小马驹。小马驹试着昂起脑袋,但它依然很虚弱。伊丽莎白脸上泛起微笑。塞西尔: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她明知伦道夫勋爵要汇报的。伊丽莎白:你建议我们怎么做?因为对方言辞鲁莽就发动战争?塞西尔:不是我们——她的兄长。他希望再拉起一支队伍。如果我们协助他……这是他最接近道歉的话了。她没有答复。然后,冷静但坚定地——塞西尔:陛下,我们不能任由她为您指定继位者。她无权这样做。伊丽莎白:等我死了,她死了,你也死了,我们指定抑或不指定都不重要了。世界将为自己做出决定。塞西尔神色困惑不安。他弄不懂她的意思,但他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但是伊丽莎白被马儿的嘶鸣分散了注意力。她停下来,望向远处跟马夫在一起的母马和小马驹。小马驹己经站起来了,只是有些摇摇晃晃的。她仰起脸,迎接阳光。塞西尔一脸茫然。她举步走向母马和小马驹。伊丽莎白走到马前,停下来,看着小马驹吃奶。她被阳光刺得眯起眼,抬起一只手,搭在眼前遮挡阳光。注意到她自己的影子。低头看着它。别过身去,影子变成了侧影。垂下手,拉起前襟的下摆,侧影在腹部凸起一块。她看着这个侧影沉吟片刻,松开衣襟。玛丽在浴盆里沐浴。她在水中穿着浴衣,这是王室礼仪。四个玛丽从旁服侍,用湿布擦拭她的脖颈和手臂。她的腹部凸起在水面上方,就像一个圆顶。利文斯顿(法语):如果是女孩的话,您会给她取什么名字?玛丽:我想,是玛格丽特——用我祖母的名字来命名。提醒她,她既是都铎家的人,也是斯图亚特家的人。(稍顿)她也是亨利的祖母。利文斯顿(法语):也许您可以用您父亲的名字来给他取名?侍女们看着顶在水面上的圆滚滚的肚子。肚皮表面有些小小的起伏,是小宝贝在踢脚。五个女人全都心醉神驰地盯着看。房间狭小逼仄。仅有一张小床,一张简单的桌子,再加一把椅子。莫里只穿着衬衫,俯视窗外下方,不过镜头只拍摄他而不是他所见之物。我们听到有脚步声从摇摇晃晃的楼梯上传来。他穿上他的紧身上衣,好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敲门声。莫里伯爵把门打开一道缝,查看来者何人,随即把访客让了进来。来人穿着斗篷,戴着兜帽。他给来人拉出椅子,来人脱下兜帽,露出面容,是伦诺克斯。莫里忽略了话中的轻慢之意。坐到小床边上。伦诺克斯坐在对面。伦诺克斯:婴儿没法给你签署赦免书。你应该结束流亡,返回国家。而我的儿子应该是国王。伦诺克斯抬眼望去,眼神冰冷而精明,正好对上莫里的眼睛。梅特兰和伦诺克斯对达恩利说话,达恩利盯着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端着高脚杯喝酒。梅特兰:大卫·里奇奥。在你合法成为国王的道路上,他是一块绊脚石。伦诺克斯:你的罪孽在宫廷中人尽皆知。你又没费心去掩盖。梅特兰(小心翼翼地转了话题):我们不要在此事上纠缠。我们说的是里奇奥与你妻子的关系。梅特兰:他与女王共度的时间比你要多吧?她为何让一个普普通通的吟游诗人做她的私人秘书?听到这一指控,达恩利脸色煞白。伦诺克斯伯爵喜欢一语致命,他的不耐烦使他的声音更具威慑力了。伦诺克斯:我们必须洗清你的罪孽,要么你当奸夫,要么她当淫妇。达恩利接过羽毛笔,蘸了蘸墨水,俯身在书桌上的羊皮纸上签名。谋反者从通往女王房间的螺旋楼梯鱼贯而上,达恩利和伦诺克斯也在其内。伦诺克斯显得成竹在胸,达恩利则犹豫不决。玛丽、里奇奥、塞顿和弗莱明正在主房附属的小餐室里打牌。玛丽在里奇奥的J之上放了一张K。笑吟吟地拿起主牌。里奇奥也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她的话被主房门猛然打开的响声打断了。随即响起靴子的声音。她还未及起身,谋反者就涌入房间。梅特兰在小餐室抓到了里奇奥。玛丽站起来,挡到里奇奥面前,此时达恩利和伦诺克斯出现在门口。两位领主握着匕首冲过去,试图绕过玛丽,刺杀里奇奥。女人们尖叫。玛丽看到武器,大骇。达恩利自己似乎也吓懵了,但还是把她拉出了房间。梅特兰试图安抚她。梅特兰(对玛丽):所有这一切都是国王自己的决定和行动。他一边说,一边瞟向达恩利。玛丽怒视他。国王?达恩利脸色苍白,身体颤抖。这超出了他的承受力。弗莱明对她的情人居然牵涉其中深感震惊。走向梅特兰——两个谋反者走向里奇奥。弗莱明尝试阻止他们,但梅特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一边。她倒在地上。里奇奥瑟缩,求饶,但谋反者把他往房间外拖去。当他被拖过房间时,玛丽冲上前去——然而,一个谋反者举起手枪抵在她的腹部,她未出生的孩子就躺在里面。然后她听到一声呻吟。望过去,看到门口乱作一团。谋反者正在无情地刺向里奇奥。谋反者走到一旁,露出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里奇奥,他近乎毫无生气的眼睛仍然张开着,伤口累累的胸部吃力地喘息着。他看向玛丽。她想走向他,但手枪却依然指着她。达恩利被恐惧压倒了,面前这具血腥的身体也让他作呕。但他仍勉力拔出匕首,向里奇奥走了几步,却中途驻足。伦诺克斯对儿子的怯懦失去了耐性。他抓住达恩利的手腕,将他拖到里奇奥身边,把达恩利持刀的手往前一送,利刃插入里奇奥的身体,完成了最后一击。达恩利心惊胆战地松开匕首。匕首留在了里奇奥的胸口。博思韦尔纵马奔出爱丁堡——单人匹马,无人跟从——逃命去了。他在马上回头瞥了一眼,想确认自己没有被追踪。死寂,只有沙沙声……玛丽和达恩利坐在房间的两端,两人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玛丽的眼泪己经干了,但双眼红肿,沉重的麻木感让她一动也动不了。镜头切至沙沙声的来源。凯特正在擦洗里奇奥的尸体方才所躺的地板。一个卫兵站在她身边,一直监视着玛丽。凯特擦干净地板。抹了一把额头,拿着刷子和水桶退下了。镜头回到达恩利身上,他瞟了一眼玛丽。她盯着墙壁,似乎透过墙壁,望向黯淡且生死未卜的将来。达恩利:玛丽,他欺骗了我们俩。他给我们俩带来了羞辱。梅特兰听到隔壁房间的对谈,探头进来,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达恩利(对玛丽,手指着她的腹部):我没给你一个孩子吗?玛丽:只做一分钟算不上男人。整天浑浑噩噩更不行,你就是个女人,哪儿像男人。这话直戳达恩利的心。他站起来,竭力做出权威的模样。达恩利扭头看他,心里盘算着。玛丽注意到了。达恩利的目光转回到玛丽身上,怒火冒起——达恩利:都是你的错。造成这种混乱局势。我们成婚那一天,你发过誓,要服从我。玛丽:你是个叛国者。(对梅特兰)你也一样。(回头对达恩利)若我被杀,天主会视你为叛国者,永远都是。梅特兰:陛下,你不会被杀的。(对达恩利)我们走吧。还有很多正事要做。莫里伯爵很快就会到来。他东张西望,想找瓶酒。走进小餐室。为了不被人听到——玛丽(对梅特兰):我要被单独囚禁吗?还是可以让宫廷女官们陪着我?玛丽:那么至少让我丈夫留下吧。你打算让一个醉汉当国王?稍顿。然后梅特兰退出,反手关上了门。听到关门声,达恩利重新回到主卧室。发现梅特兰走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似乎失去了平衡。达恩利走过去,伸出一只胳膊。莫里伯爵骑马进入大门,左右有两名武装士兵护卫。他下马,梅特兰疾步上前。他们交谈数语。莫里伯爵匆忙走向入口,梅特兰紧随其后。莫里和梅特兰进房,发现玛丽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达恩利在她身边,四个玛丽和凯特也在。达恩利(对凯特和塞顿):该做什么就做。(对莫里伯爵)出去。达恩利也退出房间。门一关,玛丽就坐了起来,她完全没问题。莫里是对的。她是在装病。她对女人们耳语。弗莱明:他只字未吐,我恨得发疯。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也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弗莱明点头。玛丽站起身,从她的私人祭台上取出一个镶嵌珠宝的金十字架。走到书桌前,抓起一把拆信刀。弗莱明开始学着玛丽的声音呻吟。与此同时,玛丽用拆信刀撬下十字架上的蓝宝石。塞顿从衣裙的褶袖下取出一张封缄的羊皮纸,递给卫兵。塞顿把手指伸进口袋,摸出十字架上撬下的蓝宝石。放到卫兵手中。他惊叹不已。塞顿随即把信塞给他。玛丽和达恩利在床上。她穿着睡衣,看起来筋疲力尽。达恩利仍然抱着她。他们闭着眼睛,轻声说话,像一对爱侣。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儿,把她拉得更近。他的手掌摩挲过她的肚子。停顿。然后——达恩利:是他们逼迫我做的。我不知情——他们来了我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喝醉了。我轻信了他们。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但是她现出同情的神色——梅特兰:这是大事,不能让人指控参与其事者为叛国者。他们必须得到赦免,以免有人质疑他们对君主的忠诚。达恩利:我要等别人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挑衅)谁能给我下命令?(对梅特兰)一个小小勋爵?(对莫里伯爵)还是一个私生子出身的同父异母兄长?(对他们两人)我不是你们的国王吗?你们在大开杀戒之前不是曾宣称效忠于我吗?只要这位国王高兴,他可以带着他的妻子走,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带着文件来林利斯戈找我们。别摆错自己的位置。枢密院集聚一堂。其中包括塞西尔和达德利。肃静。他们耐心地等待伊丽莎白。感觉就像他们已经等了许久。终于,达德利站起来——两位女官举起伊丽莎白完成的衍纸设计。伊丽莎白仔细打量,贝丝随侍在她身边。伊丽莎白不是很满意。她指着一个花叶交错的角落。贝丝(困惑):罂粟花就是红色的。我不知道它们有别的颜色——伊丽莎白:它们在光线下会呈现多种颜色。有红色,也有别的颜色。大自然要微妙得多……也更令人困惑……从贝丝的表情我们可以看出,她不明白伊丽莎白在说什么。伊丽莎白(对达德利,暴躁地):我想从苏格兰得到什么消息?流血事件?你们自己去密谋吧。她突然发火,达德利愕然,但他很了解伊丽莎白,不会火上浇油。他退下。伊丽莎白转向跟达德利一样惊讶的贝丝和宫廷女官们。对衍纸做了决定——她们把衍纸塞入壁炉,投进火苗里。近特写:精心制作的纸花被高温烤焦吞噬。玛丽和达恩利进入城堡。里面有数十名士兵。从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来,达恩利始料未及。两人进门时,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都立正。达恩利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博思韦尔。转向玛丽……莫里:我们上次起兵,主要是靠英国援助。没有英国我们会垮掉。莫里伯爵和梅特兰被博思韦尔和几名卫兵护送着,走过大厅来到觐见室。大腹便便的玛丽浏览一份文件。博思韦尔走到她身边。梅特兰和莫里焦虑地对视。她读完文件,抬起目光——玛丽:不想。(举起手头的文件)只要你们交出契约,我们立即签署赦免书。玛丽:在妈妈和我动身去法国之前,你来看望过我们,还记得吗?玛丽:在这里,在这片田野里,当我说我想变成一只鸟儿时,你把我高高举起。玛丽: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想记住一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幻想。玛丽: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把我的孩子举起来,让他像我一样飞翔,就像你曾经为我做的那样。玛丽:他生来便是王子。将来会成为国王。我希望他爱他的舅父,也希望他出生在和平的土地上。玛丽:那么你会爱你的妹妹吗?就像你爱她的孩子一样?玛丽:因为她仍然爱你,如果是个儿子,她会给他取名叫詹姆斯,是用他的外祖父和舅父的名字来命名的。他转身背对她,咽下泪水,咬紧牙关,强忍哭泣的冲动。玛丽和四个玛丽坐在一辆带篷马车的后车厢里,亲笔写信。产期临近,她己经没法骑马了。几名士兵护卫着马车。她眺望风景,品味她的国度的粗砺的美。她神情笃定——对自己充满信心——远比刚刚返回苏格兰时笃定。此时——玛丽(画外):我最亲爱的表姐——我们有过分歧,我为此黯然神伤。但是在我把孩子带入这个世界之前……近特写:刀片刮过一道纸条,打算用于一朵尚未完成的纸花。与以前不同的是,花朵是用几种不同的彩纸混合做成的,色泽有了层次。玛丽(画外):……我希望达成和解。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两个母亲……镜头后拉,伊丽莎白正在倾听贝丝给她读信——虽然我们听到的仍然是玛丽的声音。玛丽蹲坐着用力,这是彼时分娩的惯例。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因为剧烈的疼痛,脸涨得通红。凯特和四个玛丽在她身边。伊丽莎白(画外):我被告知分娩持续时间很长,但是我们深知,伴随着痛苦的是无上的快乐……一个可以说属于自己的儿子。我谦卑地接受你的邀请,为他做教母,以分享你的幸福……浑身血污的婴儿詹姆斯在玛丽最后一次痛苦的用力之后,来到了这个世界。伊丽莎白(画外):……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要回到继承权的问题,既然新一代即将诞生……玛丽(画外):你提出的条款仁慈宽宏,令我们欣喜不置。你的子嗣理应承继你的王位,倘若你成婚……玛丽筋疲力尽,但是面带微笑,她躺在床上,襁褓中的婴儿第一次被放在她的臂弯里。伊丽莎白绕着围栏骑行一周,手里牵着第二匹马——那头小马驹(现在是一匹小马了)——的缰绳,训练它适应羁勒。玛丽(画外)如若不然,我的儿子将以你为至高的典范来治理国家,这是他莫大的荣耀。跳切至:伊丽莎白帮着解开缰绳,因为小马表现出色而抚摸它。伊丽莎白(画外):我们必须尽快见到他,我们要亲吻他,向他展示我们的爱。他的两位母亲也能够藉此会晤,这次会晤被拖延得太久了。玛丽坐在角落里,给婴儿哺乳,她垂眸注视着吸吮的婴儿,脸上流露出温暖的、灿烂的母性微笑。四个玛丽陪侍在旁。敲门声。弗莱明前去应门,塞顿拿起一条亚麻披肩,遮盖住玛丽的前胸,孩子依然在吃奶。遮盖严实后,玛丽向弗莱明点头示意,弗莱明打开门,门外是达恩利和博思韦尔。达恩利神情谦恭而疲惫。达恩利走过来。博思韦尔避开目光,以免看到衣着不整的女王。达恩利低头看孩子。试着抚摸他的脸颊。但是他一碰,孩子就哭了起来。但孩子哭个不停。比顿过去。玛丽把孩子递给她抱走。比顿轻轻地来回晃动孩子。玛丽把披肩拉好。玛丽:我们为你准备了一所房子。博思韦尔会在那里看着你。达恩利过去。低头看。他是被抓了个正着,瞬间僵立在原地。但他是个说谎的老手,当即反驳道——达恩利:他们肯定是——他们肯定是把我灌醉了。他们欺骗了我。这些诡计多端的魔鬼……达恩利:要么是那个异教徒诺克斯,用邪术控制了我的灵魂……达恩利(怒斥博思韦尔):是说我吗?我疯了吗?是的,我疯了。(对玛丽)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自由意志——博思韦尔不松手。他再次看向玛丽,几乎像个孩子一般——达恩利:拜托……我不能再看到自己的儿子了吗?他会不认识他的父亲吗?玛丽(从容地):为了你的孩子着想,能够被赦免,而且还能留条命在,你应该知足了。(瞥了一眼孩子)你可以说声再见。比顿将孩子送到达恩利面前。达恩利再次试图触摸孩子的面颊,但孩子哭得更大声了。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詹姆斯了,这个念头浮现在达恩利的脑海中。他开始哭泣。对玛丽——玛丽把孩子从比顿手中抱走。轻轻摇晃着孩子,他不哭了。博思韦尔走向达恩利,抓住他的手臂。达恩利不想被人推推搡搡。他挣脱出自己的胳膊,拣起最后一点尊严,自己退了出去,博思韦尔跟着他。摄影机对准玛丽,她臂弯里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着,目送达恩利和博思韦尔退出。玛丽召集会议——与会者包括莫里、梅特兰和博思韦尔。她进入房间,众人起立。博思韦尔:他威胁要逃往英格兰。如果他在那里集结军队……玛丽:伊丽莎白不会欢迎他的。她不会蠢到支持一个背叛她表妹的无耻之徒。塞西尔:如果您授予她继承权,那么我们就是鼓励她抗命。伊丽莎白(动怒了):你在两国之间来来去去,究竟有什么成果?龃龉。战争。死亡。现在你竟敢质疑我的判断?你最好还是多问问自己。塞西尔(插话):我们竭尽全力为您效忠。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愿意为您奉献生命。但玛丽是我们的敌人,也是个天主教徒。我们愿意向您鞠躬,难道我们无权要求永远不向她鞠躬吗?伊丽莎白:如果我没有子嗣,她便是仅有的继承人,必将成为你们的女王。塞西尔:陛下,您难道乐见其成吗?迄今为止,您几乎没有给我们半点希望。梅特兰:达恩利活该。我们曾经站在他的立场上,有愧于您,现在只是为了避免一错再错。博思韦尔:不然。当我把他送往住处时,他嚷嚷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并且谈到了弑君。玛丽:你曾发誓保护我,我也曾发誓忠诚于我的丈夫——不管我是不是悔之无及。我既不欠他优渥的生活也不欠他头衔,但我不会成为女版的亨利八世,像他对付妻子那样对付我的丈夫。伊丽莎白:你们己倾尽全力,可她还是占了上风。事实上,她证明她比我的枢密院能干多了。(讥诮地)如果我不幸早逝,我们干的事可能比让她继承英格兰王位还要糟糕。玛丽:……我为我们的土地带来了和平,为我的王位诞育了继承人,为我的姐姐安排了承继王位的后嗣。我们的力量是确定无疑的。玛丽:让我的丈夫胡言乱语放狠话吧。我们怜悯他的疯狂,这也算是罚当其罪。贵族们离开觐见室。梅特兰和其他人又结成了一个阴谋小团伙。莫里从旁经过——他不加理睬,继续走自己的路。梅特兰很惊讶。博思韦尔出现了。梅特兰把注意力转向博思韦尔。梅特兰:我的勋爵,您在会议上说得很好。我们可否再借您智慧的头脑使用片刻?博思韦尔将信将疑,但是被挑起了兴趣。这个圈子向他敞开了大门。3岁的詹姆斯在壁炉的灰烬中看到了什么,蹒跚着走过去。借着一盏灯笼照明,戴兜帽的男人们把一堆木桶放在地窖中心。其中一人打开一个桶,舀起一捧深色的粉末放在手心。返身走向门口,在身后洒落一道粉末的痕迹。在地窖的入口,一个戴兜帽的人放低蜡烛,点燃了粉末。粉末燃烧起来,火舌卷向木桶,男人们匆匆撤离。衣衫不整的达恩利和一个裸体的年轻男子坐在桌旁,两人都是酩酊大醉。他们同时去抓酒瓶,把酒瓶从桌子上碰掉了,还打破一个玻璃杯。达恩利去捡摔碎的玻璃杯,却把自己的手割破了。疼得瑟缩了一下。想找一块布把手指包裹起来。玛丽急忙冲到詹姆斯面前,把他抱起来,远离那只快要腐烂的鸟。用衣服的下摆擦干净他的双手。达恩利用衬衫下摆裹住手指,止住血流,他弯腰去捡酒瓶。就在此时——砰的一声,一道闪光填满了银幕,爆炸摇撼着房间。达恩利和赤裸的年轻男子受到了冲击。挂毯从墙上甩出,砸中了蜷缩在地上的达恩利。玛丽听到声响,从床上惊起。四个玛丽也被惊醒了。詹姆斯站在婴儿床上哭了起来。达恩利在燃烧的房子中呛咳着清醒过来。他抓起挂毯,盖住自己,冲出房屋。切至他们的视角,看到达恩利裹在冒烟的挂毯中,跌跌撞撞地从房子里出来。切至戴兜帽的人们,他们快步走向他。其中一人,用冒烟挂毯的绳索勒住达恩利的喉咙。随着生命被逐渐扼杀,他的眼睛充满了恐惧,暴突出来。玛丽坐在一张桌子旁,怀抱着安稳沉睡的詹姆斯。四个玛丽和她在一起。房间里还有六个卫兵。博思韦尔给了她一个同情的表情,证实了这一点。玛丽泣不成声。詹姆斯醒来,对妈妈的泪水大惑不解。塞顿上前,接过孩子,这会儿孩子自己也开始哭了。黎明前灰色的天空。玛丽的最后几个行李箱被装上马车。玛丽跪在詹姆斯面前,牵着他的手,帮他站稳。塞顿等在马上。博思韦尔陪着他们。她跟孩子道别,这很难。她抱起孩子,递给塞顿。孩子看起来好像要哭了。玛丽握住他的一只脚,晃了晃。原本泫然欲泣的孩子咯咯笑了起来。她温柔地吻了吻他的脚。然后向塞顿点头,试着在离别之际仍保持坚强。塞顿催马小跑,出了大门,有两名士兵骑马陪同上路。玛丽目送片刻,懵然无措,迷失在她的思绪中,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博思韦尔抬起一只手,搭到她的肩膀上。引着她走向自己的坐骑和马车。其他三个玛丽已经坐上马车,披着斗篷,准备好上路。玛丽、博思韦尔和王室随从行至城堡前,这是一处阴森、宏伟的军事型海边堡垒。侍女们正在为玛丽卸妆更衣。她们刚脱下衣袖,门就开了,现出博思韦尔。他转过身去,以免看到她没穿袖子的手臂。她对三个玛丽点头。她们从博思韦尔身边鱼贯而出,博思韦尔关门,依然侧着身。博思韦尔:我知道这里比您在爱丁堡的居处要小,但我希望空间够用。博思韦尔:既然您已经孀居,议会将批准一项公告,要求您嫁给一位苏格兰臣民。博思韦尔:他们明天开会。您的顾问委员会建议您嫁给我。他走向她。她绕过他,扑向门口,但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把她推到床上,按住她。博思韦尔:您可以拒绝。下次再有叛乱我就袖手旁观了。他松手。她坐起来,难以抑制地呜咽。博思韦尔走向门口,开门。对大厅里的三个玛丽说道——博思韦尔在她身上呻吟。敷衍了事。玛丽面无表情,试图把正在发生的事情屏蔽在知觉之外。镜头跳至帐幔床外的三个玛丽。她们强忍泪水,听着里面的博思韦尔逼迫她们的陛下就范。正如我们早前在影片中看到的那样,诺克斯站在他的会众面前。但是现在房间里人满为患,挤不下的人们溢到外面,贴着墙边。比我们第一次看到的平民要多得多。诺克斯神情亢奋。诺克斯:女王是撒旦的仆人。她与人私通。像巴比伦的娼妓一样蔑视婚姻的神圣。更有甚者,她打破了最庄严的戒律:汝不可杀戮……镜头切至平民们的脸庞,他们入迷地聆听布道,群情激奋。诺克斯:她让丈夫被杀戮,就为了跟他的竞争对手结婚。我们会尊崇蓄意谋杀的娼妓吗?我们会拜倒在跟意大利人上床的臭鼬面前吗?这个意大利人,罗马教廷的代理人,大卫·里奇奥是因为通奸而就戮的,现在淫荡的女王嫁给了另一个男人,而她曾与这个男人婚外通奸。我们何以知道她的儿子不是个私生子?我们的王国已经沦为笑柄——在上帝面前,在全世界面前……人群陷入狂热,高喊着表示赞同。其他人开始唱“去死吧妓女!”。我们听到他们的叫喊和圣歌声持续——玛丽和博思韦尔在教堂的祭台上,主教主持婚礼。梅特兰和莫里伯爵出席了婚礼。跳切至博思韦尔给玛丽戴上婚戒。他们跪下,主教祝福两人,然后开始祈祷。伊丽莎白和达德利在她的床上,帷幔低垂,隔出隐秘空间。他们穿着衣服。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抚摸她的头发。安静而亲密。达德利:她不是您的妹妹。她也不可能成为您的继任者。一个连自己的臣民都称之为娼妓的女人不可能成为您的继任者。达德利:我是代表自己发言。不过您的枢密院对此看法一致。梅特兰和莫里伯爵隔着餐桌坐在玛丽和博思韦尔对面。没有食物。桌面空荡荡,谈话很严肃。莫里伯爵一脸倦怠。博思韦尔怒不可遏。对梅特兰和莫里——梅特兰(冷酷):如果你的妻子退位,你也就跟着退位了。博思韦尔:骗子!事态。没错。你们设计好的事态。不是吗?博思韦尔:说话啊……像个男人好吧,承认你们背信弃义了。难道你们没欺骗我吗?博思韦尔深感震惊,玛丽却不然。直视莫里伯爵的眼睛。玛丽(对博思韦尔):你居然傻到相信这些男人?这些拿起武器与你为敌的人?梅特兰:您的儿子成年后会继承王位。(向莫里伯爵点头)在那之前,由我的领主摄政。莫里:我们找到了塞顿小姐。这个男孩如今在霍利鲁德宫,在我们的监护之下。莫里:不是囚犯。他是我的被监护人,直到他长大成人,可以——莫里:我祈求您宽恕我。(稍顿)但如果您希望他有朝一日登上王位,您就必须退位。梅特兰:陛下,你会的。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动用武力。梅特兰:人们相信你是叛国者,是妓女。如果整个国家起来反对女王,什么军队可以打败他们?他们宁愿把你的头颅挑在长矛上游行,也不愿在妓女面前屈膝。我个人就很乐意高举长矛。玛丽(挑衅地):有很多次,你说过我做不到,然而我做到了。梅特兰起身走向门口。莫里伯爵仍然坐着没动。梅特兰转过身来,等着他。莫里伯爵真心实意地想避免进一步冲突。莫里伯爵的脸上闪过一丝希冀。她在让步吗?但玛丽的自我怀疑转瞬即逝。莫里:上帝不会保护您。可我会保护您,您是我的亲人。莫里伯爵失望地点点头。他理解,不会责怪她。他起身走向门口。博思韦尔伸手覆在玛丽的手上。她抽出自己的手。没有什么能安慰她,他尤其不能。玛丽和剩下的三个玛丽在悬崖边缘俯瞰大海。她和弗莱明在前面,利文斯顿和比顿落后几步。悬崖下,惊涛拍岸。玛丽(法语):如果你们和其他人想逃走的话,那就去吧。玛丽(法语):你们已经恪尽职守了。你们并不欠我一条命。弗莱明(法语):您当然有。(向海洋做了个手势)法国距离我们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玛丽(回头瞥了一眼,法语):带上利文斯顿。她在这里一直不自在。比顿是不会走的。弗莱明(法语):您要为这片贫瘠的土地和这些可怜的民众放弃一切?玛丽(法语):我不指望你能理解。只有另一位女王可以。詹姆斯——现年5岁——正在往前跑,比我们上一次见到他时腿脚稳了很多。他奔向他在鹅卵石上发现的新奇之物。塞顿在他身后几步之遥,悠闲地跟着他。詹姆斯来到目标跟前,蹲下,这是夹在两枚鹅卵石之间的枪弹。他捡起来,着迷地盯着看。他想舔枪弹。塞顿连忙冲过去。他又看到一颗枪弹。跑过去捡起来。然后又看到一颗。也捡起来。塞顿跟着他。他转过拐角,看到了一排士兵在集合。军需官从桶里抓枪弹分发给士兵,士兵们把枪弹装进弹药袋里,风笛手一直在吹奏。塞顿和詹姆斯一起出现,詹姆斯盯着军队,跟他刚才看枪弹一样入迷。声音导前:重兵塵战的声音——尖叫,呐喊,刀剑齐鸣,然后切至——诺克斯站在会众面前。我们看到玛丽和莫里备战的影像。诺克斯:哦,上帝啊,听我们祷告,让这片土地摆脱这个娼妓女王和她的凶手丈夫。玛丽独自祷告。博思韦尔不引人注意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然后离开了。莫里伯爵在战斗前夕与他的士兵一起祷告。这是一支庞大且装备精良的部队。诺克斯(画外):倾听我们为那些男人的祷告,他们是遵照上帝的旨意行事……而非为自己得益。小詹姆斯悄悄溜进教堂,从士兵们的缝隙之间看着莫里伯爵。诺克斯(画外):上帝会听见我们的祈祷。但那些跟她一起战斗的天主教叛贼,说出的祈祷词将落入虚空。大特写:赫克托,玛丽曾与之交谈的高地人。他的整张脸填满了银幕。我们看不见别的。脸上有泥土和凝结的血迹。他仰面朝天。倒下了。我们可以听到他的身旁激战正酣,但是除了他的脸,我们什么都看不到。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镜头推向他的眼睛,战斗声渐隐,代之以他艰难的呼吸声。镜头继续推近,我们听到了他的声音,是苏格兰盖尔语,挣扎着背诵《万福玛利亚》。赫克托(苏格兰盖尔语):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切至大特写:玛丽的眼睛——充满恐惧——从远处观战。她的眼睛填满了画面,镜头缓缓后拉,现出她脸上的绝望,赫克托(画外):……你的亲子耶稣同受赞颂。天主圣母玛利亚,求你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就在银幕全黑之前,我们听到了赫克托最后一次轻浅的呼吸。接詹姆斯在霍利鲁德宫的场景。镜头拍摄詹姆斯,他盯着大门,看到莫里骑马进门,身侧还有两个骑兵护卫。莫里满身征尘。看到部队在集结。他骑着马缓缓走来,众人停下动作,立正。对一个监督军需官的队长——这场胜利并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队长立即命令士兵排队走出庭院。此时,莫里看到了詹姆斯和塞顿。他下马,摘手套,走向孩子。塞顿现出担心的神色。然后他抱起孩子,举着他,让孩子的视线能跟一个成年男子平齐。晨光熹微。渔夫们为渡海准备了一艘划艇。有两名护卫跟玛丽在一起。渔夫们准备升起风帆,玛丽的目光横越水面,凝视着海平线上如发带般的土地。她盯着远方又看了片刻,然后走向划艇。渔夫和护卫扶她上船。近特写:伊丽莎白正在试戴一顶鲜红的假发。望向贝丝为她举起的手镜。一位女官取下了伊丽莎白头上的假发,贝丝去拿另一顶,帮她戴上。然后再次举起手镜。伊丽莎白自己接过镜子,以便从各个角度打量自己。伊丽莎白侧了侧镜子,从镜中看见了门口的塞西尔。塞西尔走进房间,面对着她。塞西尔:如果有人得知了这次会面,无论是苏格兰领主还是我们自己这里的贵族——伊丽莎白:我同意,保密一事至关重要。哎,你不是有把这种事瞒得密不透风的本事吗,当用则用。伊丽莎白(厉声):我的动机不用你操心。照我说的去做。塞西尔很聪明,不会接着顶撞女王。他恭顺地鞠躬告退。伊丽莎白拿起镜子,再次打量假发。空地上的小屋,四周树木环绕。使馆随员警觉地守在屋前。他听到远方有犬吠声。玛丽从窗边走开,使馆随员关窗。片刻后,贝丝进来。打量了玛丽几眼,然后转向使馆随员。摄影机对准玛丽,她闻言充满期待。贝丝在使馆随员的耳边低语。他转向玛丽——他引她向后走,隐身在屋椽上悬垂晾晒的衣物间,不会被人从房间前面看到。队长扶伊丽莎白下马。有意说给狩猎队伍中的其他人听——伊丽莎白进来,环顾主房间,看到贝丝和使馆随员。他鞠躬。他们默默地退到小屋的另一处,留伊丽莎白一个人。她没有动。摄影机对准玛丽,她身体向前倾,想要站起来与伊丽莎白会面,却停留在指给她的地方,没有动。镜头切回到伊丽莎白,她的心脏也在怦怦直跳。她向前几步。切至玛丽,脚步声临近,地板吱嘎作响。然后脚步声停了下来。切回到伊丽莎白,僵立原地。她正在鼓起勇气面对玛丽。镜头在两人之间交切。她们身处不同的空间,彼此相闻,但是看不到对方。玛丽极想过去,但却忍住了。她不想做任何事冒犯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如果你透露出去,我会否认。而且我会视你的举动为叛国。伊丽莎白(声音柔和了一些):不,你不是我的臣民。(稍顿)但你在寻求庇护。伊丽莎白仿佛被冻结了。玛丽等待着,没有回应,但她依然向前,走进伊丽莎白所在的空间。伊丽莎白转身,背对玛丽。伊丽莎白用手指摸了摸,确保发卷整齐。玛丽:我本应忠于对你的爱。我本应遵循你的榜样,一生不婚。玛丽:过去两年间我没见过儿子。他的母亲失去了王冠。他的王位被他的舅舅篡夺了。摄影机对准伊丽莎白,她闭上眼睛。她可以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一件棘手的事。玛丽走了几步,离她更近。玛丽:你会让他们向世界表明,女王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推翻?伊丽莎白:与苏格兰作战,站在天主教徒的立场上,背叛自己的神职人员——不,我不能。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玛丽:如果你拒绝我,请面对着我说。不要强迫我对着你的后背乞求。伊丽莎白转身,她们第一次见到对方。我们看到她们脸上的骄傲和谦卑,愤怒和挚爱,同情和敌对——万花筒般纷乱的矛盾。然后,最终——伊丽莎白:没有用。你在英格兰很安全。但这是我能提供的全部。玛丽无法再遏制她的情绪,挫败感、惯怒、悲伤和绝望涌上心头。玛丽:那就做我的姐姐。做我孩子的教母。我们可以携手征服所有怀疑我们的人。不要受制于他们。我们若是彼此敌对,正合乎他们的心愿。我知道你比那些给你提建议的人更有同情心。伊丽莎白:我现在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男人。王位使我不得不然。(稍顿)但我对你没有敌意。玛丽:我是斯图亚特家族的后裔,我比你更有权继承英格兰王位。伊丽莎白:我专门做了这顶假发,因为我想把最佳的形象呈现在你面前。伊丽莎白:我很嫉妒。你的美丽。你的勇敢。你身为人母的身份……伊丽莎白:你似乎在每一方面都超越了我。(稍顿,然后冷酷地)但现在我认为没有理由再嫉妒你。是你的天赋让你倒了台。她把假发抛到餐桌上。玛丽很震惊,但仍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高高抬起下巴。伊丽莎白:你仍然会得到我的保护。只要遵守我的条件。伊丽莎白:只要你不去挑唆我的敌人,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玛丽:如果我寻求帮助你的敌人,肯定是因为你把我推到了他们的怀抱里。如果你想谋杀我,请记住你是在谋杀你的妹妹……你是在谋杀你的女王。这句话是最后一根稻草。伊丽莎白走向通往厨房的门,打开它。贝丝和使馆随员站在那里。伊丽莎白走向小屋门口,贝丝瞥了玛丽一眼,玛丽也回敬了一眼,神情充满蔑视。伊丽莎白走向狩猎队伍,她挤出一个微笑给人看。众人上马。当队长把伊丽莎白送上马鞍时,她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近特写:一只手伸进一个装枪弹的小桶,抓起一枚枪弹,放到另一个人的手中。镜头后拉,我们看到一位苏格兰队长把枪弹递给一个仅有20岁的年轻人。年轻人把枪弹放进滑膛枪的枪管,推到底。他把滑膛枪架上肩头,瞄准庭院对面一个稻草扎成的靶子。拉枪栓,开火,命中目标。伊丽莎白(画外):亲爱的外甥,我写信给你是想谈谈你的母亲,多年来你委托我们照料她……片头的部分内容于此重现——我们只能从背后看着玛丽——但现在叠加了伊丽莎白的声音。她跪着祷告,她的宫廷女官们跟她一起祷告,面对着门。伊丽莎白(画外):我伤心至极,悲痛难支,因为一个悲剧事件降临……门轴转动,沉重的房门被推开,现出安德鲁斯,此时她仍然在祈祷,背对着他。伊丽莎白走向我们,看着还是我们上一次见她时的年龄。伊丽莎白(画外):我想告诉你,我在哀悼的时候,丝毫没有内疚,因为我是无辜的……伊丽莎白绕过拐角,我们看到她出现在另一侧,她老了十岁,妆容更浓,假发更鲜艳,衣裙更华贵。伊丽莎白(画外):……君王不能为此正义之举感到内疚。对于意在推翻我王位的密谋,还能有其他回答吗……双扇门为她开启,我们发现她穿越这道门之后,又老了五岁,形容更憔悴,衣着更加精致,更加庄重。伊丽莎白(画外):……只能以牙还牙,以惩罚来回应背叛。承受这样的痛苦加速了我的衰老……另一道双扇门。过了这道门,我们最终看到的是54岁的伊丽莎白,正是玛丽被处决的那一年。她看起来几乎不太像人了——厚重的化妆遮掩着皱纹,夸张的假发,繁复的衣领,华丽的长裙。她进入枢密院会议室——伊丽莎白(画外):……正义之神会带走你已然忘怀的母亲……伊丽莎白(画外):……当我在脑海中看到她时,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年长的女人……年迈的塞西尔把一份文件——玛丽的处决书——呈到伊丽莎白面前,女王直视着我们,神色坚忍坦然,像是一位迷失在记忆中的老妇人。伊丽莎白(画外):……而是一个年轻的、光华璀璨的女王,我第一次得见她的肖像是二十五年前……玛丽像片头中那样走向大厅,不过这一次摄影机是在她面前,而不是在她身后,她依然是伊丽莎白女王想象中的年轻的、光华璀璨的女王。宽敞的大厅里拥塞着一百名观刑者。一个木台。旁边站着士兵。人群分开,为玛丽一行让开通路。观刑者默然无语,以敬畏和迷醉的眼光看着她径直走向木台,拾级而上。两个戴面具的人等在那里,其中一个递给她一个小凳子,请她坐下。近特写:玛丽。伊丽莎白枢密院的文书——罗伯特·比尔——宣读判决书。比尔(画外):谨奉我们至高无上的君主伊丽莎白,英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女王,苏格兰宗主的圣谕……他还在继续宣读,但是“苏格兰”这个词之后,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玛丽开始说话,直面摄影机,语气平静而亲切。玛丽:詹姆斯,我唯一的儿子,我祈祷你的生活能够在我失败并付出生命代价的地方获得成功……玛丽(拉丁语):万福玛利亚,生命,甜蜜,和我们的希望。我相信主……詹姆斯穿着全套皇家礼服,坐在伊丽莎白的宝座上,他头戴冠冕,手握权杖,直视摄影机。玛丽(画外):因为你的王冠,有一天,将会统一两个王国。近特写:她的脸。我们看到了上方绘有天顶画的天花板。她试图保持冷静,但她现在呼吸急促,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脉搏狂跳。斧头随时会落下来。在风笛声的伴奏中,她耳语般对我们说道——她深吸一口气。风笛声更加响亮。缓缓呼气。刹那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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